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K(2)-《综景:异的浮生》

  黑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空,如同寂静的死亡宣告。据点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先前炼狱舍成员眼中的绝望,此刻掺杂了更深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们看着被不祥黑雾缠绕的夜神千异,这个他们曾经追随的副长,如今散发着与迦具都玄示截然相反、却同样令人战栗的王权者气息。

  “黑……王?”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

  周防尊是反应最激烈的那个。他体内的新生赤之力像是遇到了天敌,不受控制地沸腾、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他死死盯着千异,熔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暴戾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的刺痛。他才是那个应该继承赤之王位的人!为什么是千异?为什么是这种……冰冷的黑色?!

  “你……”周防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向前踏出一步,狂暴的气息锁定了千异。

  千异正处于力量爆发的中心,庞大的黑之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试图将他吞噬、同化。他感到刺骨的冰冷和一种万物终结的虚无感,这与他炽热的灵魂内核产生剧烈冲突,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面对周防尊的逼视,他艰难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眸深处,黑色的流光与原有的赤色激烈交织。

  “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力量冲突下的颤抖,“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内斗?”周防尊嗤笑,拳头紧握,骨节发出爆响,“你窃取了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体内的赤之力更加不稳定,空气因高温而扭曲。

  “我没有窃取任何东西!”千异低吼,强忍着痛苦站直身体,周身的黑雾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翻涌,“这力量……是它选择了我!在你们所有人都失去力量、濒临毁灭的时候!”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草薙出云扶了扶眼镜,目光复杂地看着千异,又看向躁动不安的周防尊。十束多多良则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尊,千异先生他……”

  “闭嘴!”周防尊猛地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千异,“用这种冰冷的东西……你也配提玄示大人?”

  “配不配,不由你判定。”千异的声音骤然冰冷下来,属于黑之王的威严开始自然流露,压下了部分身体的痛苦,“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守住炼狱舍,守住玄示大人留下的一切。直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防尊,“直到新的、真正的‘赤’诞生。”

  这句话暗示性极强,周防尊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的暴戾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混乱。新的“赤”?是指……他吗?

  就在这时,外围再次传来骚动。几个原本就心思浮动的高级干部,趁着这内部对峙、王权更迭的混乱时刻,突然发难。

  “夜神千异!你竟然成了黑之王!你这是对迦具都大人的背叛!”一个脸上带疤的干部厉声喝道,煽动着周围不安的人群,“炼狱舍是赤之氏族,绝不能由一个黑之王来领导!他跟那些追杀我们的权外者没什么不同!”

  “没错!我们不需要黑色的王!”

  “滚出去!”

  附和声响起,恐慌和猜忌再次蔓延。部分失去力量、心神不定的成员被煽动,看向千异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周防尊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动,似乎想看看千异如何应对。

  千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已被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取代。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几个煽动者。

  没有言语。

  下一刻,诡异的黑雾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地面、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蔓延而出,瞬间缠绕住那几个干部。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虽然微弱)乃至行动能力,都在被迅速吞噬、剥离,一种绝对的“无”笼罩了他们,让他们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极致恐惧。

  “炼狱舍,现在由我接管。”千异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不愿留下的,现在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但若留下,就要遵守我的规矩。煽动内乱、背叛同伴者……”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被黑雾禁锢、瑟瑟发抖的干部,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杀无赦。”

  绝对的寂静。

  黑之王的力量展示,简单、直接、残酷,瞬间镇住了所有骚动。那是一种与赤之力的狂暴毁灭截然不同的、更令人心底发寒的统治力。

  周防尊瞳孔微缩。他看着千异,看着他那双赤红与黑暗交织的眼眸,看着他那强撑着的、却已然不同的王者姿态。心中的怒火奇异地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正在用他最厌恶的方式,去做他内心深处或许也认同的事——守护。

  千异收回目光,黑雾散去,那几个干部瘫软在地,面色惨白,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草薙,”千异转向草薙出云,语气恢复了部分平时的冷静,但多了王者的命令感,“重新整顿据点,设置防线。清点所有剩余物资。”

  “十束,安抚人员,统计伤员和……逝者。”他声音低沉了一下。

  最后,他看向依旧站在那里,眼神复杂的周防尊。

  “周防尊,”他用了全名,代表着正式的态度,“你的去留,自己决定。但你的力量极不稳定,留在据点,或许能少惹麻烦。当然,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与我这个‘黑之王’共处一室,随时可以离开。”

  他将选择权抛了回去。既是尊重,也是试探。

  周防尊死死盯着他,良久,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身走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墙角,抱臂靠墙坐下,闭上眼睛,摆出生人勿近的姿态。但他没有离开。

  这意味着,他暂时留下了。

  千异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内部的危机暂时压制,但外部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他抬头望向窗外,黑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夜空中沉默悬挂,仿佛在提醒他脚下的王座是由荆棘和孤独铸就。

  他守护了炼狱舍的存续,却也亲手在自己和过去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名为“黑之王”的鸿沟。

  而远在东京的另一端,Scepter 4的指挥部,技术官布施大晓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代表超高能量反应的黑色标记,以及旁边标注的“王权者更迭——属性:黑”的字样,震惊地推了推眼镜,立刻拿起了通讯器。

  “室长!紧急情况!检测到新的王权者诞生!坐标……原炼狱舍据点!能量属性……是‘黑’!”

  通讯器另一端,刚刚结束迦具都陨落后续处理的宗像礼司,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镜片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黑之王吗……事情变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