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样男子(6)-《综景:异的浮生》

  陈景异站在神话高中天台的边缘,强风撕扯着他的校服外套。自那场改变一切的生日宴已过去两周,而他的生活确实如预期般不再平静。F4的成员们各以独特的方式渗透进他精心构筑的孤独堡垒,而最令他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排斥这种改变。

  “又在思考宇宙的奥秘?”花泽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得像一阵微风。

  陈景异没有回头,但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在想,人类的复杂性是否真的值得深入研究。”

  花泽类站到他身旁,递过一杯还温热的罐装咖啡:“尝一下,西门家茶园新产的品种,市面上还买不到。”

  陈景异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擦过花泽类的手,两人都假装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接触。他们并肩望着下方的校园,一群学生正围着公告栏热烈讨论着什么。

  “他们在看国际数学竞赛的选拔通知。”花泽类轻声道,“俊表已经替你报名了。”

  陈景异挑眉:“他凭什么认为我会参加?”

  “因为你书房里那叠手写的数论笔记。”花泽类抿了一口咖啡,“那晚送你回家时,我不小心看到的。”

  陈景异沉默片刻。那晚他被灌了几杯酒,是花泽类坚持送他回家。记忆中有些模糊的片段——花泽类扶他上床,为他脱鞋,甚至用湿毛巾擦拭他发热的额头。这些亲密的细节在清醒后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不喜欢被人窥探。”陈景异的声音冷了几分。

  花泽类转向他,眼神清澈:“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看到?”

  陈景异一时语塞。是的,他本可以将那些笔记锁起来,却任由它们摊在书桌上。这种无意识的暗示行为,连他自己都难以解释。

  天台的门再次被推开,美作玲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景异,快跟我来!游泳馆有急事!”

  ——

  游泳馆内异常安静,与往常训练时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池水湛蓝,波光粼粼,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池边用玫瑰花瓣拼成的巨大图案——一个复杂的数学公式。

  陈景异站在池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水中的花瓣:“这是什么意思?”

  美作玲得意地笑道:“黎曼猜想的最美表达式。我知道你一直在研究这个。”

  “你从哪里知道的?”陈景异的声音带着警惕。

  美作玲的笑容淡去,变得认真:“我研究了你在国际期刊上发表的所有论文,虽然你用的一直是笔名。”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chen Y’,不是吗?”

  陈景异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个秘密他保守多年,连家族中的人都知之甚少。

  花泽类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复杂情绪。他原以为自己是对陈景异了解最深的人,却发现美作玲竟知道连他都不知晓的秘密。

  “我以为你对学术不感兴趣。”花泽类轻声说。

  美作玲耸肩:“人对感兴趣的事物总会多花些心思。”他的目光回到陈景异身上,“数学竞赛的团队赛需要三人组队,我和类已经决定参加。我们需要你,景异。”

  陈景异看着池中随波逐流的玫瑰花瓣,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些人的接近不再是简单的好奇或征服欲,而是真正试图理解他灵魂的各个层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既可怕又迷人。

  “我考虑一下。”他最终说,转身离开的步履比平时急促几分。

  ——

  午后的茶道社活动室,西门总二郎正优雅地准备着抹茶。陈景异坐在他对面,神情比往常更加凝重。

  “你知道黎曼猜想?”陈景异直截了当地问。

  西门不急不缓地搅拌茶筅:“美作玲向你展示他的发现了?”他将茶碗轻轻推至陈景异面前,“事实上,我对数论的研究可能比玲更加深入。”

  陈景异没有碰那碗茶:“又一个秘密被揭开。你们到底还知道我多少事?”

  西门抬眼看他,目光深邃:“足够知道你在瑞士读书时,曾用数学模型预测了一次小型股灾,却因不愿暴露身份而匿名提醒了相关投资者。”

  陈景利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是他十六岁时的事,他以为无人知晓。

  “为什么调查我这么深?”

  西门轻轻叹息:“因为在你转学来的第一天,我就意识到你不仅是个财阀继承人。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背负着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沉重的秘密。”

  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杉菜端着茶点站在门口。她看到陈景异紧绷的侧脸,立即意识到自己打断了重要谈话。

  “对不起,我稍后再来。”

  “不必。”陈景异站起身,“我们谈完了。”

  当陈景异经过杉菜身边时,她轻声问:“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简单却真诚,陈景异停下脚步,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平凡的女孩。她的眼中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关心。

  “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

  杉菜犹豫了一下:“因为你看上去...很累。就像一直戴着沉重的面具。”

  陈景异怔住了。这个观察如此精准,直击他内心最深的感受。

  西门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互动,眼中闪过深思。他注意到陈景异在面对杉菜时,戒备心会不自觉地降低。这种无意识的信任,比任何刻意的接近都更有意义。

  ——

  数学竞赛的选拔赛在周五下午举行。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陈景异准时出现在考场,坐在花泽类和美作玲为他预留的位置上。

  “你来了。”花泽类眼中闪着喜悦的光。

  陈景利没有回应,但微微点头示意。考试开始后,他迅速解答着题目,笔尖在纸上飞舞。然而在进行到第二小时时,他突然停下动作,脸色变得苍白。

  花泽类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异常,轻声问:“怎么了?”

  陈景异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试卷上的某道题——一道关于概率论的题目,题干描述的情景与他母亲遇难的那场意外惊人地相似。

  美作玲也注意到了陈景异的状态,与花泽类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就在这时,陈景异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放弃。”他低声说,不顾全场惊讶的目光,快步离开了考场。

  花泽类毫不犹豫地跟上,美作玲稍作迟疑后也追了出去。西门总二郎从考官席上站起——他本是本次竞赛的评委之一——示意考试继续。

  走廊上,花泽类追上陈景异,轻轻拉住他的手臂:“景异,发生了什么?”

  陈景异转身,眼中是花泽类从未见过的痛苦与脆弱:“那道题...它描述的是我母亲的意外。”

  美作玲赶到时,正好听到这句话,顿时明白了什么。他迅速拿出手机:“西门,立即查一下今年竞赛题的出题人背景。”

  陈景异靠在墙上,呼吸急促。那个他努力压抑的过去,如今被一道数学题无情地掀开。更令他恐惧的是,这种精准的针对性绝非巧合。

  花泽类轻轻握住他的手:“呼吸,景异。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这种亲密的接触在平时会让陈景异立即推开,但此刻他却紧紧抓住花泽类的手,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西门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出题人是首尔大学的金明洙教授,但他一个月前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了。题目是由他的助手最终整理的。”

  “助手的信息呢?”美作玲问。

  西门摇头:“神秘消失,没有任何线索。”

  陈景异突然直起身,眼中的脆弱被锐利取代:“这是警告。有人知道我过去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在告诉我,我无处可藏。”

  ——

  当晚,陈景异独自站在自家别墅的露台上,望着汉江的夜景。手机震动起来,是花泽类的信息:

  「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紧接着是美作玲的:

  「已启动家族情报网调查此事」

  西门的消息更加简洁:

  「茶道社明天有特别活动,希望你能来」

  最后一条来自杉菜:

  「今晚的星空很美,悲伤的时候看看星星会好受些」

  陈景异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一如母亲去世那晚。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筑起的高墙正在被这些人一点点瓦解。而更令他恐慌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渴望这种联结。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具俊表的来电。陈景异犹豫片刻,还是接听了。

  “我在你家门口。”具俊表的声音出奇地柔和,“不是来打扰你,只是...想确认你安全。”

  陈景异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具俊表的跑车停在门外。这个一向高傲的人,竟就这样默默守在他的屋外。

  “我没事。”陈景异轻声说,“你可以回去了。”

  具俊表沉默片刻,然后说:“那道题的事我听说了。我已经动用神话集团的力量介入调查。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种保护性的宣言,从具俊表口中说出,竟显得格外真诚。

  挂断电话后,陈景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胸中涌动。四面八方的关注不再让他感到窒息,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他回复了花泽类的信息:

  「明天有空听你拉琴吗?」

  回复几乎是立即的:

  「随时为你」

  陈景异放下手机,第一次允许自己微笑。也许,孤独并非唯一的生存方式。也许,向他人展露脆弱并非弱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站在暗处,注视着陈景异别墅的灯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游戏才刚刚开始,而猎物已经步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