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K(8)-《综景:异的浮生》

  周防尊引动赤之王剑虚影的波动,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东京的里世界。各方势力的目光更加聚焦于这片残破的炼狱舍据点。压力,从无形变得具体,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夜神千异深知,短暂的平衡已被打破。周防尊的潜力如同黑夜中的火炬,吸引了所有窥伺者的目光,也使得据点成为了更加明显的靶子。他必须采取更积极的行动,不能坐以待毙。

  “草薙。”千异将草薙出云召至跟前,声音低沉而迅速,“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你需要利用你之前的人脉和渠道,想办法搞到更多情报,尤其是关于‘Jungle’和周边其他势力的动向。十束,你负责内部,安抚人心,同时留意任何可疑的迹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依旧在适应力量、眉头紧锁的周防尊,以及安静坐在一旁的栉名安娜,“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

  草薙凝重地点头:“我明白。我会想办法联系一些旧识,但需要时间,而且外面现在盯得很紧。”

  “小心行事。”千异嘱咐道。他知道这很冒险,但情报是生存的血液。

  安排完这些,千异再次走向周防尊。经过上次危险的“共鸣”尝试,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微妙的阶段。不再是单纯的敌视或利用,多了几分在力量悬崖边并肩行走的默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彼此制约又彼此需要的复杂联系。

  “感觉如何?”千异问道,语气是惯常的平淡。

  周防尊抬起眼,熔金色的瞳孔中少了些暴戾,多了些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死不了。”他粗声回答,随即话锋一转,带着质问,“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他指的是千异不惜消耗自身,强行帮他控制力量甚至引动剑影虚影的行为。

  千异沉默片刻,看向远方Scepter 4可能存在的监视方向,以及更远处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你需要力量,我们需要时间。你的剑每清晰一分,那些觊觎者就会多一分忌惮。”他的理由听起来冷静而功利。

  周防尊嗤笑一声,显然不完全相信,但他没有追问,只是说:“那种感觉……很糟糕。”他指的是力量近乎失控、王剑将出未出时的状态。

  “但你必须习惯。”千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你的命运,周防尊。逃避或恐惧,只会让你和你在意的一切被吞噬。”

  “在意?”周防尊像是被这个词刺痛,猛地别过头,语气重新变得烦躁,“少自以为是了!”

  千异不再多说。有些东西,需要他自己去领悟。他转身离开,开始巡视据点,加固那些简陋的防御工事,用他冰冷的黑之力在一些关键节点设下隐蔽的警戒陷阱。他的身影在废墟间穿梭,沉默、孤独,却带着一种背负一切的沉重坚定。

  栉名安娜依旧像个小尾巴,有时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段距离。她不再只是看着,偶尔会捡起一些散落的、不算太尖锐的金属碎片或彩色玻璃,默默放在千异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像是无声的礼物,又像是孩童笨拙的示好。千异每次看到,会停顿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那些小东西收起来。没有人知道,那些冰冷的碎片,被他放在了地下室里那个唯一还算完整的抽屉里。

  夜色再次降临。草薙出云冒险外出打探消息尚未归来,据点内的气氛因等待而更加凝重。

  突然,千异设在外围的一个黑暗陷阱被触动了!没有巨大的声响,只有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反馈回千异体内。

  “敌袭!”千异眼神一凛,低喝出声,“不是Scepter 4,能量属性很杂,带有……‘Jungle’的痕迹!”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据点四周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数十道身影。他们穿着杂乱的服装,但眼神空洞,动作却协调得诡异,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的身上,隐约浮现着淡绿色的能量光芒——是被比水流通过Jungle系统控制的“玩家”!

  与此同时,几个明显拥有自身异能的“高级玩家”也出现在不同方向,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手持绿色光刃的女人。

  “晚上好,黑之王。”女人轻笑,“流大人让我们来打个招呼,顺便……请那位红色的‘小朋友’去做客。”

  他们的目标明确——周防尊!

  “保护尊!”十束多多良第一时间喊道,组织起尚有战斗力的人围拢到周防尊身边。

  周防尊眼中瞬间燃起暴戾的火焰,赤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动:“找死!”

  战斗瞬间爆发!

  被控制的“玩家”们悍不畏死地涌上来,而那几个高级玩家则目标明确地直取周防尊。他们的异能五花八门,有操控植物的,有释放冲击波的,配合默契,给防御带来了巨大压力。

  千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团。黑之力在他手中化作凝实的刃鞭或吞噬一切的漩涡,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他没有赤之力那般狂暴的毁灭性,却更加诡异难防。黑雾所过之处,“玩家”们的能量被轻易吞噬,动作变得迟缓,甚至直接僵立倒地。

  但敌人数量太多,而且似乎源源不断。更麻烦的是,那个手持绿色光刃的女人实力极强,她的攻击刁钻狠辣,几次都险些突破防线伤到周防尊。

  “你的对手是我!”千异闪身挡在女人面前,漆黑的眼眸冰冷地锁定她。

  “呵,黑之王果然名不虚传。”女人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但你的力量,似乎很不稳定呢!”

  她的话音未落,千异猛地感到一阵心悸!不是来自面前的敌人,而是来自周防尊的方向!

  只见周防尊在同时面对多个高级玩家的围攻下,体内的赤之力再次失控暴走!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爆发,将周围的敌人掀飞,但也波及到了靠近他的几个炼狱舍成员!

  “尊!控制住!”十束焦急地大喊。

  周防尊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眼中的理性正在被赤红吞噬,头顶上方,那模糊的赤剑虚影再次若隐若现!

  “就是现在!”绿色光刃的女人看准机会,身影一晃,绕过千异,绿色光刃直刺向似乎失去理智的周防尊后心!

  “小心!”千异瞳孔骤缩。距离太远,他来不及拦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如同本能般,猛地扑到了周防尊身后!

  是栉名安娜!

  她张开双臂,紧闭着眼睛,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挡在了那柄致命的绿色光刃之前!

  “安娜!!”十束和草薙(刚刚冒险赶回)目眦欲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绿色光刃带着死亡的气息,刺向那抹绝望的红色。

  下一刻,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未出现。

  一道凝实如墨的黑暗屏障,如同瞬间绽放的黑色莲花,精准地挡在了安娜身前!光刃刺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却无法寸进!

  是千异!

  他在最后关头,将黑之力催发到了极致,甚至动用了部分本源,才瞬间构筑出这道超远距离的绝对防御!代价是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因为安娜的舍身相护和周防尊感受到的致命危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赤之力从周防尊体内轰然爆发!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实了数倍的赤色巨剑轮廓,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压,赫然出现在空中!

  “呜啊——!”周防尊仰天咆哮,赤红色的能量如同风暴般席卷四周!那几个高级玩家首当其冲,被狠狠震飞,重伤倒地!

  手持绿色光刃的女人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逼退数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

  千异强忍着虚弱,一把将吓呆的安娜拉到自己身后,冰冷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和空中那柄令人心悸的赤剑轮廓,最后定格在那个女人身上。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黑之王冰冷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女人看了一眼明显力量暴走、暂时无法控制的周防尊,又看了一眼虽然虚弱却眼神决绝的千异,以及开始组织反击的草薙等人,心知今晚的计划已经失败。

  “哼,我们还会再见的,黑之王。”她不甘地撂下一句狠话,打了个手势,带着残存的“玩家”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敌人退去,据点暂时安全了。

  周防尊在爆发后,力竭地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眼中的赤红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后怕。他看了一眼被千异护在身后、小脸苍白的安娜,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千异松开安娜,身体又是一晃。过度使用力量的反噬开始显现。

  “千异先生!”草薙和十束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千异摆摆手,目光却望向周防尊头顶那缓缓消散的赤剑轮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危机之下,周防尊的力量似乎又进了一步,但失控的风险也更大了。

  而这一次,为了保护安娜,为了保护周防尊,他几乎透支了力量。黑之王的道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

  安娜小心翼翼地拉住千异冰冷的手指,仰头看着他,红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

  千异低头,对上她的目光,冰冷的神情微微松动。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动作有些僵硬,却是一个明确的安抚。

  “没事了。”他说。

  周防尊看着这一幕,看着千异苍白的侧脸和那不易察觉的温柔,烦躁地“啧”了一声,别过头去,耳根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烫。这一次,他没有再说“多管闲事”。

  远处的宗像礼司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切,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黑之王守护赤之继任者,甚至不惜自身受损……这画面,可远比单纯的权力博弈有趣得多。

  “淡岛,”他下令,“加大监控力度,特别是对绿之王‘Jungle’的动向。另外,准备一份……慰问品。以Scepter 4的名义,送给那位‘劳苦功高’的黑之王。”

  “是,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