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生死一线-《我的天师合伙人》

  那道暗红色的光芒来得极其刁钻、狠毒,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黑葫芦全力吞噬墓叟核心、张大山旧力刚尽新力未生、心神亦被战局牵动的刹那!

  “操!”葫爷的怒骂在张大山脑海中炸响,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惶。它正贪婪地吞噬着墓叟精纯的本源,如同饕餮盛宴开到一半被人猛地掀了桌子,那种被打断的暴怒与骤然临身的危机感交织在一起。

  张大山汗毛倒竖,想要抽刀回防,但身体却因极度透支而慢了半拍!杀猪刀还深深嵌在墓叟体内,而那道血光已至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是长久以来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练出的本能救了他。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抓着黑葫芦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抬,将葫芦本体挡在了血光袭来的路径上!

  “铛——!”

  一声并非金属碰撞、反而更像是腐木撞击败革的沉闷声响爆开!

  黑葫芦剧烈震颤,乌光瞬间明灭不定。那道暗红色血光并未被完全弹开,反而如同活物般,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密的、散发着浓郁血腥与诅咒气息的符文,如同附骨之疽,瞬间缠绕上黑葫芦的表面,并试图向内部渗透!

  “呃啊——!”葫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吞噬墓叟本源的过程被强行中断,甚至有一股外来的、阴邪的力量正在干扰它的核心灵性!“是……是‘污血蚀灵咒’!哪个阴损玩意儿暗算你葫爷?!”

  几乎在同时,墓叟因为吞噬中断和核心受创的痛苦,发出了更加狂暴的怒吼!它那由坟土骸骨构成的巨臂猛地回扫,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砸向还挂在它胸口的张大山!

  前有诅咒侵袭法器,后有凶魂狂暴反击!

  张大山陷入了立时便可能身死道消的绝杀之局!

  “弃刀!退!”老潘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没有半分犹豫,张大山松开了紧握杀猪刀的右手,双脚在墓叟胸口猛地一蹬,身体借力向后倒飞,同时左手死死抓着被诅咒符文缠绕、乌光紊乱的黑葫芦。

  “轰!”

  墓叟的巨臂擦着他的后背砸落,狂暴的气浪将他如同断线风筝般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一台废弃的纺织机铁架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汩汩涌出,右小腿那被压制住的“血污孽”尸毒也似乎受到引动,传来一阵阵阴冷的刺痛。

  他顾不上检查伤势,目光死死盯向厂房顶部的阴影处。

  那里,一个穿着灰色旧工装、面容普通但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正缓缓收回结印的右手,嘴角挂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正是之前窥视的那个“影蚀”成员!

  “啧啧啧,真是精彩。”灰衣人声音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没想到你这地府的走狗,还真有点本事,差点真让你把这‘墓叟’给收拾了。可惜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的目光扫过挣扎咆哮、气息明显衰落但更加狂暴的墓叟,又落在张大山手中那不断震颤、被暗红符文侵蚀的黑葫芦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葫芦……是个好宝贝。至于你,”他看向张大山,杀意凛然,“抢我‘影蚀’的‘定魂藓’,坏我们好事,今日就拿你的魂和这凶魂的本源,连本带利收回来!”

  张大山心中冰冷。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影蚀”的人不仅一直在暗中窥视,而且手段歹毒,时机抓得极准。他们不仅要抢怪,还要报仇夺宝!

  “妈的……这鬼咒文……像附骨之蛆……”葫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极大的愤怒,乌光与那暗红符文激烈对抗,互相侵蚀,让它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自如运转,“把头……老子暂时……可能帮不上大忙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核心法器被暂时废掉,自身重伤,强敌环伺,凶魂未灭!

  “小子,冷静!”老潘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黑葫芦本质特殊,此咒虽阴毒,一时半刻毁不了它,但需时间化解。当下大敌,是那‘影蚀’邪修与濒死反扑的墓叟!”

  就在这时,那墓叟似乎也意识到了灰衣人的威胁,或者说,它被那“污血蚀灵咒”的气息进一步刺激,变得更加狂乱!它猛地转过身,幽绿的眼眸锁定了厂房顶部的灰衣人,发出充满怨恨的咆哮,无数寂灭触须混合着坟土,如同泥石流般向灰衣人涌去!

  “哼!孽畜,还敢逞凶?”灰衣人冷哼一声,似乎早有准备。他双手快速结印,身前浮现出三面刻画着扭曲鬼首的小幡,迎风便长,散发出道道黑气,与墓叟的攻击撞在一起,发出嗤嗤的侵蚀声。

  他竟能正面抵挡墓叟的攻击!虽然墓叟已受重创,但瘦死骆驼比马大,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厂房内,瞬间形成了三方混战的诡异局面:张大山重伤倚靠残破机器,抓紧每一秒调息,并试图帮助葫爷驱除诅咒;墓叟疯狂攻击灰衣人,寂灭之息与死亡结界全力展开;灰衣人则凭借诡异邪术,与墓叟周旋,同时分神警惕着张大山,显然打算先利用墓叟消耗,再收拾残局。

  “不能让他得逞!”张大山心中焦急。一旦灰衣人解决了墓叟或者自己恢复过来,自己绝无幸理。必须破局!

  他目光扫过战场,看到了依旧插在墓叟左胸,随着它动作而摇晃的杀猪刀。刀身煞气仍在,但已被浓郁的寂灭之息包裹。

  “老潘,有没有办法,快速驱除葫爷身上的诅咒?”张大山在心中急问。

  “难。”老潘回应,“此咒阴损,专污灵性,需以至阳至刚之力或清净法水冲刷。你如今状态,纯阳血动用无异自杀……嗯?或许……可以兵行险着!”

  “怎么说?”

  “让黑葫芦,尝试吞噬墓叟伤口处喷涌出的本源寂灭之息!”

  张大山一愣:“那不是火上浇油?寂灭之息与那诅咒……”

  “正是要以毒攻毒!”老潘意念斩钉截铁,“墓叟本源寂灭之息,精纯而霸道,蕴含其死亡意志。那‘污血蚀灵咒’虽阴毒,本质仍是外来异种能量。让黑葫芦引寂灭之息入体,利用其霸道特性,冲击、湮灭那诅咒符文!此乃险棋,寂灭之息亦会伤及葫爷灵性,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总好过被诅咒慢慢侵蚀,最终灵性蒙尘,沦为凡铁!”

  张大山瞬间明白了老潘的意图。这是驱虎吞狼之计!利用墓叟的力量,去对抗“影蚀”的诅咒!

  “葫爷!听到了吗?干不干?”张大山立刻与器灵沟通。

  “……妈的!横竖都是遭罪!干了!”葫爷的声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与其被这鬼咒文恶心死,不如拼一把!把头,靠近那老鬼的伤口!老子要吸了!”

  机会稍纵即逝!此刻墓叟正全力攻击灰衣人,背部空门大开。

  张大山强提一口元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如同鬼魅般,沿着厂房的边缘阴影,再次冲向墓叟!

  他的目标,正是那插着杀猪刀、不断逸散精纯寂灭之息的左胸伤口!

  灰衣人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动向,眼神一寒:“还想挣扎?找死!”他屈指一弹,一道细若牛毛的碧绿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向张大山后心!正是东南亚降头术中恶名昭彰的“鬼脉针”!

  “小心暗算!”老潘预警。

  张大山仿佛背后长眼,在箭不容发之际猛地一个侧身翻滚!

  “嗤!”碧绿毒针擦着他的肋下飞过,钉入身后的水泥柱,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冒出缕缕青烟。

  而就这一耽搁,张大山已经再次扑到了墓叟的身后,左手黑葫芦毫不犹豫地按向了那不断涌出黑色粘液和精纯寂灭之息的伤口!

  “葫爷!看你的了!”

  “给老子——吞!”

  葫爷咆哮着,不再顾忌诅咒的侵蚀,也不再挑剔能量属性,将吞噬之力催谷到极致!这一次,它吞噬的目标,不仅仅是墓叟的本源,更是主动将那些缠绕在葫芦表面的暗红诅咒符文,也一并作为“燃料”和“靶子”,引导着狂暴精纯的寂灭之息,狠狠冲撞过去!

  “嗡——!!!”

  黑葫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那光芒深邃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表面暗红符文剧烈闪烁,发出尖锐的、仿佛被腐蚀的哀鸣,与寂灭之息碰撞、湮灭,产生剧烈的能量湍流!

  “呃啊啊啊——!”葫爷同时发出痛苦与畅快的嘶吼,灵性在两种极端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碎裂,又仿佛在破而后立!

  墓叟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伤口的二次吞噬而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动作一滞。

  灰衣人脸色骤变,他感觉到自己与“污血蚀灵咒”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更霸道、更纯粹的死意强行切断!“怎么可能?!”

  他眼中杀机大盛,再也顾不得保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面前的三面鬼首幡上!

  “百鬼噬魂!去!”

  三面小幡黑气暴涨,化作三个张牙舞爪、气息堪比厉鬼的狰狞鬼首,发出刺耳的嚎哭,绕过墓叟,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向张大山!他要趁张大山和那葫芦无法分心的时刻,将其一举格杀!

  三方力量的碰撞,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张大山腹背受敌,心神与葫爷相连,感受着器灵在痛苦中挣扎蜕变,自身亦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看着扑来的三个恐怖鬼首,又瞥了一眼因为本源被疯狂吞噬而气息加速衰落的墓叟,以及远处脸色狰狞的灰衣人。

  绝境之中,一股狠厉之气从他心底升起。

  他猛地抬头,看向插在墓叟胸口的那把杀猪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老潘!助我!”

  他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体内残存的所有气血,包括那一直被谨慎使用的纯阳本源,如同点燃干柴般,轰然燃烧!一股微弱但炽热的气息从他体内升腾而起!这是真正的搏命,燃烧生命潜力换取短暂的力量!

  “你……”老潘的意念带着震惊与一丝不忍,但瞬间明白这是唯一生路,不再多言,只是将一股精纯的魂力渡了过去,护住他心脉最后一丝生机。

  张大山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虚空一抓,做了一个牵引的动作!

  目标——杀猪刀!

  那柄与他并肩作战多次,浸染了煞气与他自身气血的杀猪刀,与他之间早已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嗡!”

  杀猪刀感受到召唤,发出嗡鸣,刀身煞气与张大山燃烧气血产生的炽热气息遥相呼应!

  “回来!”

  随着他一声低喝,插在墓叟体内的杀猪刀猛地一震,“噗”地一声自行拔出,带出一溜黑色的粘液,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倒飞而回,落入张大山手中!

  刀入手,煞气与炽热气血交融,一股惨烈、一往无前的气势从张大山身上爆发开来!

  他没有攻击灰衣人,也没有直接攻击墓叟的核心。他的目标非常明确——破开一条生路!

  “斩!”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将凝聚了所有力量的一刀,横斩而出!目标正是那三个扑来的鬼首,以及它们身后,因秘术反噬而气息紊乱的灰衣人所在的方向!

  一道凝练的红黑刀罡如同新月般扩散开来!

  “噗!噗!噗!”

  三个鬼首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瞬间被刀罡斩裂、湮灭!

  刀罡去势不减,直劈灰衣人!

  灰衣人没想到张大山搏命一击如此强悍,仓促间将三面受损的鬼首幡挡在身前!

  “咔嚓!”三面小幡齐齐断裂!刀罡残余力量狠狠撞在他的护身邪气上!

  “噗——”灰衣人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劈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一时难以动弹。

  而就在张大山挥出这一刀的同时,失去了杀猪刀堵塞伤口,墓叟的本源寂灭之息如同决堤般狂涌而出,被正在全力吞噬的黑葫芦照单全收!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某种核心之物碎裂的声响,从墓叟体内传出。

  墓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幽绿的眼眸瞬间黯淡,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无形嘶吼。随即,那由坟土骸骨构成的身躯,开始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般,寸寸瓦解、崩塌!

  “轰隆隆——”

  庞大的死寂躯体化作一座巨大的、毫无生机的土堆。弥漫在整个主厂房的“寂灭之息”和“死亡结界”开始快速消散。

  “嗝……撑……撑死老子了……”葫爷的声音微弱地在张大山脑海响起,带着一种吃撑后的满足与极度疲惫,随即彻底沉寂下去。黑葫芦表面的乌光完全内敛,变得黯淡无华,仿佛一块普通的黑色石头。

  张大山那一刀耗尽了一切,燃烧生命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视野迅速变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模糊的视线看到,那个被他重伤的灰衣人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黑色木盒,似乎想取出什么疗伤或通讯之物。但因为伤势过重,手一抖,木盒掉落在不远处的尘土中。

  而张大山的身体,恰好就倒在了那个木盒旁边。他的手指,在无意识中,碰到了那冰凉的盒体。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

  张大山被一阵微弱但持续的“嘀嘀”声唤醒。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厂房地面上,浑身无处不痛,虚弱得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嘀嘀!嘀嘀!”

  声音来自他怀里的地府App手机。

  他勉强集中精神,一道幽光屏幕映入眼帘:

  【紧急通知:检测到编号(待确认)天罡凶魂‘墓叟’核心能量信号已消失。初步判定:目标已净化。】

  【功德点结算中……】

  【警告:检测到执行合伙人‘张大山’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处于濒危状态!】

  【警告:检测到执行合伙人法器‘黑葫芦’(编号:???)灵性陷入深度沉寂,能量层级未知,建议立即提交评估!】

  【地府紧急医疗援助请求已发出,救援单位响应中……请合伙人保持警惕……】

  救援?地府的效率……张大山心中苦笑。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旁边。那个灰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滩血迹和几片破碎的幡布。看来在自己昏迷时,对方勉强压制伤势后逃走了。

  而他的左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枚沉寂的黑葫芦。

  他的右手手指,则触碰着那个冰凉的黑色木盒。

  盒盖在他刚才无意识的动作中,似乎弹开了一丝缝隙。一股熟悉的、温和滋养的灵气从缝隙中逸散出来,让他近乎干涸的识海感到一丝微弱的舒缓。

  ……这是?

  他心中一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小木盒拨拉到身边,然后再次陷入了昏迷。

  只是这一次,他的指尖,紧紧按在了那个木盒上。盒子里,正是他之前抢夺的、能够安魂定魄的——定魂藓(青木灵藓)。

  或许,这才是“影蚀”成员身上,此刻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战利品”。

  厂房外,遥远的夜空中,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带着阴司气息的流光,正朝着这个方向艰难地、缓慢地穿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