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犬夜叉(16)-《综景:异的浮生》

  自那夜在档案库发现惊天秘密后,异表面维持着绝对的平静,如同深潭,继续高效地处理着战后重建、边境防务与外交事宜。他主持了与狼族、猿族使节的初步会晤,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与沉稳,赢得了周边势力的初步尊重,犬之国的秩序似乎在逐步恢复。

  然而,只有异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早已波澜四起。那个名为“犬夜叉”的半妖弟弟,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时刻灼烧着他的思绪。父亲临终前的决绝身影、兽皮日记上温柔的笔触、以及那个婴孩可能面临的无数危险,交织成一幅沉重无比的画卷,压在他的心头。

  他派出的影卫尚未传回消息,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异开始不动声色地调阅所有关于半妖的记录——这类存在在妖族历史中极为罕见,且大多命运多舛。记录中充满了排斥、歧视乃至扼杀。强大的妖族血脉与脆弱的人类躯体结合,往往带来的是力量的失衡、身份的尴尬以及来自两个世界的排斥。看到这些,异对犬夜叉未来的忧虑更深了一层。

  一次深夜,异独自在演武场演练剑术,试图用身体的疲惫麻痹紧绷的神经。剑风凌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你的心,乱了。”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凌月仙姬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光下,裙裾如云,目光如能洞彻人心。

  异收势,转身,对上母亲平静无波的眼眸。他沉默片刻,没有否认:“母亲……是否早已知道?”

  他没有明说,但凌月仙姬显然明白他所指。她缓缓走近,月光在她周身流淌:“知道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待如何?”

  “他是父亲的血脉。”异的声音低沉。

  “也是人类的血脉。”凌月仙姬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更是可能动摇你王座、甚至为犬之国引来灾祸的存在。”

  异握紧了剑柄:“父亲用生命守护了他。”

  “所以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凌月仙姬的目光锐利起来,“异,你如今是犬国的王。你的肩上,是万千子民的生死存亡,是斗牙王留下的基业。一个半妖弟弟,与你所承担的一切,孰轻孰重?”

  这番话语如同冰水,浇在异的心头。他明白母亲的提醒是何等现实与冷酷。公开承认犬夜叉,几乎等同于政治自杀,必将引发内部传统势力的强烈反弹,给刚刚遭受重创的犬之国带来分裂的危机。而暗中庇护,也风险极大,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知道。”异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但我无法装作不知,任由他自生自灭。”

  凌月仙姬看着他挣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怜悯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了。“选择权在你。但记住,王者之路上,仁慈与优柔,往往是致命的毒药。”她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异一人在清冷的月光下。

  母亲的警告言犹在耳,而血脉的呼唤亦在心中回响。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数日后,影卫终于带回了消息。

  “陛下,目标已确认。位于枫之村附近一座名为‘菩提’的寺庙中,由一位法力不弱的老僧守护。目标……外表与人类孩童无异,约莫一岁左右,已能蹒跚行走。情绪激动或受到惊吓时,发间会显露出一对白色犬耳。目前看来,生活尚算安稳,未受打扰。”

  影卫的汇报简洁客观,还附带了一幅用妖力刻印的模糊影像。影像中,一个穿着粗布小褂的婴孩正扶着门框尝试站立,脸蛋圆润,眼睛明亮,看起来与普通人类婴孩别无二致。

  异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影像上,尤其是孩童那浓密的黑色胎发。他几乎能想象到,那发丝之下,隐藏着一对与父亲、与自己、与杀生丸同源的绒耳。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血缘亲近感与沉重责任感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

  他还活着,而且平安。

  这消息让异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安稳只是暂时的。随着犬夜叉长大,他的半妖特征会越来越难以隐藏,妖力也可能逐渐觉醒。那座小小的寺庙,能否一直保护他?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是否已经察觉?

  “加派人手,”异压下翻腾的心绪,对影卫下令,“在绝对隐蔽的前提下,扩大警戒范围,监视所有靠近寺庙的可疑人物。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依旧严禁接触目标,更不可暴露身份。”

  “是!”影卫领命消失。

  异独自坐在王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仿佛能看到父亲的身影,能看到杀生丸冷漠的背影,也能看到影像中那个蹒跚学步的半妖弟弟。

  承认他?风险巨大。

  不闻不问?于心何安。

  暗中保护?如履薄冰。

  每一条路都布满荆棘。王座之重,血脉之牵,在此刻形成了尖锐的矛盾。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周密的计划,也需要……等待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契机。

  而远在菩提寺的犬夜叉,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咿咿呀呀地追着一只蝴蝶,阳光洒在他身上,那对隐藏在发间的小耳朵,因为奔跑的快乐而微微抖动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正如何困扰着那位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同父异母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