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歌之王子殿下(5)-《综景:异的浮生》

  校园祭的筹备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七海春歌和小队成员们几乎将所有课余时间都投入到了排练中。他们初步确定的曲子是一首融合了每个人特点的原创作品,虽然还很粗糙,但已经能听出合作的雏形。

  这天下午,排练暂时告一段落,大家各自散去练习或休息。春歌想起音乐老师布置的关于一位古典作曲家的论文,便独自前往学院图书馆寻找资料。

  图书馆的古典乐区在顶层,安静而肃穆。春歌在高大的书架间穿梭,寻找着目标书籍。就在她踮起脚尖想去够最上层的一本厚重传记时,一本看起来十分古旧、没有书名标签的皮质笔记本,从缝隙中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啊,抱歉。”春歌连忙弯腰捡起,生怕摔坏了这本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本子。这不是图书馆的藏书,更像是谁的私人笔记。她下意识地翻开,想看看有没有失主的信息。

  扉页上,一行优雅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让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给未来或许会感到迷茫的你。」

  落款是一个花体的 “m”。

  这个字迹……和之前圣川真斗在琴房里展示的乐谱手稿上的签名,一模一样!这是异宫调学长的笔记本!

  春歌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窥见了他人秘密的愧疚感和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交织在一起。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下一页。

  这并非乐谱,而更像是一本随笔集。里面断断续续地记录着一些零碎的文字:

  * 「三月雨。琴房的窗户漏风,手指有些僵。但想到不用面对那些期望的眼神,反而觉得轻松。」

  * 「他们说我拥有‘绝对音感’,是上帝的恩赐。可这恩赐,为何感觉更像是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 「今天在街头听到一群年轻人毫无章法地弹唱,很快乐。那种纯粹的快乐,离我好远。」

  * 「创作《不协和音》的动机……或许只是想告诉世界,这个被精心调教出的‘完美’声音,也会疼痛,也想嘶吼。」

  * 「毕业之后,前路未知。但至少,音乐的选择权,我想握在自己手里。哪怕只有一次。」

  文字并不连贯,有些甚至显得稚气未脱,与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天才”形象相去甚远。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孤独、迷茫、以及那份被深深压抑的、对自由和理解的渴望,却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痛了春歌的心。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传奇,而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在光环和重压之下,那份不为人知的脆弱与挣扎。他也会因为不用面对他人而松一口气,也会羡慕普通人的快乐,也会在未知的前路面前感到彷徨。

  那个高高在上的“月光”,突然有了温度,也有了阴影。他不再仅仅是被人崇拜、追赶的目标,而成了一个……会让人心疼的存在。

  “七海同学?”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吓得春歌几乎把笔记本掉在地上。她猛地回头,看见圣川真斗不知何时站在书架的另一端,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圣、圣川君!”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真斗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本眼熟的笔记本上,微微一怔,“这是……”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它从书架上掉下来……”春歌慌忙解释,脸颊发烫。

  圣川真斗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个理解的表情。“这是异宫调前辈的随笔册。他毕业前,似乎习惯把它放在这个僻静的角落。他说……或许有一天,某个需要它的人会找到它。”

  需要它的人……春歌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心中五味杂陈。她确实需要它。这本笔记让她明白,即使是异宫调学长那样的人,也曾经历过迷茫和挣扎。这非但没有削弱他的形象,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真实、可亲。

  “前辈他……其实很温柔,对吧?”真斗轻声说,目光也落在笔记本上,“即使自己背负着那么多,还想着或许能鼓励到后来者。”

  “嗯……”春歌紧紧抱着笔记本,用力点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感在她心中涌动,远远超过了最初的敬佩和崇拜。那是一种混合着理解、心疼、以及强烈想要支持他的愿望。

  她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仿佛那是一个需要被珍视的宝藏。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正好。春歌的心情却与来时截然不同。那个名为异宫调的身影,在她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不再只是一个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她回到排练室,看到还在为某个和弦争论的音也和时也,看到努力调和的那月,看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塞西尔,她忽然觉得,大家努力想要融合彼此差异、创作出共同音乐的过程,不也正是异宫调学长所期待的吗?期待后来者能够更自由、更真诚地表达自己。

  “我们继续练习吧。”春歌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比以往更坚定的笑容,“一定会创作出,能传递我们大家心意的歌曲。”

  众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感觉到她身上某种微妙的变化。那不仅仅是决心,更像是一种……与某个遥远灵魂产生了共鸣后的沉淀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