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吸血鬼骑士(4)-《综景:异的浮生》

  林间的风带着血腥气,异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穿行。银毒虽已被绯樱闲吸出,但残留的痛楚仍如火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紧握着那枚樱花发簪,宝石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疼痛提醒着他必须活下去的承诺。

  “回到您身边。”他低声重复着自己的誓言,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远处的追兵声音渐渐逼近。异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古树后稍作喘息。他取出绯樱闲给予的发簪,借着微弱的光线端详。那枚樱花宝石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绯色光晕,宛如闲眼中的血色。

  他将发簪贴近唇边,一种几乎可以说是亵渎的冲动驱使着他。最终,他只是轻轻地将它贴在额前,仿佛通过这个动作能感受到赠予者的温度。

  “为了您。”他低声自语,黑暗能量开始在他周身凝聚。

  当元老院的精英猎人小队追踪而至时,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濒死的逃亡者,而是一个被黑暗能量笼罩的复仇使者。异从树后步出,手中的发簪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纯血种的走狗!”猎人头领大喝一声,举起银质长剑。

  异的嘴角扬起一个近乎疯狂的微笑:“你说得对,我是她的狗。而狗,最擅长撕咬敌人的喉咙。”

  黑暗如活物般奔涌而出。

  ***

  山洞中,绯樱闲生起一小堆篝火。这是危险的举动,烟雾可能会暴露她的位置,但她莫名地觉得异能够找到这里——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揪紧了一下。

  她试图说服自己,这种担忧只是因为失去一个忠诚的仆从而已。异确实有用,他的通灵能力与黑暗能量相结合,使他成为一个强大的护卫。仅此而已。

  但当她闭上眼睛,看到的却是他灰色的眼眸中那些金色的脉络,如同被囚禁的阳光。

  “荒谬。”她轻声自语,试图驱散这些杂念。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绯樱闲立即警觉起来,手中凝聚起血族的力量。

  一个身影踉跄着走入洞口,浑身是血,却依然站立着。

  “闲大人。”异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我回来了。”

  他的状况比离开时更糟。新的伤口与旧的交织在一起,左腹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鲜血不断从中渗出。但他依然站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枚樱花发簪。

  绯樱闲发现自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到了他面前。这个举动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纯血种公主从未为任何人如此失态。

  “你...”她一时语塞,罕见地不知该说什么。

  异艰难地单膝跪地,举起手中的发簪:“按照承诺,我来归还您的物品。”

  发簪在他血污的手中依然洁净,绯色的宝石在火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绯樱闲没有立即接过发簪,而是伸手扶他起身。

  “你伤得很重。”她说,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异借力站起来,却因疼痛而微微踉跄。绯樱闲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腰,支撑他的重量。这个动作让两人贴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一时间,山洞中只有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种专注几乎具有实体重量。绯樱闲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允许任何人如此靠近,从未与任何人分享过如此私密的空间。

  但她没有推开他。

  “你需要进食。”最终她说道,声音比预期中更加柔和。

  异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您的血...”

  “不是我的血。”绯樱闲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瓶,里面盛着深红色的液体,“这是储存的血,为了紧急情况。”

  她打开瓶盖,递到异的唇边。这个举动再次超出了主仆之间的界限,但她似乎无法以其他方式对待这个为她奋不顾身的男子。

  异顺从地饮下血液,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她的脸。那种注视让绯樱闲感到一种陌生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冰冷的胸腔中苏醒。

  “为什么如此不惜命?”她忍不住再次问道,手指无意识地轻触他手臂上最深的那道伤口。

  异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因为您给了我生命的意义,闲大人。在遇见您之前,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被自己的能力折磨,被世人恐惧排斥。是您看到了我的价值。”

  他向前微微倾斜,额头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前。

  “您问我为什么不惜命?”他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因为我的生命因您而有了意义。为您而死将是我最大的荣幸,为您而活则是我最深的渴望。”

  这番近乎告白的话语在绯樱闲心中激起涟漪。数百年来,无数人向她宣誓效忠,但从未有人让她产生这种奇怪的悸动。

  她本该纠正这种过界的言行,重申主仆之分。但她没有。

  相反,她的手抬起,轻轻拂开他额前被血污黏住的发丝。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像她——狂咲姫,以疯狂与残忍闻名的纯血种。

  “我要你活着,异。”她说,声音里有一种陌生的柔软,“这是命令。”

  异的眼中闪过某种炽热的光芒。他轻轻握住她抚摸他额头的手,将唇印在她的指尖上。这个举动大胆得近乎亵渎,但他做得如此自然,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

  “如您所愿,我的女士。”他低声承诺,嘴唇仍轻触她的指尖。

  绯樱闲没有抽回手。她只是注视着这个男子,这个为她从人类蜕变为吸血鬼,为她与全世界为敌的男子。

  洞外,黎明的阳光开始洒落林间。洞内,某种情感悄然破土而生,两人都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却都尚未为它命名。

  爱意如晨曦,悄然漫入心扉,静待绽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