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恩威并施平内乱-《从哈蒙代尔领主到帝国皇帝》

  暮色完全笼罩哈蒙代尔时,陈健仍站在露台。

  陈健捧着军报的手微微发颤——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人类、矮人、精灵、蜥蜴人……甚至还有两个半兽人青年按了血指印。

  "大人,这是各族参军事宜的详细名录。"陈健将军报展开,月光落在"自愿参军"四个字上,墨迹未干,还带着松烟墨的清苦味,"兵务官说,西城门的队伍里有个矮人小伙子,天没亮就带着锻造锤来排队,说要'给陈大人打更硬的盾牌'。"

  陈健指尖拂过名录上歪歪扭扭的矮人符文。

  三天前,正是这个种族的几个小伙子,因为和人类商队争执,一怒之下砸了驿站的酒桶。

  要不是他连夜提审,发现是商队故意抬高兽皮价格在先,那场冲突差点演变成种族械斗。

  "去把博瑞特叫来。"陈健转身时,披风扫过石栏上的露水,"另外告诉厨房,给西城门排队的人送热汤——别用人类的陶碗,记得给矮人带木勺,精灵用叶盏。"

  陈健刚要应下,露台下方突然传来喧哗。

  几个火把在街角晃动,为首的是贺斯法,矮人标志性的红胡子被夜风吹得翘起,手里还拎着半袋麦酒:"陈大人!

  俺们矮人连夜打了三十面盾牌,明儿个给新兵当训练用!"

  陈健探身笑了:"贺斯法族长,可别让你的铁匠铺歇业了——哈蒙代尔的农具还等着你们打呢。"

  "不打紧!"矮人拍着胸脯,酒袋在腰间叮当作响,"俺们白天打犁头,夜里打盾牌!

  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可大嗓门还是传了上来,"俺们族里那几个闹事的娃,还关在牢里呢。

  您说要'经得住火炼'的判决,俺们等着看!"

  陈健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长剑。

  剑鞘上的矮人锤徽还带着新刻的毛刺,那是贺斯法亲自带着工匠,在判决前夜连夜补上的。

  次日清晨,广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洗得发亮。

  陈健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下方密密麻麻挤着各族民众:矮人裹着粗麻围裙,精灵穿着缀叶的长袍,蜥蜴人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幽蓝,连平时少见的狗头人都缩在角落,抓着同伴的衣角。

  "三天前,有人问我,"陈健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清越有力,"为什么要把闹事的矮人关进大牢?

  为什么不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

  台下响起零星议论。

  贺斯法站在第一排,红胡子绷成直线——他那两个闯祸的侄子,此刻正被卫兵押在台侧,手腕上的锁链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因为他们是我的子民。"陈健向前一步,"因为哈蒙代尔的联盟,不是靠刀架在脖子上的服从,是靠人心拧成的绳!"

  他指向台侧的矮人青年:"他们砸了酒桶,伤了人,该罚。

  可我让人查了三天三夜——被砸的酒桶里,装的是掺了水的劣酒;被伤的商队,前月偷了矮人工匠的秘银配方!"

  台下一片哗然。

  那个总把"公平交易"挂在嘴边的人类商队老板,此刻正缩在人群里,脖子涨得通红。

  "所以我判他们:赔偿商队三倍酒钱,去驿站当三个月杂役。"陈健转身看向贺斯法,"但贺斯法族长,我要告诉你——"他的声音陡然沉下,像重锤砸在铁砧上,"若再有矮人,仗着自己是联盟一份子就横行霸道;若再有人类,借着族多势众欺压弱小——"他抽出腰间长剑,剑鞘上的七个族徽在阳光下流转,"这把剑,先砍我的族徽!"

  广场陷入死寂。

  直到贺斯法突然吼了一嗓子:"好!"他推开人群冲上台,抓起陈健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陈大人,俺老贺活了一百二十年,头回见当官的查案查到酒桶里的水!

  这判决,比俺家锻造的秘银还经烧!"

  台侧的矮人青年突然跪了下去,锁链砸在石板上发出脆响:"大人,俺们错了!

  往后您让俺们扛盾,俺们绝不拿锤;您让俺们护人,俺们绝不伤人!"

  陈健伸手虚扶:"起来。

  从今天起,你们不是犯人,是新兵。"他转向全场,"我要建一支军队——不是只会杀人的刀,是能扛犁的手,能装星辰的脑!

  这支军队的名字,叫联盟卫士!"

  人群开始沸腾。

  精灵少女摘下头上的银叶发饰,别在蜥蜴人士兵的肩甲上;人类老妇把热乎的麦饼塞进狗头人手里;连那个偷配方的商队老板,都红着脸挤到台前,举着钱袋喊:"我捐二十枚金币,给新兵打铠甲!"

  "安静!"陈健抬高声音,"但我要告诉你们——"他的目光扫过各族人群,"联盟不是过家家。

  从今天起,议会要立新规:种族辱骂者鞭三十,种族斗殴者关半年,种族屠杀者——"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剑柄上,"杀无赦!"

  台下先是寂静,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贺斯法抹了把脸,胡子上沾着泪:"陈大人,俺这就带族里的铁匠去议会!

  新规里要是少了'矮人锻造优先'这一条,俺就把议事厅的桌子砸了!"

  人群哄笑中,陈健看向站在角落的军官。

  那人身穿普通皮甲,却带着股子不寻常的利落——正是昨夜陈健说的"主动要求负责新兵登记"的外乡人。

  陈健注意到他腰间的匕首鞘上,刻着极小的泰塔利亚纹章,但此刻,那人正低头记录着什么,仿佛完全沉浸在工作里。

  "还有一件事。"陈健等笑声稍歇,"我要在广场中央建一座方尖塔。"他指向广场中心的空地,"塔身上刻今天的演讲,刻各族的族徽,刻每个加入联盟的日子。

  往后每批新兵,都要在塔前宣誓——"他顿了顿,声音放软,"宣誓他们的剑,为保护弱者而挥;他们的盾,为阻挡仇恨而竖。"

  "好!"贺斯法第一个响应,"俺们矮人出最好的花岗岩!

  精灵负责刻符文,蜥蜴人帮忙运石材,人类......"他瞥了眼商队老板,"就出点钱吧!"

  人群又是一阵笑闹。

  陈健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注意到那个军官的笔顿了顿,然后在名录上重重画了道线——他写的名字是"梅斯特"。

  傍晚时分,方尖塔的奠基仪式开始。

  陈健亲手埋下第一块基石,基石下压着今天的演讲原稿,还有各族代表的一缕头发:矮人红胡子的毛茬,精灵银白的发丝,蜥蜴人蓝鳞上的薄皮,人类褐色的发卷......

  贺斯法蹲在基石旁,用锤子轻轻敲了敲:"陈大人,这塔得建得高些。"他仰起脸,胡子上沾着石粉,"等俺孙子的孙子当族长时,还能指着塔说:看,这是陈大人带俺们建的。"

  陈健蹲下来,和他一起调整基石的位置:"会的。

  等塔建好,我要请你第一个在塔上刻字——就刻'矮人贺斯法,联盟脊梁'。"

  矮人的脸涨得比胡子还红:"俺、俺就是个打铁的......"

  "不。"陈健拍了拍他的肩,"你是第一个把'联盟'刻进心里的人。"

  夜色渐深时,梅斯特站在西城门的新兵队伍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信上蜥蜴人上司的字迹还带着潮湿的鳞片味:"查清陈健的军队弱点,尤其是种族融合的漏洞。"

  但此刻,他看着前方那个正帮矮人小伙子系铠甲带的人类老兵,听着旁边精灵和蜥蜴人用混杂的语言讨论战术,忽然觉得那封信上的"弱点"二字,有些模糊了。

  而在领主府,陈健翻看着新兵名录,目光停在"梅斯特"三个字上。

  陈健端着茶进来,见他盯着名字出神,轻声道:"大人,这小子的履历没问题,说是泰塔利亚的流浪剑士......"

  "我知道。"陈健合上名录,嘴角微扬,"让博瑞特多留意他——能混进新兵里的,要么是高手,要么是......"他没说完,只是望向窗外的方尖塔工地。

  那里,贺斯法正带着矮人工匠打着手电筒,在月光下凿石,锤声叮叮,像首不成调却温暖的歌。

  贺斯法的铁匠铺里,锻铁炉的火星子噼啪炸开,在深夜里像散落的星子。

  七八个矮人长老围坐在铁砧旁,胡须上沾着未擦净的铁屑,目光全锁在矮人族长泛红的脸上。

  "解散族军?

  老贺你疯了?"大嗓门的老科林把酒杯重重砸在木桌上,麦酒溅湿了他靛蓝色的围裙,"当年马克汉姆爵士要收咱们的锻造税,是族军扛着盾牌守在矿洞口;三年前黑狼佣兵团抢铁矿,是族军的斧头劈开了他们的锁子甲!

  没了族军,咱们矮人算什么?"

  贺斯法把手中的羊皮卷"啪"地拍在铁砧上——那是陈健亲笔写的《联盟军事条例》,边角还留着松烟墨的痕迹。"看看!

  陈大人说,往后各族私军归联盟统一调度,战时听令,闲时务农。

  矿洞口的守卫由联盟卫士轮班,铁匠铺的安全有人类巡防队巡逻。"他抄起烧红的铁钳,在砧上敲出清脆的响,"今早我带那两个闯祸的小子去驿站当杂役,驿站老板克里斯迪非但没甩脸色,还塞给他们两袋麦饼——说是陈大人特意交代的,要'让犯了错的娃也吃热乎饭'。"

  老科林的络腮胡抖了抖:"可...可要是联盟护不住咱们呢?"

  "那便用这双手护。"贺斯法举起布满老茧的手掌,掌心还留着新磨的血泡——那是他昨夜亲自给新兵锻造盾牌时蹭的,"陈大人在广场说,联盟不是刀架脖子上的服从,是人心拧成的绳。

  今早我去西城门看新兵登记,有个精灵姑娘蹲在泥地里,给咱们矮人新兵系绑腿带。

  她手嫩,被粗麻绳勒红了,还笑着说'矮人兄弟的腿得绑紧了,跑起来才带风'。"他突然凑近老科林,红胡子几乎扫到对方鼻尖,"你当族军是盾牌?

  错了!

  陈大人给的,是能把所有族裔拢成一块的熔炉。"

  炉火烧得更旺了,映得矮人们的脸忽明忽暗。

  不知谁先叹了口气,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老科林摸出烟斗,点了三次才点着:"行吧...但要是三个月后矿洞丢了块铁,我第一个拿锤子砸议事厅的门。"

  贺斯法咧嘴笑了,抄起铁钳夹起块烧红的铁块,重重砸下:"成!

  要真丢了,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当砧子!"

  同一时刻,领主府的书房里,陈健正把最后一页《联盟军事条例》递给陈健。

  烛火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却掩不住眼底的锐光:"把这份条例抄三份,明天送精灵长老会、蜥蜴人部落和狗头人聚居区。

  记得附信——矮人族已率先解散私军,其他种族若有疑虑,可派代表来铁匠铺看他们的族军甲胄是怎么熔成农具的。"

  "大人高明。"陈健低头整理文书,目光扫过条例末尾的"矮人锻造优先"条款,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贺斯法族长今早派人送来二十车花岗岩,说是给方尖塔的'添砖礼'。

  他还让铁匠铺赶制了五十把带各族族徽的匕首,说要当新兵的入门礼。"

  陈健指尖敲了敲桌面:"把匕首分发给各族新兵时,让博瑞特说清楚——这是矮人族的心意,不是特权。"他望向窗外,方尖塔工地的火把还在晃动,"要让他们知道,联盟的根基不是某一族的强,是每一族的暖。"

  西城门的新兵登记处,梅斯特的手指在羊皮纸上停顿了三秒。

  他盯着自己刚写下的"梅斯特"三个字,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像块洗不净的污渍。

  怀里的密信被体温焐得发烫,蜥蜴人上司的命令还在脑子里盘旋:"魔法矿是哈蒙代尔的命脉,陈健新征的矿工护卫队里定有疏漏。

  你必须混进去,查清矿脉分布、守卫轮班、各族士兵配合漏洞。"

  "下一位!"负责登记的军官敲了敲桌沿。

  梅斯特抬头,正撞上对方审视的目光——那是个眼角有刀疤的人类老兵,铠甲右肩绣着联盟卫士的七族纹章。

  "姓名?"

  "梅斯特。"

  "出身?"

  "泰塔利亚流浪剑士。"

  老兵的笔顿了顿:"泰塔利亚?"

  梅斯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他花光最后一枚银币请矮人铁匠打的,鞘上的泰塔利亚纹章被刻意磨得模糊。"家乡闹饥荒,跟着商队逃出来的。"他声音放得诚恳,"听说联盟招兵,想混口饭吃。"

  老兵上下打量他:"会用剑?"

  梅斯特抽出匕首,手腕轻旋,刀尖挑起桌上的羽毛笔,又稳稳插回鞘里。

  羽毛笔打着旋儿落下,笔尖正好戳在"泰塔利亚"三个字上。

  老兵笑了:"有点本事。"他翻开名册,在"梅斯特"后面画了个勾,"两天后辰时到南校场集合。

  你们这批新兵要去魔法矿驻守,先训练半个月,再跟老矿工学开矿。"

  "魔法矿?"梅斯特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装出惊喜,"听说那地方的石头会发光?"

  "会发光的是魔晶矿脉。"老兵压低声音,"陈大人说要拿魔晶换粮食、换建材,让联盟里的老弱都能吃饱穿暖。

  所以矿上的守卫比领主府还严——"他突然提高音量,"不过你小子要是敢偷懒,博瑞特队长的鞭子可不长眼!"

  梅斯特退到墙角,背贴上冰凉的砖墙。

  怀里的密信被他攥得发皱,上司的字迹在脑海里浮起:"魔晶矿是陈健的命门,若能烧毁矿脉,哈蒙代尔联盟必乱。"可他刚才在登记处,亲眼看见一个蜥蜴人新兵帮人类文书磨墨,两个人用夹杂着兽语和通用语的怪腔怪调聊天;还听见队列里的狗头人小声哼着歌,那调子和他家乡酒馆里的民谣竟有几分相似。

  "梅斯特!"

  他猛地抬头,是个抱着铠甲的矮人小伙子。

  对方的脸被炉火烧得红扑扑的,铠甲上还留着未打磨的毛刺:"我叫布鲁克,贺斯法族长的侄子!

  刚才看你耍匕首挺厉害,等去了矿上,咱们组队练盾剑配合呗?"

  梅斯特喉咙发紧。

  三天前他还在暗巷里听线人说,矮人跟人类势同水火;可此刻这个曾被关在牢里的小伙子,正把擦得锃亮的铜哨塞进他手里:"矿上晚上冷,吹这个能喊人。

  我娘说,出门在外,多交个能递热汤的朋友,比多带把刀管用。"

  夜色渐深时,梅斯特蹲在河边。

  密信被他摊在石头上,借着月光又看了一遍。

  蜥蜴人上司的鳞片印还清晰可见,信末的威胁却突然变得遥远——"若任务失败,你在泰塔利亚的妹妹...妹妹"两个字被河水声冲散,他想起今早路过面包房,老板娘往他手里塞了块蜂蜜蛋糕,说"新兵要吃壮实";想起布鲁克给他看的全家福,照片里矮人老妇的笑纹和他母亲的竟有几分像。

  他摸出火折子,犹豫了三次,终究没点燃信纸。

  河水漫过脚面,带着初春的凉意。

  他把信重新折好,塞进贴身的皮囊,那里还躺着布鲁克送的铜哨,被体温焐得温热。

  次日清晨,梅斯特站在南校场的旗杆下。

  晨雾未散,他看见陈健披着黑披风,正和贺斯法一起检查新兵的铠甲。

  矮人族长的红胡子上沾着石粉,却笑得像个孩子:"陈大人你瞧,布鲁克这铠甲的护心镜,是俺亲自锻的!"

  "好。"陈健拍了拍布鲁克的肩,"到了矿上,别光顾着练剑,多跟蜥蜴人学认矿脉——他们的鳞片对魔晶感应最灵。"他转身时,目光扫过梅斯特,停留了半秒,又移开了。

  梅斯特摸了摸腰间的铜哨。

  队列里,布鲁克正和蜥蜴人新兵比谁的鳞片更亮;精灵姑娘在教狗头人打绳结;人类老兵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矿洞的防御图。

  晨雾渐散,方尖塔的基石在晨光里泛着暖黄,上面的族徽刻痕还新得能蹭一手石粉。

  "全体注意!"博瑞特的吼声震得旗杆上的联盟旗猎猎作响,"明日卯时出发!

  魔法矿的守卫任务,容不得半分差池——"他的目光扫过队列,停在梅斯特脸上,"尤其是新人,给我把耳朵竖起来!"

  梅斯特抬头,看见陈健还在和贺斯法说话。

  矮人族长指了指方尖塔,又指了指新兵队列,手舞足蹈的样子像在说什么趣事。

  陈健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整个校场,最后落在梅斯特身上——这一次,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像在看一个久未谋面的旧友。

  当晚,梅斯特在旅店的木桌上铺开信纸。

  他盯着空白的羊皮纸看了很久,最终只写了一行字:"矿上守卫严谨,各族士兵配合默契,暂无明显漏洞。"墨迹未干,他便将信折成小卷,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

  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他望着它的影子消失在方尖塔方向,突然想起布鲁克说的话:"等矿上的魔晶换了粮食,我要给我娘买块花布。

  她总说,矮人穿红胡子,也该穿花衣裳。"

  他摸了摸贴身的铜哨,又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窗外,方尖塔工地的锤声还在响,这次多了精灵的竖琴声和蜥蜴人的低吟。

  梅斯特突然觉得,这声音比家乡酒馆里的喧闹更让人安心。

  两天后辰时,南校场的联盟旗高高扬起。

  梅斯特背着行囊站在队列里,布鲁克挤到他身边,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俺娘烤的蜂蜜饼,矿上的伙食糙,留着垫肚子。"

  "出发!"博瑞特的命令下达。

  新兵们扛着武器走向校场出口,梅斯特回头望了一眼。

  方尖塔的基石旁,陈健和贺斯法还在那里,前者的披风被风吹得翻卷,后者的锤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队列里响起不成调的歌,各族的声音混在一起,竟比任何乐器都动听。

  梅斯特摸了摸怀里的布包,蜂蜜饼的甜香钻进鼻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兵腰牌,"梅斯特"三个字被磨得发亮。

  远处,魔法矿的方向腾起淡淡晨雾,像块未掀开的幕布。

  他深吸一口气,跟上了队伍。

  ### 第339章 恩威并施平内乱,间谍应征入新军

  晨雾未散时,哈蒙代尔联盟议事厅的青铜门已被推开。

  陈健的长靴踏在青石板上,回音撞碎了厅内交头接耳的私语。

  十二根刻着各族图腾的石柱下,人类、矮人、半精灵的代表们纷纷起身,唯有最末首座的矮人族长贺斯法仍坐着,短粗的手指敲着石桌,铁灰色胡须随鼻孔里的闷哼颤动。

  "诸位起得比矿洞的地精还早。"陈健摘下皮质手套,甩在橡木长桌中央,"我听说有人在酒馆里抱怨,说联盟的粮食配给薄过铁匠铺的废铁?

  说矮人的熔炉该为自己的铠甲轰鸣,不该给人类铸剑?"

  厅内温度骤降。

  半精灵祭祀的羽毛头饰微微发颤,人类商会长的手指攥皱了账本。

  贺斯法终于抬眼,铜铃大的眼珠映着陈健腰间那柄镶嵌着龙鳞的佩剑——那是上回击退大耳怪时,他亲手从怪物首领头骨里拔出来的。

  "陈总统。"矮人用锤子般的嗓音开口,"我们矮人的镐头能凿穿山脉,却凿不穿饿肚子的胃。

  上个月黑岩矿脉塌方,死了七个兄弟,联盟给的补偿......"

  "三车小麦,两桶蜂蜜酒,十张熊皮。"陈健截断他的话,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纸拍在桌上,"但我今天带来的不是补偿,是新约。"他展开纸卷,火漆印上的联盟纹章在晨光里发亮,"从今日起,黑岩矿脉产出的精铁,三成归矮人,三成入联盟武库,剩下四成......"他目光扫过贺斯法泛红的耳尖,"换北境商队的盐巴、香料,还有你们最想要的——矮人烈酒酿造秘方。"

  贺斯法的胡子抖了抖。

  厅内响起抽气声。

  半精灵祭祀率先反应过来,指尖抚过胸前月桂叶项链:"总统大人是要拿贸易绑死我们?"

  "是绑成利剑。"陈健走到贺斯法身后,手掌按在矮人宽厚的肩甲上,"大耳怪的斥候已经摸到了灰水河,泰塔利亚的鹰身女妖三天前掠过东边哨塔。

  你们以为,是各自为战的碎盾安全,还是攥成拳头的铁锤安全?"他加重力道,肩甲发出细微的挤压声,"贺斯法族长,你祖父当年在龙焰里护过我曾祖父的命。

  我不想让这份交情,烂在几袋小麦上。"

  矮人忽然仰头大笑,震得石屑从头顶落下来:"好!

  陈小子,你这恩威并施的手段,比我家那坛埋了二十年的麦酒还够劲!"他抡起拳头砸在桌上,石桌裂开蛛网状细纹,"老子认了!

  从今天起,黑岩矿脉的熔炉,给联盟烧到地火熄灭那天!"

  议事厅爆发出欢呼。

  陈健退到窗边,看着贺斯法被各族代表围在中间,喉结动了动。

  陈健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压低声音:"总统,新兵营那边传来消息,泰塔利亚的人......"

  "去看看。"陈健扯了扯领口,龙鳞佩剑在腰侧轻晃。

  新兵营的尘土被马蹄卷得漫天都是。

  梅斯特站在队列最末,盯着前面那个人类青年被军官用长矛戳着后背骂"软脚虾",手指悄悄摸向怀里的蜥蜴人鳞片——那是上司昨夜塞给他的,说"拿着这个,陈健的新军要的是狠劲"。

  "下一个!"军官的嗓门像敲铁皮。

  梅斯特上前半步。

  他裹着洗得发白的皮甲,左脸有道假伤疤,是用树胶和赭石混的,摸起来还有点黏。

  军官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停在他缠着破布的右手:"伤?"

  "打狼时被抓的。"梅斯特哑着嗓子,"但能握刀。"他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刀,刀锋擦着军官鼻尖钉进身后的靶心——那是他在泰塔利亚训练营里练了三年的准头。

  军官挑眉,弯腰拔起刀:"力道不错。

  但新军不要只会杀人的,要能守规矩的。"他刀尖挑起梅斯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刺青——三朵交叉的石楠花,"这玩意儿哪来的?"

  梅斯特心脏猛跳。

  那是泰塔利亚间谍的标记,他昨晚用烟灰和烈酒搓了半宿,还是没完全洗掉。"老家的......习俗。"他垂下眼,"我娘说,带着这个,能避邪。"

  军官的刀背敲了敲他的膝盖:"蹲下。"梅斯特依言蹲下,军官的手突然卡住他后颈,拇指用力按在他耳后——那里有颗痣,是真的,"泰塔利亚的间谍,耳后都有颗红痣。

  你这颗,颜色倒淡。"

  梅斯特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他能闻到军官身上的铁锈味,那是长期握剑的人才有的气味。

  就在他以为要暴露时,军官突然松开手,把刀甩回刀鞘:"行了,领铠甲去。

  记着,新军里犯事,比大耳怪的爪子还狠。"

  "谢长官。"梅斯特低头,瞥见军官靴底沾着的蓝草汁——那是议事厅外才有的蓝蓟花。

  他转身走向兵器架,怀里的鳞片硌得生疼。

  远处传来号角声,是陈健的马队到了。

  他摸了摸短刀的刀柄,想起上司的话:"混进新军,摸清他们的粮道、哨岗,等泰塔利亚的大军压境时......"

  "喂!"军官的吼声打断他的思绪,"发什么呆?

  把那杆长枪扛上!"

  梅斯特扛起长枪,枪头在阳光下闪了闪。

  他望着远处骑在黑马上的陈健,那人正笑着和贺斯法说话,龙鳞佩剑在腰间泛着冷光。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老家的母亲,想起她缝在他衣领里的银十字架——那是真的,没被烧掉。

  "全体立正!"军官的声音炸响。

  梅斯特挺直脊背。

  风卷着尘土扑来,他眯起眼,听见陈健在说:"从今天起,哈蒙代尔的剑,只护自己人。"

  而他的任务,是成为这把剑里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