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引气诀》与聚气丹-《墟界说书录》

  石屋内死寂无声,唯有灰尘在惨淡的光柱中无声沉浮。阿宁和王浩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所有的感官都死死聚焦在蒲团中央那个深褐色的古朴木盒上。

  那一声轻微的“咔哒”脆响,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万年的沉寂,也打破了两人紧绷的神经。

  盒盖边缘,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

  没有霞光万丈,没有异香扑鼻,更没有想象中的禁制爆发。只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凉风,从缝隙中缓缓逸散出来,拂过阿宁还悬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指。

  阿宁猛地缩回手,和王浩一起,屏息凝神,死死盯着那道缝隙。

  几息之后,再无动静。

  王浩深吸一口气,破碎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来!”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稳定地伸出,指尖轻轻搭在木盒温润如玉的盖子上。

  触感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安抚灵魂的沉静感。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施加极其微弱的力道,沿着那道缝隙,缓缓向上……掀开!

  没有阻力。

  没有机关。

  盒盖如同沉睡的蝴蝶,被轻柔地唤醒,缓缓开启。

  盒内的一切,在册子散发出的、温暖稳定的“归元”金光映照下,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没有璀璨夺目的珍宝。

  只有两样东西,静静地躺在铺着暗金色丝绒(已失去光泽,略显黯淡)的盒底。

  左边,是一卷兽皮卷轴。

  卷轴不大,约莫成人小臂长短,由某种不知名的深褐色兽皮鞣制而成,边缘磨损严重,带着岁月沉淀的痕迹。兽皮表面没有多余装饰,只在卷起的两端,用某种暗金色的金属丝简单箍住。

  右边,是一个小小的玉瓶。

  玉瓶仅有拇指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如同初春嫩芽般的淡青色。材质似玉非玉,触手生温,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雕琢的痕迹。瓶口用一块同样质地的淡青色玉石塞紧紧封住。

  阿宁和王浩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巨大的激动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期待,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

  王浩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率先伸向了那卷深褐色的兽皮卷轴。指尖触碰到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微凉感顺着手臂蔓延。他极其小心地解开一端箍着的暗金金属丝(那金属丝看似纤细,却异常坚韧),然后,屏住呼吸,缓缓将卷轴展开……

  卷轴内部,并非想象中脆弱的纸张,而是同样鞣制过的、更加细腻柔韧的兽皮内衬。上面,用浓稠如墨、却又闪烁着点点微芒的奇异墨汁,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古篆文字!

  那文字!

  王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结构!韵律!神韵!

  与手中册子上那几行“炼气入门”残篇!与昨夜荒原巨石后老周头点亮星河时显化的浩瀚符纹!甚至与石屋外散落石碑上模糊的刻痕!同源!同脉!

  但眼前卷轴上的文字,更加完整!更加系统!更加……浩瀚!

  开篇四个大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攫住了两人的心神,带着一种直指大道的磅礴意蕴:

  **《引气诀》!**

  下方,是更加繁复、更加玄奥的正文!从“感天应地”、“引气归元”,到“周天搬运”、“淬体炼神”……文字流转,阐述着炼气入门的无上法门!其精妙深邃,远超王浩之前从残篇中推演出的只言片语!

  “完整的……炼气功法!”王浩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撼而完全变调,带着哭腔般的狂喜,“是完整的《引气诀》!老周头故事里的……引气归元,周天搬运……都在这里!”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贪婪地抚摸着卷轴上那流转着微芒的文字,仿佛触摸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

  阿宁同样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看着那玄奥的文字,虽然绝大部分看不懂,但那开篇的《引气诀》三字,以及文字中蕴含的某种引动天地元气的韵律感,让他胸口琉璃碎片的搏动都随之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王浩强压下狂喜,目光急切地扫向卷轴末尾。那里,有几行相对较小的注释文字。

  他的目光瞬间凝固在其中一行上!

  “……引气之初,气感微弱,行功艰难,可辅以‘聚气丹’……”

  聚气丹?!

  王浩猛地抬头,目光如同闪电般射向木盒中那个淡青色的、温润如玉的小瓶!

  他几乎是抢一般,伸出另一只手,极其小心地捏起了那个小玉瓶。入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蕴含着生机的暖意。他屏住呼吸,枯瘦的手指极其稳定地、一点一点地……拔出了那块封住瓶口的淡青色玉石塞。

  “啵……”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露珠滴落的声响。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药香,瞬间从瓶口弥漫开来!

  那香气非花非果,带着一种草木根茎的清新,又夹杂着一丝晨露般的甘冽,更深处,似乎还蕴藏着一缕极其精纯的、引动人心神悸动的……灵气?

  仅仅是闻到一丝,阿宁和王浩就感觉精神猛地一振!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一丝!胸口琉璃碎片的搏动也变得更加活跃、更加渴望!

  王浩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倾斜,凑到眼前。

  借着册子散发的金光,他清晰地看到,在小小的玉瓶底部,静静地躺着一枚龙眼大小、浑圆无比的丹药。

  丹药通体呈现出一种纯净的、如同初生嫩叶般的淡青色。表面光滑圆润,没有一丝丹纹,却隐隐流转着一层极其内敛、如同水波般的温润光泽。丹药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淡青色的光点如同星尘般缓缓沉浮。

  药香正是从这枚淡青色的丹药中散发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却又蕴含强大力量的奇异感觉。

  王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这枚丹药上,又猛地低头看向《引气诀》卷轴末尾那行注释:

  “……‘聚气丹’,低阶灵丹,取初阳紫气、朝露菁华,辅以三味引气灵草,以文火熬炼七日,凝气成丹……可助引气入体,微弱增益行功效率,稳固初生之气……”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两人心头!

  聚气丹!

  低阶灵丹!

  辅助引气入体!

  这……这就是老周头故事里那些修士视若珍宝的“灵丹妙药”?!是他们踏上炼气之路,突破那最艰难第一步的……关键助力?!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阿宁和王浩!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艰辛,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加倍的回报!

  石屋外散落的符文石碑,石屋内破败的蒲团,这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在此坐化的散修!他不仅留下了完整的功法传承,更留下了一枚珍贵的、为后来者铺就第一步台阶的……聚气丹!

  阿宁看着那枚静静躺在玉瓶中的淡青色丹药,只觉得喉咙干涩,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琉璃碎片传来一阵滚烫而急切的悸动,仿佛在催促他立刻吞下那枚丹药。

  王浩同样激动得难以自抑,但他强行控制着颤抖的手,极其小心地将玉石塞重新盖回玉瓶口,隔绝了那诱人的药香。他深深吸了几口带着腐朽尘埃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在这里!”王浩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却异常清晰,“石屋太显眼,刚才开盒的动静和药香……随时可能引来东西!而且……”他看了一眼阿宁包裹严实的左手和疲惫的神色,“第一次引气,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

  他将《引气诀》卷轴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用暗金金属丝箍紧,连同那装着聚气丹的淡青色玉瓶,一起极其郑重地、塞进了自己行囊最深处、最贴身的位置。

  然后,他捧起那依旧散发着“归元”金光的册子,目光扫过这破败的石屋,最后落在门口那惨淡的光线上。

  “走!”王浩的声音斩钉截铁,“离开这里!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然后……”他看向阿宁,破碎镜片后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我们……开始!”

  阿宁用力点头,眼中的激动化作了无比的坚定。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木盒和积满灰尘的蒲团,朝着那个不知名的坐化散修的方向,无声地鞠了一躬。

  两人不再停留,迅速而谨慎地退出石屋,再次踏入山坳中稀薄的雾气里。这一次,他们的行囊中不再只有粗粮饼和浑水,而是承载着通往力量之门的钥匙——《引气诀》与聚气丹!

  望仙坡的机缘,已然到手。

  真正的炼气之路,就在脚下!

  而起点,就在前方某个未知的、安全的角落。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石屋外的薄雾中,只留下那座破败的石屋和散落的石碑,继续在岁月的尘埃中沉默。而在石屋深处,那个被开启的空木盒,静静地躺在蒲团上,仿佛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盒底那暗金色的丝绒上,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引气诀》和聚气丹的灵气涟漪,在尘埃弥漫的光柱中,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