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崩解的神性与彼岸的微光-《综景:异的浮生》

  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他半边苍白、半边被纱布覆盖的脸。右眼的幻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那次惨痛的失败和异那冰冷的注视。但他没有时间沉溺于痛苦,L施加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父亲夜神总一郎看似关切的频繁问候,背后是更严密的监控;警方内部对基拉案件的讨论中,开始出现一些过于“精准”的、指向特定调查方向的声音,这绝非巧合;甚至连弥海砂都被以“保护”为名,暂时限制了与他的接触。L正在收网,用现实世界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来,要将他困死在这名为“日常”的囚笼里。

  焦躁,如同毒火,灼烧着月的理智。他需要突破,需要一次足以扭转乾坤的“神迹”,来打破L的布局,更要向那个漠然的审判者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隐藏在书架深处的死亡笔记。规则……那些复杂而危险的规则……一定还有更深层的秘密。他想起了上次触发反噬时,脑海中响起的、如同系统提示音般的声音——“因果逻辑链存在0.3秒现实延迟”。

  0.3秒……现实延迟……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如果……如果能精确计算出这0.3秒的延迟,并将其作为变量纳入死亡的方程式呢?这不是钻漏洞,而是更极致的……规则驾驭!他要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精确到毫秒的“同步死亡”!

  目标,他选择了两个彼此仇恨、分别处于不同监禁设施的极端组织头目。死亡时间设定为完全一致,死亡方式则利用复杂的物理和生物连锁反应,确保在笔记书写完成的瞬间,因果链启动,无视空间距离,在0.3秒的“延迟”后同步生效!这将是一次完美的、超越物理法则的演示!

  月的手指因兴奋而颤抖,他在笔记上飞快地书写,每一个字符都灌注着他全部的意志力,试图强行扭曲现实。他计算了所有变量,甚至将地球自转的微小影响都考虑了进去。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太阳穴突突直跳,右眼的疼痛几乎要炸开。

  “成了!”写下最后一个字符的瞬间,月瘫倒在椅子上,虚脱感与巨大的成就感交织。他仿佛已经看到L面对这无法解释的同步死亡时,那震惊失措的表情;仿佛看到异那熔金色的瞳孔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

  然而,预想中的“神迹”并未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比上一次猛烈十倍的剧痛!这一次,不仅仅是右眼,而是整个头颅都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耳中嗡鸣不止,视野彻底被血红覆盖,他甚至能尝到喉咙里涌上的腥甜。他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为……什么……”他嘶哑地低吼,指甲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那个冰冷的声音,如期而至,但这次,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厌倦?

  “规则强制同步尝试:失败。”

  “错误类型:意识干涉现实存在基础熵增壁垒,无法逾越。”

  “反噬升级:全面神经感知混乱,伴随器质性损伤风险。”

  “观测结论:实验体‘月’,路径错误,不可逆转。价值评估降至c级。”

  “不——!”月发出绝望的咆哮,挣扎着抬起头。

  异的的身影在房间角落的阴影中凝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那熔金色的瞳孔俯视着他,如同俯视着一只即将在实验中死去的昆虫。

  “你……你骗我……”月呕出一口血,眼神涣散而疯狂,“规则……根本不可能被驾驭……”

  “规则从未允诺可以被‘驾驭’。”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它只是存在。如同死亡本身。你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在证明你的无知和傲慢。”

  “那L呢?!”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他难道就不是在窥探规则的秘密吗?!你为什么不去审判他?!”

  异的视线,第一次,微微偏转,似乎穿透墙壁,望向了远方L所在的方向。那永恒冰封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波动,一闪而逝。

  “他,”异的声音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停顿,“在理解‘界限’。”

  说完,异的身影开始消散,这一次,连那冰冷的注视都仿佛带着一丝即将离去的漠然。

  “而你,夜神月,只试图僭越。”

  房间内,只剩下月痛苦的喘息和绝望的呜咽。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的新世界,他的神位,在规则绝对的力量和异的最终宣判下,彻底崩解。鲜血从他口鼻中不断渗出,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狰狞的痕迹。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内,L面前的主屏幕上,代表夜神月生命体征的数据曲线正在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而悬浮的彼岸花,最后一片关键的花瓣,骤然绽放出清晰、冰冷的光芒,其脉络最终勾勒出的——是一个精确的地理坐标,以及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单词:

  “终局(Endgame).”

  L缓缓站起身,巨大的黑眼睛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疲惫,以及最终确认答案后的绝对冷静。

  “渡,”他轻声说,“准备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