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碗热汤-《我的天师合伙人》

  清晨,张大山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母亲周大壮。

  “大山!”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一丝火气,“你李婶昨天在城北看见你了!说你在那个……那个殡仪馆里搬东西?!是不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跑去那种地方上班了?!开挖掘机再辛苦,也比跟死人打交道强啊!”

  张大山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无。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妈,你听我说……”

  “我不听!”母亲嗓门更大,“赶紧给我辞了!立刻!马上!那是什么地方?阴气重,晦气!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干什么不好?去那种地方!让你爸托人找剧团的工作你不去,非要去……”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张小翠温和但同样担忧的声音:“大山,你妈也是担心你。那种地方接触的都是……唉,对身体不好,对运气也不好。要不你先回家,咱们再从长计议?”

  听着父母焦急又关切的声音,张大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愧疚、无奈、还有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他知道父母是心疼他,但他们不明白,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早已不是寻常工作能定义的了。

  “爸,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那份工作……时间灵活,工资日结,能解燃眉之急。而且,你们儿子身强力壮,阳气足,不怕那些。我心里有数,知道分寸。”

  “你有什么数!”母亲几乎是吼出来的,“那种地方是讲分寸的吗?万一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放心?!”

  “妈,”张大山深吸一口气,“我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份工作对我来说现在很重要。等我缓过这阵,找到更好的,我一定换。但现在,请你们相信我,支持我,行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剩下母亲粗重的喘息声。最终,父亲叹了口气:“……大山,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每天下班……记得用艾草水洗洗手,去去晦气。”

  母亲没再说话,但张大山能听到她压抑的抽泣声,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张大山握着手机,在床边坐了许久,心里堵得难受。他不想让父母担心,但现实的窘迫和肩上的责任,让他别无选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右臂的尸煞气在炉口土的持续作用下,阴冷感减弱了一些,但依旧沉重。他拿出那半块黑乎乎的陈年艾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点燃,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那淡淡的焦糊药香,寻求一丝慰藉。

  今天是他轮休,但任务还在等着他。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收拾了一下,出门前往城南槐荫路。

  槐荫路两旁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投下大片荫凉。十七号那栋破败的二层小楼,在白天看来,更多了几分倾颓之感。院墙塌陷,荒草过膝,木窗腐朽,与周围尚有人烟的房子格格不入。

  他没有立刻上前,依旧在对面的角落观察。灵台之中,潘舜的神念悄然延伸过去。

  “阴气盘踞,已成巢穴。”潘舜的声音带着凝重,“然其气息内敛,似在蛰伏。白日阳气尚足,其威不显。需入内一探,方知虚实。”

  张大山微微点头。他注意到,十七号门口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新鲜的脚印,大小不一,似乎最近不止一人来过。而且,旁边一户人家的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

  他不动声色,决定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情况。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街角,提着一个保温桶,正焦急地张望着。

  是父亲张小翠。

  张大山愣住了。

  张小翠也看到了儿子,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一路奔波的疲惫。他把保温桶塞到张大山手里,声音依旧温和,却有些发颤:“你妈……她就是嘴硬心软。这是她一大早起来熬的鸡汤,非让我给你送来,说……说让你补补,驱驱寒……”

  保温桶还带着温度,透过桶壁传到张大山冰凉的掌心,一直暖到心里。他喉咙发紧,鼻子有些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妈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先做着。但是……”张小翠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张大山重重点头:“爸,我知道。替我谢谢妈。”

  张小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背影有些佝偻。

  张大山提着还温热的保温桶,站在原地,看着父亲走远,心中的难受被一股暖流冲散了不少。他知道,父母的妥协背后,是深沉的爱与无奈的支持。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槐荫路十七号那栋鬼气森森的小楼,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他提着鸡汤,走到旁边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杂货店,买了包烟,顺势跟看店的大爷攀谈起来。

  “大爷,打听个事儿,对面那家……十七号,空了很久了吧?”他递过去一根烟。

  大爷接过烟,瞥了一眼对面,压低声音:“可不是嘛!空了得有十来年喽!邪性得很!”

  “哦?怎么个邪性法?”张大山顺势问道。

  “唉,说起来晦气。”大爷摇摇头,“以前住着一家子,挺好的人。后来……听说那家闺女学唱戏,魔怔了,半夜总在屋里咿咿呀呀地唱,再后来……人就没了。打那以后,那房子就没人敢住了,都说半夜能听到唱戏声,还有人看到窗户上有白影晃……前几天,还有个外地来的愣头青,不信邪,想进去探什么鬼屋,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晕倒在门口,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胡言乱语的……”

  唱戏的闺女,白影,晕倒的探秘者……张大山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这里盘踞的,即便不是“伶魂”本体,也绝对与其有着极深的关联。

  他又跟大爷闲聊了几句,得知最近除了那个晕倒的,似乎还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也在这附近转悠过。

  谢过大爷,张大山提着鸡汤,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带着家的温暖。他喝了几口,热汤下肚,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和心中的阴霾,连右臂的麻木感似乎都减轻了些。

  补充了体力,安抚了心神,张大山再次看向槐荫路十七号。目光变得锐利而冷静。

  父母的理解和支持,是他最大的后盾。而这栋凶宅里的邪祟,他必须去面对。

  他拿出手机,给王强发了条信息:【已到地方,准备进去。】

  然后,他将保温桶小心放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物品——杀猪刀、符箓、以及乌光内敛的阴沉木葫芦。

  深吸一口气,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向那扇布满灰尘、仿佛隔绝了阴阳的破旧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