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杀机临头心愈静,文宫再开见真章!-《诗词显圣,死囚逆天改命!》

  心神自那阴冷潮湿的瓦窑中抽离。

  “今夜子时,取林凡人头。”

  “地点,府衙偏院。”

  那两句冰冷无情的意念,并未化作惊涛骇浪,在他心湖中掀起恐慌,反而像两块沉重的铁锭,直直坠入湖底,让整个湖面,变得异常的平稳与深邃。

  杀意,如此清晰。

  阴谋,如此直白。

  林凡缓缓睁开眼,窗外的天光已经开始偏西,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与他感知到的那份森然杀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没有起身,没有去找周正,更没有去府学求援。

  那一刻,他紫府文宫内,那块“公道”基石之上,光华流转,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冷静,贯穿了他整个心神。

  外界的压力,越大。

  内里的世界,反而愈发安宁。

  赵家的怨毒,李家残魂的仇恨,黑水帮的冷酷,这些交织在一起,本该是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可在此刻的林凡看来,却只是水面上几道清晰的涟漪。

  他看清了它们的来路,也预见到了它们的去向。

  与其被动地等待涟漪抵达岸边,不如,去成为那片更深,更广阔的水。

  林凡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他没有去看那本《百工杂谈》,而是从行囊中,取出了几卷最基础的圣贤经义。

  这些是他从青阳县一路带过来的,书页的边角早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上面还有他过去做的各种注解。

  他坐下,将一卷书缓缓展开。

  这一次,他阅读的方式,与以往截然不同。

  过去的林凡,读这些经义,是为了求索其中的道理,是为了寻找安身立命的准则,是为了寻找那股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而现在,当他的手指抚过那些熟悉的文字时,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道理。

  他“看”到了写下这些文字的圣贤,在千百年前的灯火下,是如何怀着一颗悲悯之心,去观察这个世界。

  他“看”到了那些文字背后,所蕴含的,对人世间最深沉的关切与期盼。

  “道不远人。”

  这四个字,他读过百遍,千遍。

  但这一刻,这四个字在他的心中,化作了田间老农额头的汗水,化作了工匠手中磨出的厚茧,化作了街边小贩热情的吆喝,化作了母亲为游子缝补衣衫时,灯下的剪影。

  它们不再是冰冷的道理,它们是活生生的,有温度的,触手可及的真实。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

  他的神,前所未有的坚韧。

  紫府文宫之内,那股浩然之气,不再是之前那种刚猛的,冲刷一切的洪流。

  它开始变得温润,绵长。

  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滋养着文宫内的每一寸空间。

  那块“公道”基石,愈发明亮,其上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宛如山川河流般的纹理,古朴而又玄奥。

  林凡推开了窗户。

  客栈楼下的喧嚣,瞬间涌了进来。

  车马的滚动声,行人的交谈声,远处酒楼的丝竹声,饭菜的香气,尘土的味道……

  这些驳杂的气息,若是放在平时,只会扰乱心神。

  但此刻,林凡却张开双臂,任由这股庞大而又鲜活的红尘气息,将自己包裹。

  他没有去抵触,而是去接纳,去分辨。

  他分辨出那一声吆喝里的辛劳与期盼。

  他分辨出那一阵笑声里的喜悦与满足。

  他分辨出那一缕哭声里的悲伤与无助。

  这些,都是“人间道”的一部分。

  他所立足的这片“地”,正是由这亿万种情绪,亿万种悲欢,共同构筑而成。

  它厚重,它复杂,它充满了矛盾,但它也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生机与力量。

  污泥?

  不。

  这是沃土。

  能孕育一切,也能承载一切的沃土。

  林凡的心神,与这股磅礴的人间烟火气,渐渐融为一体。

  他仿佛化身成了这座城市,感受着它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他终于理解了,为何那些世家大族,口口声声自诩为“青天”,却又如此恐惧被脚下的土地所颠覆。

  因为他们高高在上太久了。

  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也是从这片土地里生根发芽的。

  他们斩断了自己的根,却妄想永远漂浮在空中。

  所以他们虚弱,他们恐惧,他们只能用更严苛的礼法,更傲慢的姿态,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而赵家和李家的这种怨毒与仇恨,不过是这种恐惧最极端,最扭曲的表现形式。

  想通了这一点,林凡的心中,再无半分波澜。

  对手,从来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

  他们,只是一群害怕摔下来的可怜人。

  夜色,不知不觉间,已经笼罩了整座府城。

  客栈的伙计,送来了晚饭和一盏油灯。

  林凡安静地吃完。

  他看了一眼窗外,子时,就快到了。

  那个叫李文山的残魂,那些李家的余孽,那个黑水帮的杀手,此刻或许已经潜伏在了府衙的阴影里,正磨亮了刀锋,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林凡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桌上,油灯的火苗,静静地跳跃着。

  他拿起那本《百工杂谈》,轻轻翻开。

  书页上,那位墨姓前贤的智慧,仿佛也染上了灯火的温度。

  他将书合上,郑重地放在一旁。

  然后,他取过一张崭新的宣纸,平平整整地铺在桌上。

  他拿起笔架上的一支狼毫,挽起袖口,开始研墨。

  一圈,一圈,又一圈。

  动作不急不缓,墨锭在砚台上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他的心,也随着这单调的动作,彻底沉淀下来,变得如同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墨,研好了。

  他提起笔,饱蘸墨汁。

  笔尖悬于纸上,蓄势待发。

  他要写的,不是求救的信,不是自辩的文,更不是遗书。

  他要写的,是一个局。

  一个为那些自以为是猎人的人,精心准备的局。

  笔锋落下,力透纸背。

  一个古朴而又暗藏锋芒的字,出现在了雪白的宣纸上。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