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地宫遗骸-《血影江湖录》

  跃入洞口的瞬间,阴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尘土与霉变气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脚下是湿滑的、向下倾斜的石阶,沈墨紧紧拉着林清音的手,两人在黑暗中急速下坠了约莫两三丈的高度,才踉跄着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唯有怀中惊蛰玉碎片传来的、稳定而灼热的感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滴水穿石的细微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没事吧?”沈墨压低声音,第一时间确认林清音的状况。

  “没事。”林清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并非完全因为恐惧,更多是源于这地下空间本身的压抑,以及体内力量与惊蛰玉感应产生的微妙共鸣。“这里……好重的阴气,还有……一种很古老的感觉。”

  沈墨运足目力,惊蛰内力灌注双眼,勉强能看清周遭模糊的轮廓。他们似乎身处一条宽阔的甬道之中,两侧石壁斑驳,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壁画与某种难以辨识的古老符文,脚下是平整的石板,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跟紧我,小心机关。”沈墨将林清音护在身后,左手持剑戒备,右手则紧握着那枚持续发热的惊蛰玉碎片,循着感应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甬道幽深曲折,仿佛没有尽头。惊蛰玉的感应时而强烈,时而微弱,指引着他们在如同迷宫般的通道中穿行。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残破的壁画,上面描绘着一些祭祀、战争的场景,人物的服饰与兵器样式极为古老,绝非当世所有。一些壁画的角落里,还出现了与林清音心口浮现的纹路相似的、简化的符文标记。

  “这些壁画……还有这些符文……”林清音轻声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石壁上的一道刻痕,体内那先天道纹之力竟随之轻轻悸动,仿佛遇到了同源之物。“它们似乎在讲述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关于守护,关于……牺牲。”

  沈墨沉默地听着,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北靖王府之下,为何会存在如此古老神秘的地宫?这些壁画与符文,与守夜人、与林清音体内的力量,究竟有何关联?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沈墨立刻将林清音拉到身后,剑尖微抬,凝神戒备。只见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了无数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迅速向他们靠近!

  是尸蹩!而且是个头远超寻常、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异种尸蹩!它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口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显然将沈墨二人当作了入侵的猎物。

  “后退!”沈墨低喝,剑光乍起,如同惊鸿掠影,瞬间将冲在最前的几只尸蹩斩为两段,绿色的汁液四溅,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然而,尸蹩数量实在太多,斩之不尽,前仆后继地涌来,几乎堵塞了整个甬道!

  “让我试试!”林清音见状,知道单凭沈墨一人难以抵挡这虫潮。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虫子的本能恐惧,双手在身前虚按,七弦之力再次流转。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杀伐之音,而是回忆起之前安抚沈墨心神时的感觉。她十指轻舞,一缕缕柔和、却带着奇异净化之意的音波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悄无声息地掠过汹涌而来的尸蹩虫潮。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狂暴嗜血的异种尸蹩,在被这柔和音波扫过之后,动作骤然变得迟缓,幽绿的眼眸中狂暴之色减退,甚至出现了一丝迷茫。它们不再攻击,反而如同失去了目标般,在原地焦躁地打转,最终缓缓退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音波安抚!林清音竟以音攻之力,平复了这些嗜血虫豸的凶性!

  沈墨有些惊讶地看了林清音一眼,眼中满是赞许。林清音自己也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看来,这力量并非只能用于杀伐。”

  经此一役,两人更加小心。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甬道终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紧闭的石门。石门古朴厚重,上面雕刻着一副完整的、占据了整个门板的巨大图案——那是一只翱翔于九天、周身缠绕着雷霆与生机的神鸟,其形态与意蕴,竟与沈墨施展惊蛰指时引发的异象有七八分相似!

  而沈墨怀中的惊蛰玉碎片,在此刻变得滚烫无比,那强烈的吸引力,明确无误地指向石门之后!

  “就是这里了。”沈墨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在石门上。触手冰凉,石门沉重异常。他运起内力,试图推开,石门却纹丝不动。

  林清音上前,仔细观察着石门上的雕刻,尤其是那神鸟的眼睛,那里镶嵌着两颗早已失去光泽的黑色宝石。“这石门……似乎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开启。”她沉吟道,指尖轻轻拂过那神鸟的羽翼纹路,体内道纹之力再次产生共鸣。

  她福至心灵,将双手按在那两只神鸟眼睛位置的宝石上,缓缓将自身那蕴含着生机的七弦之力渡入其中。

  起初毫无反应,但随着她力量的持续注入,那两颗早已石化的黑色宝石,内部竟渐渐亮起了微弱的、与林清音心口光晕同源的白色光芒!

  “轧轧轧……”

  沉重的石门,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古老、苍凉、混合着淡淡檀香与腐朽气息的风,从门缝中吹出。门后,并非预想中的藏宝室或秘籍库,而是一座极为广阔的地下大殿!

  大殿四周矗立着数十尊与外面广场上类似的石雕异兽,但形态更加狰狞,如同拱卫着什么。大殿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祭坛。祭坛由某种温润的白色玉石砌成,上面刻满了复杂到极致的符文,这些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惊蛰玉和林清音力量同源的光芒,显然是被刚才石门开启所引动。

  而祭坛的正中央,盘膝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飞灰,但骨骼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如同白玉般的温润光泽,并未腐朽。骸骨的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置于膝上。在其胸前骨骼的位置,深深嵌入了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闪烁着柔和青光的玉片——那玉片的质地、光泽,与沈墨怀中的惊蛰玉碎片,一般无二!只是体积更大,蕴含的能量感应也强大了何止十倍!

  这就是惊蛰玉感应的源头!一块更大的、甚至是主体的惊蛰玉碎片!

  而在那骸骨身旁,还散落着几件物品: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不凡的古剑;几卷以金丝编织、看似不朽的帛书;以及一块半掩在灰尘下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老的篆文——“夜”!

  守夜人!这具骸骨,生前很可能是一位真正的守夜人!而且是一位身份绝不简单的守夜人!

  沈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一步步走向祭坛,目光死死盯在那块更大的惊蛰玉碎片和那块“夜”字令牌上。家族的仇恨,守夜人的秘密,似乎终于在此地,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林清音也跟随上前,她体内的先天道纹之力,在踏入这大殿的瞬间,就变得异常活跃与……亲切?仿佛回到了某种归宿。她看着那具白玉般的骸骨,看着祭坛上流转的符文,一种莫名的悲伤与熟悉感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沈墨即将踏上祭坛,触碰到那块更大的惊蛰玉碎片时——

  “呵呵……终于……找到了……”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一丝疯狂的声音,突兀地在大殿中响起!

  声音并非来自那具骸骨,而是来自他们身后的入口处!

  只见那个曾在琅琊阁禁区出现过的、佝偻的神秘老仆,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他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光映照着他枯槁的面容,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祭坛上的骸骨与惊蛰玉,充满了无尽的渴望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