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崩溃的堤坝-《快穿:黑莲花闺蜜教我驯养疯批》

  自确认是蛊毒作祟后,萧景澄立刻调整了应对之策。

  他命人封锁消息,暗中召集医师与蛊毒专家,试图在局势失控前斩断这阴毒的链条。

  可这蛊毒远比他预想的更为诡谲顽固,不仅未能根除,反而如影随形,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的身体。

  此刻,他独自靠在凌安城临时书房冰冷的椅背上,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胃部传来熟悉的、刀绞般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拧转,牵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他强撑着执笔批阅军报,字迹却已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侵蚀下逐渐模糊,眼前的舆图、烛火开始晃动、重叠。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座荒凉破败的冷宫。

  夕阳的余晖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那人身上淡淡的、清冽的气息。

  他看见穆琯玉就站在不远处,面容清晰得如同昨日。

  她看着他,眼神依旧是那般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穆姐姐……

  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委屈。

  她说过,要强大,要勇敢,要无情。

  每一个字,他都刻在了骨头上,融进了血液里。

  他照着做了,摒弃了软弱,斩断了不必要的仁慈,甚至学会了将恐惧和痛苦也一并压抑。

  他以为这样就能无坚不摧,就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甚至……去争夺那至高之位。

  可为什么,此刻他会觉得这么累?

  累到连呼吸都仿佛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胃里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提醒着他这具肉体凡胎的脆弱,而蛊毒的阴冷更如跗骨之蛆,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意志。

  母亲死后,他便再未允许自己在人前流露半分真实情绪。

  无论是太后祖母的审视,还是朝臣将领的试探,他都以一张温顺或冷漠的面具应对。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习惯了将所有的酸楚、恐惧、甚至是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思念,都死死摁在心底最深处,任由它们在那里发酵、灼烧。

  可如今,在这仿佛一脚已踏入鬼门关的昏沉时刻,那层层包裹的坚硬外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说的孤寂感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眼睛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试图用这尖锐的痛楚逼退那不该有的软弱。

  “我不能倒下去……”

  他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若知道……定会失望的。

  可那个她的身影,在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入臂弯,试图抵御那从内部蔓延开来的寒冷与剧痛。

  外间或许能听到他压抑的、极轻的抽气声,但绝不会有人看到,这位年仅十四岁便已手握权柄、在凌安城竖起勤王大旗的七皇子,此刻正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意识模糊的边缘,独自对抗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煎熬。

  喉咙里再次涌上腥甜,他强行咽下,只觉得那灼热一路烧灼到心底。

  原来,即使学会了所有的狠绝与算计,在生死面前,他依然会害怕,依然会……想起那个亲手将他推入这漩涡,却又给了他唯一一点微光的女人。

  这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无力,也让他心底那点不甘的火焰,微弱地,却又顽强地,燃烧起来。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廊下的灯光快步走入,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清香。

  萧景澄在朦胧中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到令他心脏骤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萧景澄!撑住!”

  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他的额头,那触感真实得让他混沌的意识清明了一瞬。

  逆着光,他看清了那张脸,清冷如画的眉眼,紧抿的唇线,以及那双总是沉静无波,此刻却映着跳动的烛火、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急切的眼眸。

  是穆琯玉。

  呵……又是幻觉吗?

  自从她离开后,这样的幻影出现过太多次。

  在无数个被胃疾折磨的深夜,在独自权衡生死的瞬间,在他几乎要被沉重的担子压垮时,她总会这样出现,带着那熟悉的、让他安心又心痛的气息。

  可这一次的“幻觉”,似乎格外真实。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了草药与冷梅的独特清香,穿透了满室的血腥与病气。

  是梦……也好。

  心底有个声音在叹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

  他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分辨真实与虚幻,累到只想在这一刻,卸下所有的防备和伪装。

  他想了她那么久,在每一个咬着牙硬撑的日夜,在每一次呕血后独自擦拭嘴角的时候。

  那份被强行压抑的思念,如同暗流,早已在他心底汇聚成汹涌的潮水,只是被他用理智的堤坝死死拦住。

  而现在,在这生死边缘,堤坝裂开了缝隙。

  就让他放肆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抓住这幻影,说出那句从未敢宣之于口的软弱。

  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抬起沉重如铁的手,猛地攥住了那只抚在他额上的手腕。

  触手冰凉而纤细,却带着真实的骨骼感。

  他握得那样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生怕一松手,这唯一的浮木就会消失。

  “穆姐姐……”

  他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得几乎不成调,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脆弱。

  “我好累……”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感到一种近乎解脱的酸楚。

  那双强行压抑着所有情绪、早已习惯冰封的眼眸,此刻不受控制地泛起浓重的红,视线迅速模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挣扎着想要夺眶而出。

  他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迷途者,将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汲取着那一点虚幻的慰藉。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狠绝,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濒临极限的痛苦和孤独中,对着记忆中唯一的光,露出了最柔软、也是最不堪一击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