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屠场作道场,一念安天下!-《诗词显圣,死囚逆天改命!》

  钟声三响,会试开锣。

  压抑的贡院之内,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数千间号舍之中,无数考生在拿到试卷的刹那,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或高或低的惊呼。

  今年的策论题,只有一道,八个字。

  “君如何体天心,以安万民?”

  好大,好空的一道题!

  “天心”是什么?是圣人经典里的微言大义?是史书典籍里的兴衰成败?还是当朝陛下那深不可测的意志?

  “万民”又是什么?是户部卷宗上冰冷的数字?是需要被教化、被统治的芸芸众生?

  无数考生瞬间白了脸,只觉得这题目如同一片浩瀚的汪洋,让他们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才思敏捷者,立刻开始搜肠刮肚,引经据典,试图从故纸堆里,找寻华丽的辞藻来粉饰自己的观点。

  心机深沉者,则开始揣摩几位皇子的喜好,猜测着哪种论调更能迎合未来储君的心意。

  一时间,整个贡院上空,无数道或强或弱的文气,冲天而起。

  有的文气锐利如剑,充满了急功近利的锋芒,一心只求搏个功名。

  有的文气浮华如沙,辞藻堆砌,却无半点根基,一吹即散。

  还有的文气,阴冷晦暗,字里行间皆是权谋算计,谄媚之意昭然若揭。

  这些,便是大乾王朝未来的栋梁。

  这些,便是十年寒窗的读书人。

  地字九号。

  林凡面前,同样铺着这张问尽了天下读书人的卷子。

  他没有去看那些题目。

  他只是静静坐着,闭着眼。

  外界那些驳杂混乱的文气,于他而言,不过是窗外的蝇营狗苟,扰不动他心中分毫。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自己的文宫。

  那座铭刻着“万家灯火图”的青铜道台,厚重而又安静。

  他仿佛听到了。

  京城之外,农夫在田垄间挥汗如雨,祈祷着风调雨顺。

  运河之上,纤夫们弓着身子,口中喊着沉闷的号子,只为将一船漕粮安稳送达。

  边关城墙下,守卒裹紧了单薄的衣甲,遥望着家的方向,思念着灶台上的那一口热汤。

  他们的喜,他们的怒,他们的哀,他们的乐。

  他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这些,就是天心。

  这些,就是万民。

  林凡睁开了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再无半分冰冷杀意,只剩下一片宏大而又悲悯的温和。

  他提起了笔。

  那支饱蘸了浓墨的狼毫,稳如泰山。

  笔尖,落在了“为生民立命疏”这五个大字的下方。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甚至没有一丝文气外泄。

  只是在笔尖触碰到纸面的那一刻,这间狭窄、阴暗、如同囚笼的号舍,变了。

  空气中那股腐朽压抑的气息,被一种温暖而又清新的生机所取代。

  冰冷的墙壁,仿佛有了温度。

  头顶那片被切割的狭小天空,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这里,不再是杀机四伏的屠场。

  这里,成了林凡的道场!

  “臣闻,天道高远,然其本在人……”

  第一个字落下。

  林凡的文宫之内,那幅“万家灯火图”上,铁匠铺的炉火,骤然旺盛了一分。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信念之力,顺着他的手臂,涌入笔尖,化作一个厚重如山的“臣”字。

  “君权神授,然其基在民……”

  第二个字落下。

  浆洗房外,妇人们搓洗衣物时疲惫的面庞上,仿佛多了一丝舒展。

  一股坚韧不拔的信念,化作了一个根植大地的“君”字。

  他写得不快。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勾勒一副宏伟画卷的一角。

  他的文章,没有引用任何一句圣人经典。

  他只是在陈述,在讲述。

  讲一个饥饿的农夫,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仓廪里有明年过冬的余粮。

  讲一个冻僵的士兵,最大的期盼,不过是一件能御寒的冬衣。

  讲一个被冤枉的货郎,最大的诉求,不过是能有一个地方,让他去敲响那面蒙尘的鼓。

  这些文字,朴实得就像是街头巷尾的闲谈。

  这些文字,简单得就像是孩童的启蒙读物。

  然而,当这些朴实的、简单的文字,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卷面上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开始在这方小小的道场中凝聚。

  ……

  翰林院督考官周明志,正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地”字号舍区巡视。

  他是王守一的学生,临行前,老师曾郑重嘱咐,让他多加留意林凡。

  他知道林凡的处境,也为这位惊才绝艳的年轻人捏着一把汗。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周围的号舍,都透着一股焦躁、紧张、急功近利的气息,那些驳杂的文气,熏得他脑仁发疼。

  唯独一个方向,传来一种让他心神为之一清的宁静与祥和。

  那感觉,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忽然走进了一间烧着暖炉的屋子。

  周明志心中一动,顺着那股气息的源头望去。

  地字,九号。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他的“文心”感应之中,别的号舍,都只是一个个灰暗的囚笼。

  而那间地字九号,却根本不是一间号舍!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田野!

  他“看”到,在那间小小的号舍里,有炊烟袅袅升起,有农人引吭高歌,有工匠挥汗如雨,有商贩沿街叫卖……

  那是一副活生生的,充满了无尽生机与活力的……人间盛景!

  而林凡,就坐在这片盛景的中央。

  他不是在写文章。

  他是在为这片人间,立下规矩!

  他是在为这片土地,注入灵魂!

  周明志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头窜到脚,让他头皮发麻,几乎要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道?!

  这不是圣人经典里的“仁义礼智信”!

  这也不是世家门阀口中的“浩然正气”!

  这是……

  周明志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日响彻京城的四个字。

  民心即天!

  原来,那不是一句口号。

  那是一条,真实不虚,可以走,可以证的,无上大道!

  他骇然地看着林凡笔下流淌出的那些朴实文字,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篇文章,若只是在技巧上惊艳,那最多也就是一篇传世之作。

  可它……它在立道!

  它在用最朴素的语言,阐述一个最根本,也最颠覆的道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非水,民心是舟,君为舟上人!”

  当看到林凡写下这一行字时,周明志再也无法站立,他扶着墙壁,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粗气。

  疯了!

  林凡彻底疯了!

  他不是在答题!

  他是在递交一份……向整个旧世界宣战的战书!

  周明志不敢再看下去,他踉跄着,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他知道,当这份卷子被呈上御案的那一刻。

  整个大乾王朝,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