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感溢出与堆栈追踪-《综景:异的浮生》

  [“再精密的程序,当处理超出其设计容量的数据时,也会发生‘缓冲区溢出’。错误不再能被优雅地捕获,而是直接崩溃核心。此刻,唯一的调试方法,是进行最底层的‘堆栈追踪’,找到那个引发雪崩的初始变量。”

  ——桂木桂马,正试图在情感的蓝屏日志中,寻找那个名为“神崎异”的异常指针。]

  桂木桂马感觉自己像个运行着不兼容驱动程序的旧电脑。每一次启动,都伴随着奇怪的卡顿和无法预料的错误。

  他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上学,放学,在图书馆打发时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种“异常”已经根植在他的系统深处。那个名为“神崎异”的进程,不再是需要被清除的bUG,而是变成了一个持续运行的高优先级后台服务,悄无声息地占用着cpU周期,修改着内存中的数据。

  他开始注意到一些荒谬的细节。

  比如,他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亚麻色的头顶。如果找到了,内心会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类似“资源加载成功”的安心感;如果没找到,则会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仿佛系统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返回的ApI调用。

  比如,他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期待那些毫无逻辑、跳脱常理的对话。当异用他那平静的语调说出“天空是大气散射的骗局”或者“时间可能只是熵增的副产品”时,桂马不再感到挫败,反而会下意识地思考起来,甚至会在脑内构建反驳或补充的论点——不是为了说服对方,更像是一种……思维上的碰撞与共鸣。

  更可怕的是,他的梦境开始被“入侵”。

  他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攻略之神”。在梦里,他常常身处一个光怪陆离、规则错乱的空间,而神崎异总是在那里,有时是引路的Npc,有时是需要破解的谜题,有时……只是一个安静的背景,但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有一次,他甚至梦到异指着他的心口,说:“这里,有一个未处理的异常。”

  醒来时,桂马捂着胸口,心跳快得离谱。那个地方,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前辈,你的黑眼圈又重了。”艾露西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

  桂马没有回答。他难道能说,自己是因为思考一个男生到底算是什么“存在类型”而失眠到凌晨三点吗?

  这种状态在体育课上达到了顶峰。自由活动时间,桂马习惯性地找了个阴凉角落坐下,准备掏出pSp。然后,他看见神崎异一个人站在操场边缘,看着同学们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眼神依旧是那种观察者般的平静,但身影在喧闹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孤单。

  就在这时,一个失控的足球呼啸着朝异的方向飞去。

  “小心!”

  桂马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几乎是弹射起步,冲了过去,一把将还有些茫然的神崎异拉到了自己身后。足球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带起一阵风。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桂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以及掌心传来的、异手腕皮肤微凉的触感。异的身体很轻,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后背几乎靠在了他的胸前。一股淡淡的、像是阳光和旧书页混合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进他的鼻腔。

  异微微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讶,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挣脱,只是轻声问:“……触发‘保护机制’了?”

  他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桂马的耳廓,带着一种微痒的暖意。

  轰——!

  桂马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蓝屏了。

  所有的逻辑、所有的分析、所有的攻略法则,在这一刻全部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而来的、完全陌生的热流,从两人接触的皮肤开始,瞬间席卷全身。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耳朵尖肯定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连退两步,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异的脸。

  “笨……笨蛋!站在那里发呆等着被砸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用怒气掩盖内心的山崩海啸。

  异揉了揉被握过的手腕,看着桂马通红的脸和耳根,若有所思。他偏了偏头,用那种研究性的语气问道:“桂木同学,你的体温和血液循环速率出现了显着异常。这是……‘害羞’的生理反应吗?”

  “谁、谁害羞了!我是被你气的!”桂马气急败坏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伪装都在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面前无所遁形。

  他再也无法待下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地上的pSp都忘了捡。

  冲回空无一人的更衣室,桂马背靠着冰冷的铁柜,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用手捂住脸,掌心还能感受到刚才拉住异手腕时的触感,以及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

  完了。

  他绝望地想。

  这不是什么系统错误,不是需要理解的哲学难题,甚至不是值得挑战的高难度boSS。

  这他妈的根本就是……情感溢出。

  那个名为“神崎异”的变量,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写入了过多的数据,直接导致了他的情感缓冲区崩溃。

  他现在需要做的,不是修复bUG,而是……

  承认。

  承认这个“异常”,这个让他系统紊乱、行为失控、心跳加速的源头,叫做——

  在意。

  他在意神崎异。超出任何攻略逻辑,超出任何理性分析,甚至超出了他对自己性向的原有认知。

  这种在意,强烈,陌生,且…… terrifying(令人恐惧)。

  桂马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发出一声挫败的、近乎呜咽的呻吟。

  堆栈追踪的结果,清晰得残酷。

  引发系统崩溃的初始指令,指向了那个唯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