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老儒三观碎,此卷当封圣!-《诗词显圣,死囚逆天改命!》

  弥封院内堂,气氛沉凝如铁。

  这里是同考官的阅卷之所,与外间初审官们的嘈杂不同,此地安静得能听见灯花爆裂的轻响。

  端坐在此的,无一不是从翰林院、国子监精挑细选出的饱学之士,个个眼高于顶,腹有诗书。

  他们见过的锦绣文章,比寻常读书人一辈子读过的书都多。

  “唉,又是一篇无病呻吟之作。”

  国子监博士周延年放下手中的一份誊录卷,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语气里满是失望。

  “辞藻倒是华丽,可惜,言之无物,如同沙上建塔,风一吹就散了。”

  旁边,一位翰林院学士也摇头叹息:“如今的举子,越发急功近利,只知堆砌辞藻,揣摩上意,却忘了文章的根本,在于‘言志’,在于‘载道’。”

  几位同考官纷纷附和,言语间,是对当今文风日下的痛心疾首。

  他们,是大乾文坛的守门人。

  任何想要跃过龙门的卷子,都必须先经过他们这道最严苛的关隘。

  就在这时。

  “哐当——!”

  内堂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众人眉头一皱,齐齐望去。

  只见翰林院典簿刘复礼,披头散发,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手中,死死地捧着一份卷子,像是捧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放肆!”

  周延年勃然大怒,一拍桌案,站起身来。

  “刘复礼!此乃阅卷重地,你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刘复礼却对他的呵斥充耳不闻,他只是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穿过人群,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上首的,本次同考官之首,翰林院侍读学士,孙承宗。

  “孙学士!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的声音嘶哑,尖锐,充满了极致的激动与恐惧。

  “疯言疯语!来人,将他拖下去!”周延年怒道。

  “等等。”

  孙承宗开口了。

  他年过六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向来以严苛着称。

  他看出了刘复礼神情中的不对劲。

  那不是单纯的疯癫,而是一种被巨大神迹冲击后,凡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什么东西,拿过来。”孙承宗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刘复礼一个激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踉跄着上前,将那份被他冷汗浸得有些发潮的卷子,用颤抖的双手,呈了上去。

  “圣……圣卷……”

  他吐出这两个字,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圣卷?”

  内堂中的所有同考官,都发出了嗤笑。

  何其狂妄!

  自大乾立朝以来,谁的文章敢称“圣”?

  孙承宗也是眉头紧锁,带着一丝不悦,接过了卷子。

  入手,微温。

  他心中有些诧异,但并未在意,展开了卷宗。

  《为生民立命疏》。

  六个字,如五座山,轰然压入眼帘。

  孙承宗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他身旁的周延年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何等狂生,敢发此宏愿!”

  孙承宗没有说话,目光下移。

  “臣闻,天道高远,然其本在人……”

  只是一句。

  孙承宗脸上的不悦,凝固了。

  他那双阅卷无数,早已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波澜。

  这文字,没有技巧。

  或者说,它本身就是最高的技巧。

  它不讲道理,它本身就是道理!

  孙承宗不受控制地,继续看了下去。

  当“饥者食,寒者衣,劳者歇,冤者白。此四者,即为天心!”这十六个字,清晰地映入他的视网膜时。

  他握着卷子的手,猛地一紧!

  纸张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他感觉自己的文宫,那座由“礼、法、序”构建而成的坚固城池,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砸中!

  城墙,在龟裂!

  “孙学士?”

  周延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好奇地凑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周延年的呼吸,也骤然停滞。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这……这……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了起来。

  可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的颤抖。

  更多的同考官围了上来。

  然后,内堂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一声声愈发粗重的喘息。

  “均田亩……”

  “革吏治……”

  “开民智……”

  这三策,如三柄开天巨斧,一斧,斩向世家的根基!一斧,劈向官僚的骨血!一斧,凿向圣道的垄断!

  在场的每一个人,非富即贵,本身就是这个旧秩序的既得利益者。

  这篇文章,在要他们的命!

  他们本该愤怒,本该将这份卷子撕得粉碎,再将写下它的狂徒碎尸万段!

  可是,他们做不到。

  因为,在这三策之下,还有一行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非水,民心是舟,君为舟上人!”

  当看到这句话时。

  “噗通!”

  一位年迈的博士,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

  他不是被吓的。

  他是被这煌煌大道,压得,站不直身子!

  孙承宗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他的嘴唇发白,喃喃自语:“错了吗……我们……真的错了吗……”

  他毕生所学,毕生所信奉的道,在这份卷子面前,被批驳得体无完肤!

  这是一种信仰崩塌的,极致痛苦!

  他强撑着,翻开了第二页。

  诗赋。

  《赋得“上京繁华”》。

  当看到这首诗时,孙承宗先是一愣。

  随即,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猛然抬头,与身边同样惊骇欲绝的周延年对视了一眼。

  他们同时想起了三天前,那覆盖了整个京城,洗涤了万千心灵的……

  万家灯火图!

  人间道音!

  原来……是他!

  原来,那不是神佛显灵!

  那是一位考生,在号舍之中,以笔为刀,画地为天!

  这个认知,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这些老学究们高傲的神经。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体统,什么威严,疯了一般,抢着去看那首诗。

  “长街十里,走卒贩夫之声,织成俗世之春。”

  “一碗浊酒,可饮尽风霜。半盏残灯,能照亮归人。”

  “……愿以此身,化作石桥,渡尽苍生,共赏此春。”

  没有华丽的辞藻。

  却有,最动人的力量。

  这首诗,与那篇策论,是同一个“道”的一体两面!

  一个,是“立命”的宏愿!

  一个,是“守望”的慈悲!

  看完。

  内堂之中,死寂得可怕。

  落针可闻。

  许久。

  “啪!”

  孙承宗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之上!

  他须发皆张,老脸涨得通红,那双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

  他没有怒。

  他是在,狂喜!

  是在,朝圣!

  “奇才!”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此非凡才,乃经天纬地之才!”

  “此非文章,乃传世圣言!”

  吼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

  可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份卷子,眼神狂热。

  “快!”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将此卷,呈送主考官大人!”

  “不!此卷,非顾阁老与崔尚书可判!”

  孙承宗猛地站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此卷,当由陛下……亲判!”

  “此子,当为我大乾……封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