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魂魄弹线的神秘指引-《阴魂委托簿》

  丁浩站在木工房中央,目光落在工作台上那根未撤的墨线。风从半拉的卷帘门缝隙钻进来,吹得墙角一叠纸钱边缘微微翻动。沈墨刚挂断电话,眉头紧锁,声音低沉:“陈哲住处没人,邻居说他昨晚就搬了东西走,车已经出发十分钟。”

  丁浩没动,视线缓缓移向那道歪斜的墨线末端。他知道,张大雷还没走。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搭上墨斗外壳。松节油的味道还在,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他闭上眼,掌心贴住木面,呼吸放慢,意识一点点沉下去。

  眼前光影晃动。

  墨线被拉起,绷直,发出轻微的“啪”声。可就在即将弹下的瞬间,手猛地一抖,线偏了方向。一个身影站在台前,背对镜头,肩膀僵硬。他抬起手,再次拉动墨斗,重复动作。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卡在“一尺八”的刻度处停下,右手在空中虚凿三下,动作机械而执拗。

  丁浩睁眼,额角沁出细汗。

  他站起身,从工具架取下卷尺,量了量半成品木箱的高度。59.4厘米。正是一尺八。

  “不是巧合。”他低声说。

  沈墨走过来:“什么不是巧合?”

  丁浩没回答,转身走向图纸架。那张藏有暗格的草图还摊开着。他手指滑过底板接缝处,停在那个模糊的“△”符号上。这标记不在设计图里,是后来刻上去的,位置恰好对应第三凿击的落点。

  他蹲回地面,盯着魂魄刚才虚凿的位置。工作台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凹痕,像是长期固定夹具留下的压印。他伸手探进缝隙,指腹蹭到一点硬物,抠出来——指甲盖大小的红漆碎屑,颜色与死者指甲缝中的样本一致。

  “有人在这里加工过另一块木料。”丁浩将碎屑捏在指尖,“而且用的是同样的漆。”

  沈墨接过证物袋,皱眉:“可我们只找到一个箱子,另一个呢?”

  丁浩抬头看向门口方向。魂魄又出现了,站在墙边,右手按着右臂,衣袖渗着暗色。他不再写字,而是再次拿起墨斗,拉动墨线,动作缓慢却坚定。线拉到“一尺八”,停顿,右手连续三下虚凿,然后整个人剧烈一颤,仿佛耗尽力气,身形晃动,几乎要散去。

  丁浩快步上前,伸手触碰其手腕。

  寒意骤然涌入。

  画面浮现:一名年轻男子走进木工房,穿着深灰工装裤,右脚裤脚沾着新鲜木屑。他手里提着一段泛黄的老榆木,放在台面上。“我要做三个暗格,密封防潮。”他说,“底板留‘△’记号,尺寸一尺八。”张大雷摇头:“这种结构不能走明路,我做不了。”男子脸色一沉:“你不做,也得做。”话音未落,他突然抓起刨子,刃口翻转,右手掌缘划破,血滴落在刨花堆里。张大雷后退,撞上柱子,头磕在铁钩上,血顺着脸颊流下。男子慌忙扶起尸体,摆成摔倒姿势,抹去血迹,抱起已完成的箱子,顺手抄走了那把三寸凿子。

  影像断裂。

  丁浩猛地抽手,呼吸急促。

  “是陈哲。”他说,“他是凶手。三天前就来定制箱子,材料是他自己带来的老榆木,要求做三层暗格,还特意强调一尺八的高度和底板的三角记号。张大雷拒绝,他就动手了。”

  沈墨眼神一凛:“你说他右手受伤?”

  “掌缘割破,血留在刨子上了。”丁浩指向工具台,“技术组已经确认,刨子刃口的血不是张大雷的。现在少了的不只是箱子,还有那把扁凿——编号074,铜皮包柄。陈哲带走它,是为了打开或修复某个需要特殊工具才能操作的机关。”

  沈墨立刻掏出对讲机:“查陈哲名下所有租赁记录,重点排查带夹具设备的私人仓库或维修点。另外,调他手机基站轨迹,看他现在往哪个方向走。”

  对讲机传来回应:“队长,货运站那边反馈,司机陈哲登记目的地是邻市古玩市场,但GPS信号二十分钟前中断,车辆可能换了路线。”

  沈墨挂断,看向丁浩:“你确定他不会直接把货交出去?”

  “不会。”丁浩摇头,“他要的不是钱,是那个箱子本身。张大雷不肯做,说明这箱子用途有问题。陈哲杀了人,抢了成品,但他还需要一样东西——能打开暗格的钥匙,或者开启机关的方法。他没拿到,所以一定会回来找。”

  “回来?”沈墨皱眉,“这里已经被封锁。”

  “那就找别的地方。”丁浩走到工录本前,翻开最近几页。笔迹整齐,记录着每日进度。他手指停在三天前的一行备注上:“陈哲取走老榆木料一段,用于练习仿古底座。”他轻敲纸面,“他拿走的不只是木头,还有张大雷的习惯。他知道师父会在哪里留下标记,怎么设暗槽,甚至知道哪一把凿子最合适。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抬头看向那根墨线,“张大雷根本没打算让他成功。”

  沈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墨线歪斜,终点停在“一尺八”处,像一道未完成的指令。

  “你是说……张大雷临死前想弹这条线,是在传递信息?”

  丁浩点头:“他在警告后来的人。尺寸、凿击次数、三角记号——这不是制作流程,是密码。陈哲以为自己拿到了全部,但他漏了最关键的部分。真正的线索不在成品里,而在这个没完成的动作里。”

  沈墨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丁浩没答。他重新拿起墨斗,拉动墨线,让其再次绷到“一尺八”的位置。就在他准备松手时,魂魄又一次浮现,站在他身侧,右手缓缓抬起,指向工作台下方。

  丁浩蹲下身,掀开台板底部的遮板。灰尘堆积,角落钉着一张小纸条,折叠成三角形,边缘焦黑,像是曾被火燎过。他取出展开,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一尺八不过三,过者非徒。”

  他念出声。

  沈墨皱眉:“什么意思?”

  “一尺八的高度,最多只能承受三下凿击。”丁浩低声解释,“超过三次,结构就会崩。陈哲带走的箱子,如果强行再开一次机关,整个暗格会彻底损坏——里面的东西也会损坏。”

  “所以他必须小心。”沈墨明白了,“他不能随便试,得先弄清楚正确方法。”

  “而唯一知道正确方法的,是张大雷。”丁浩看着手中的纸条,“但他死了。陈哲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师父留下的记录,或者……”他顿了顿,“等下一个能看懂这条线的人出现。”

  沈墨盯着那根墨线,语气低沉:“你是说,他还会回来?”

  丁浩没说话,只是将墨斗轻轻放回原位。松节油的气味还在空气中浮动,混合着木屑与尘埃的味道。他抬头看向墙角,魂魄静静地站着,右手最后一次抬起,虚凿三下,动作完整,力道分明。然后,身形缓缓淡去,像一缕烟被风吹散,最终消失在阳光穿过窗棂的光柱中。

  屋内安静下来。

  丁浩站在原地,手仍搭在墨斗上。窗外风动,纸钱翻飞,其中一张飘进门内,轻轻落在工作台边缘,正好盖住那道歪斜的墨线。

  沈墨低头看了看表:“技术组五分钟后到,我们要不要先把现场再查一遍?”

  丁浩缓缓摇头:“不用了。他已经说完了。”

  沈墨皱眉:“谁?”

  丁浩没有回答。他弯腰捡起那张纸条,指尖触到底部时,察觉到异样。他翻过来,背面用炭笔写着两个数字:“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