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琉璃鸟笼内的风暴预演-《综景:异的浮生》

  御影崎司异那场惊世骇俗的“地狱邀约”,如同一次暴力拆解,硬生生撬开了须王环自我封闭的壳。解散男公关部的危机暂时解除,与杜兰德小姐的婚约事宜,在凤镜夜出于“投资稳定性”考虑的暗中斡旋(以及御影崎司异那枚家族印章所带来的、不可预测的风险评估)下,被无限期搁置。

  表面上看,樱兰高校男公关部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华丽。但水面之下,暗流涌动。最大的变化,来源于须王环自身。

  他依然是那个光芒四射的“国王”,笑容灿烂,举止优雅,但那份华丽之下,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韧性和沉静。他开始更认真地参与凤镜夜关于部门运营的讨论,提出的意见不再仅仅是天马行空的创意,而多了几分切实可行的考量。他甚至在无人注意时,会翻阅一些经济和管理的书籍——这些曾经被他嗤为“镜夜的催眠工具”的东西。

  “环前辈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春绯擦拭着茶杯,小声对正在点心的honey前辈说。

  honey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满足地眯起眼:“嗯~小环更像个小崇了,变得更可靠了!”

  一旁的铦之冢崇默默地将另一盘草莓推到他面前。

  这种变化,最直接的感受者是御影崎司异。环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那些一针见血的评论要么炸毛反驳,要么刻意无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互动方式。

  有时,当御影崎司异用他那种特有的、带着冷嘲的语调点出环某个行为背后的动机时,环会停下来,紫眸认真地看向他,然后点点头:“啊,或许吧。”甚至偶尔会反问:“那么,依你看,怎样做更合适?”

  这种态度让御影崎司异感到一丝意外,甚至……些许的无措。他习惯了作为那个撕破假象的“局外人”,习惯了环在他面前或恼怒或脆弱的反应。可现在,环似乎在尝试将他拉入自己的世界,不是作为对立面,而是作为一个可以咨询、甚至可以依赖的……同伴?

  这感觉陌生而危险。御影崎司异本能地想要后退,用更冰冷的姿态筑起防线。

  一天午后,部活尚未开始,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环正对着一份复杂的法文商业邀请函皱眉,那是杜兰德家族名下某个基金会的活动,凤镜夜建议他“适当接触”。

  “需要帮忙吗?”御影崎司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并非主动想帮忙,只是那封邀请函上某个古老的家族纹章,引起了他的专业兴趣。

  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明亮的、毫无阴霾的笑意:“哦!御影崎君!你来得正好,这个段落关于古典艺术的阐述,有些术语我不太确定……”

  他自然地挪开位置,让御影崎司异靠近。距离瞬间拉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气息。御影崎司异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环似乎毫无察觉,指着文件,问题一个接一个,态度坦荡得像是在请教一位普通的、博学的同学。

  御影崎司异只能压下心中异样,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解释着那些纹章的象征意义和历史渊源。环听得非常专注,不时点头,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虽然稚嫩,却显示出他确实在思考。

  讲解完毕,环长长舒了口气,笑容真诚:“帮大忙了!不愧是御影崎君。”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感谢。

  御影崎司异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撤半步,避开了那只手。

  空气瞬间凝滞。

  环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一丝尴尬和受伤掠过眼底,虽然很快被他用更灿烂的笑容掩盖:“啊哈哈,抱歉,我忘了你有洁癖。”

  御影崎司异抿紧了唇。他并没有严重的洁癖,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对亲密接触的防御。他看着环那迅速修复的、无懈可击的笑容,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宁愿环像以前那样,被他刺伤后露出真实的恼怒或脆弱,而不是现在这样,用一种看似包容、实则将他推远的态度来应对。

  “我没什么洁癖。”他生硬地反驳,声音比预期更冷,“只是不习惯不必要的接触。”

  环眨了眨眼,笑容不变:“是吗?那我下次注意。”他收回手,转身继续研究那份文件,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御影崎司异站在原地,看着环专注的侧影,第一次感到一种失控感。他成功地阻止了环的自我毁灭,却似乎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现在的须王环,正在用一种温和而坚定的方式,反过来“研究”他,试探他的边界,试图将他也拉入那名为“羁绊”的温暖泥沼。

  这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更具挑战性。

  狩猎者与猎物的界限正在模糊。流亡的王子发现,他不仅需要面对外部的危机,还需要应对内心因这个“异常”的存在而泛起的、从未有过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