第200章 郗砚凛看望老臣-《娘娘的佛系日常》

  围场的清晨透着草木清气。

  郗砚凛果然一早就命人备好了马。他今日换了身墨色骑装,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倒显出几分少年意气。

  “会骑马么?”他问。

  蔺景然瞧着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老实摇头:“臣妾只会坐马车。”

  他轻笑一声,利落地翻身上了自己的黑马,朝她伸出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蔺景然只得由他拉上马背,侧坐在他身前。

  “抱稳了。”

  马儿小跑起来,风掠过耳畔。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以及沉稳的心跳。

  “昨日说的狐狸,”他忽然低头,气息拂过她耳畔,“就在前头林子里。”

  果然不多时,便见一抹火红身影在林间闪过。

  郗砚凛张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箭矢破空而去,那狐狸应声倒地。

  侍从连忙上前拾取。

  他低头看她:“怕么?”

  “皇上好箭法。”蔺景然答得从容。

  他似是满意了这个答案,催马继续前行。

  午间歇息时,薛才人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娘娘,”她凑到蔺景然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您可瞧见皇上猎的那只白狐了?皮子油光水滑的,说是要给您做领子呢!”

  蔺景然正剥着橘子,闻言动作一顿:“你又从哪儿听来的?”

  “张公公方才亲口说的!”薛才人压低声音,“郑婕妤也想要,皇上理都没理。”

  正说着,郗砚凛走了过来。薛才人吓得一溜烟跑了。

  “说什么悄悄话?”他在她身旁坐下。

  “说皇上神勇,猎了只白狐。”

  他看她一眼,没说话。

  晚间回到营帐,见那白狐皮已经送来了,雪白无瑕,柔软异常。

  挽风小声说:“皇上特意吩咐,要给您做条围领。”

  夜里郗砚凛来帐中用膳,神色比前两日轻松许多。

  “明家的事结了。”他忽然道。

  蔺景然盛汤的手稳稳当当:“皇上圣明。”

  “朕贬了明家两个子弟的官,罚了三年俸禄。”他接过汤碗,“德妃的父亲上了请罪折子,自请削爵。”

  “德妃姐姐可知道了?”

  “朕今早让人告诉她了。”郗砚凛看她一眼,“你倒关心她。”

  “同为后宫姐妹,理应如此。”

  他轻哼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用过膳,他照例要看奏章。蔺景然在一旁煮茶,帐中只闻茶水沸腾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搁下朱笔:“过来。”

  蔺景然走近,却见他揉了揉额角:“头疼。”

  她迟疑片刻,伸手替他按揉太阳穴。他闭着眼,渐渐放松下来。

  “手法不错。”

  “家父时常头痛,臣妾练出来的。”

  他忽然睁开眼:“你倒是什么都会一点。”

  “雕虫小技罢了。”

  夜渐深,他竟靠在椅中睡着了。蔺景然取过毛毯为他盖上,动作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

  正要退开,手腕却被他握住。

  “别走。”他闭着眼低语,很快又沉入梦乡。

  蔺景然怔了怔,轻轻抽出手,替他掖好毯角。

  次日清晨,他若无其事地问:“今日还想猎狐狸么?”

  “今日不猎狐狸了。”郗砚凛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带你去个地方。”

  马儿一路向南,穿过围场边缘的桦树林,眼前竟出现一片开阔草场。远处有几处营帐,瞧着像是寻常百姓家。

  “这是……”

  “明家旧部安置在此处。”郗砚凛勒住马,“德妃的父亲明老将军,如今就住在这里。”

  蔺景然微怔。她记得明老将军曾是叱咤风云的边关大将。

  “朕准了德妃今日来省亲。”他语气平静,“你也一起去看看。”

  明家营帐前,明德妃正扶着一位白发老者在院中晒太阳。见到御驾,她明显一愣,随即从容行礼。

  明老将军挣扎着要起身,被郗砚凛抬手止住:“老将军不必多礼。”

  “罪臣不敢。”老人声音沙哑,目光却仍锐利。

  “父亲近日咳嗽好些了?”明德妃轻声问着,将茶盏递到老人手中。

  “劳娘娘挂心,好多了。”

  郗砚凛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竟与明老将军聊起边关旧事。从粮草调度到布防战术,老人侃侃而谈,丝毫不见颓唐。

  蔺景然与明德妃站在一旁。

  “多谢。”明德妃忽然低声道。

  蔺景然微微一笑:“姐姐谢我什么?”

  “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周旋,父亲恐怕……”

  “姐姐想多了。”蔺景然望向不远处交谈的二人,“皇上圣明,自有决断。”

  回程时已是黄昏。郗砚凛一路沉默,直到看见行宫灯火才开口:

  “明老将军是个人才。”

  蔺景然静待下文。

  “可惜了。”他轻叹一声,随即转了话题,“今日郑婕妤又去皇后那儿告状了。”

  “这回是为什么?”

  “说你专宠,怂恿朕冷落六宫。”

  蔺景然轻笑:“皇上信了?”

  他侧头看她:“朕若是信了,此刻该在郑婕妤宫里。”

  晚膳时薛才人又来串门,被挽风拦在帐外。

  “娘娘正用膳呢,薛才人有事明日再说。”

  薛才人踮脚朝里张望:“我就说一句!郑婕妤今日在太液池边摔了一跤,说是有人推的,正在皇后那儿哭呢!”

  帐内,郗砚凛皱眉:“又闹什么?”

  “大约是瞧着明家事了了,想寻些存在感。”蔺景然给他布菜,“皇上不必理会。”

  他却放下筷子:“摆驾皇后宫中。”

  皇后宫里正热闹。郑婕妤哭得梨花带雨,声称有人从背后推她。一众妃嫔窃窃私语,见圣驾到来,顿时鸦雀无声。

  “查清楚了?”郗砚凛在主位坐下。

  皇后无奈:“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见。”

  郑婕妤抽泣道:“定是有人嫉妒臣妾……”

  “嫉妒你什么?”郗砚凛打断她,“嫉妒你整日搬弄是非,还是嫉妒你无事生非?”

  郑婕妤噎住,脸一阵红一阵白。

  “既然没人看见,那就是你自己不小心。”他起身,“禁足三日,静静心。”

  回明曦宫的路上,他突然问:

  “若是你,会如何处置?”

  蔺景然想了想:“臣妾会觉得,郑婕妤可能只是太闲了。”

  他轻笑出声。

  是夜,他在案前批阅奏章至深夜。蔺景然在一旁替他整理文书,忽见他揉了揉额角。

  “可是又头疼了?”

  “无妨。”

  她熟练地替他按压太阳穴。他闭目养神,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今日在明家,你看出了什么?”

  蔺景然动作未停:“臣妾看出皇上惜才。”

  “还有呢?”

  “看出明老将军虽遭贬黜,仍心系边关。”她轻声道,“看出德妃姐姐孝心可嘉。”

  他沉默片刻,忽然将她拉到身前:

  “那你可看出,朕为何要带你去?”

  帐中烛火摇曳,他的目光深邃如潭。

  她尚未答话,外间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