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如此,便好。”-《问道无心引蝶来》

  信息发出后,谢楚歌便将那枚宗门玉符随手放在身旁的树枝凹槽里。

  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着这份偷闲的惬意。

  他并未真的期待大师兄会回应,更不觉得大师兄会跑到后山来找躺在树上的他。

  时间在风与光的流淌中缓缓逝去。就在他几乎又要沉浸回那片与天地交融的忘我之境时。

  身下,极其靠近树干根部的位置,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林间的静谧:

  “看来,你是真的觉得比修炼有意思。”

  这声音并不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平和,却如同实质般,清晰地穿透了枝叶的阻隔,直接传入谢楚歌耳中。

  谢楚歌倏然睁开眼,心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他微微侧首,用手臂稍稍撑起身体,目光透过层叠的枝叶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古树之下。

  白景耀正微微仰着头,冰蓝色的眼眸穿透斑驳的光影,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雪白的衣袍上洒下细碎的光点,让他那原本冷硬的气质,莫名柔和了几分。

  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仿佛只是随意散步至此,恰好遇到了在树上偷懒的师弟。

  他……真的来了。

  不是传讯,不是神识投影,是真真切切地,走到了这棵树下。

  谢楚歌看着下方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心中那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微暖的情绪。

  他并没有立刻跳下树,而是就着侧卧的姿势,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坦诚,回应道:

  “嗯,是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绿意与天光,补充道,

  “至少,脑子是空的,身子是松的。”

  白景耀静静地听着,没有出言反驳或训诫。

  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这林间另一棵沉默的树。

  过了片刻,他才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却也不再是平日那种命令式的冰冷:

  “如此,便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应允,甚至是一丝……极淡的认可。

  认可他此刻的休息,认可他找到的这份“有意思”。

  谢楚歌闻言,眉眼间的神色更加舒缓。他重新躺了回去,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被枝叶分割的天空,轻声问道:

  “大师兄要上来试试吗?视野很好。”

  他发出这个邀请时,并未抱太大希望。让大师兄爬树?这画面想想都觉得违和。

  然而,下方沉默了片刻。

  就在谢楚歌以为会听到一句“胡闹”或者干脆没有回应时,却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衣袂拂过空气的声响。

  下一刻,他身旁的另一根粗壮枝干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已悄然落座。

  白景耀甚至没有碰到一片树叶,动作轻灵优雅得如同没有重量。

  他依旧坐得笔直,与谢楚歌那慵懒瘫倒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但那身拒人千里的寒气,似乎在这林间高处,被冲淡了不少。

  他没有看谢楚歌,而是与他一样,将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山峦与无垠的天空。

  两人一卧一坐,一慵懒一端正,就这样在同一棵古树的树冠上,共享着这片宁静的天地,许久无言。

  风过林梢,带来远方的气息与近处的清凉。

  谢楚歌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侧那抹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冰冷气息。

  只觉得心中最后一丝因为“虚度光阴”而产生的负罪感,也烟消云散了。

  原来,有人陪伴的闲暇,是这种感觉。

  似乎……更好了。

  树冠之上,一时间只剩下风声与远处隐约的鸟鸣。

  谢楚歌望着天际舒卷的流云,目光有些悠远,不知怎的,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就这般自然而然地溜了出来。

  他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听,声音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与试探:

  “大师兄,”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还没喝过酒呢。”

  他侧过头,看向旁边坐姿笔挺的白景耀,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少年人的、干净的好奇光芒,

  “突然有点……想尝尝。”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反差。

  平日里那个沉静、理智、一心向道的清云宗三师兄,此刻竟像是个对未知事物充满探究欲的寻常少年。

  白景耀冰蓝色的眼眸微动,视线从远山收回,落在了谢楚歌带着好奇与期待的脸上。

  他那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容上,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怔松。

  显然,这个请求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喝酒?

  他这位师弟,平日里不是琢磨功法就是推演剑阵,心思纯澈得如同山间清泉,此刻竟会对“酒”这种东西产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