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开打-《唐穿日常》

  “是了,张家不会说。”秦王问了个没趣。

  闲情逸致很快被外头的马蹄声所惊,秦王一秒时间转换了脸色,手上动作极快,卷起字轴搁置一旁。

  “是汴州刺史请降!”

  秦王脑海中立刻浮现起汴州的位置,说白了这是李世绩站牢管城卡住通济渠后的连锁反应。

  因为王世充无法通过水网联络到中原那片花花世界了。

  “召诸将来议!”

  这些日子如果没有重大进展,秦王压根不想看底下那些将军的嘴脸,一个赛一个地丑陋。

  每每议事他总一阵心堵。

  也是这日,东方传来消息,说是窦建德放弃了北面率领精兵渡河来打掠河南之地的孟海公。

  这意味着窦建德是真心实意想往西边掺和一二了。

  他想救援王世充。

  “去岁咱们截获窦王两家的书信,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小人嘴脸,这两家竟也重归旧好了!”

  有人讽刺笑道。

  直叫昔日在王世充窦建德麾下干过事的那些将军闭紧嘴巴。

  “没什么小人,无非是想保住均势而已。咱们灭了王世充,还能由着窦建德据河北之地吗?”

  秦王就事论事。

  刘弘基面无表情道:“这是不是晚了?……咱们都把通济渠卡死了,中原这边谁还跟着王世充混?疯了吗?”

  “晚不晚两说,重点是窦建德真来了怎么说?”这是殷开山,他是主张回长安的老将之一。

  唐军自打刘武周后,已经奔波疲惫一年有余,中间除了喘过几个月的空隙外,都是接连不断的战火。

  而这次攻打洛阳,从去岁七八月到如今正月快完,所谓出师半年,兵疲气短。

  “该如何便如何。”

  这回秦王应声了。

  “不过……先不论窦建德那边,甭管他手下兵马怎样,总不能一蹴而就。昨日探得的郑军消息呢?”

  秦王的视觉中心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虎牢。

  堵死洛阳盆地,是他剿灭王世充的必要前提。

  “说是有大股兵马在洛阳城东集结,不是咱们这方向。”有副将赶紧回话。

  杜如晦沉声道:“洛阳城内十匹布一升盐,一匹绢三升粟,服饰珍玩比土都贱。肯定缺粮了。”

  “洛口仓还在他们手里。”秦王声音发沉,眸里聚起升腾的怒意。

  “好在,粮道一直控制在我军地方。”有人适时描补。

  “领兵之人是谁?王玄应吗?”秦王问。

  “应当。”

  “是洛口仓还是……虎牢军粮?”秦王再问。

  这次静默持续了几秒。

  最后是副将李君羡作答:“臣以为是虎牢。这俩相距不远,算作一个地方也不为过。”

  “怎么算作一个地方?”秦王拧眉。

  李君羡眼看被各路目光汇集,不自觉声音响亮些许:“若是我军拿下虎牢,敢问洛口仓的粮对郑军能有何用?”

  “说得好!”秦王立刻给予了肯定,扬声大赞。

  他盯住年轻气盛的李君羡:“你可愿领兵前往虎牢?截击王玄应,劫掠郑军粮草?”

  被当众这么问了,是个正经将军都拒绝不了,李君羡荣幸而血液沸腾地接了令。

  不过郑军这支部队挑的时间点很狗,一如王世充做人做事的阴森风格,等唐军探得情况时,部队已经走远几十里了。

  这回李君羡在虎牢的大破王玄应,并未惊动在虎牢东南方向休养的李世绩部,明洛并未被派去接收伤员。

  不过有伤兵小部队慢吞吞地来到了营门前喊话。

  “伤兵?”

  明洛正静心练字,被陡然的伤兵两字吓得不轻。

  没打仗啊。

  这几日除了日常操练外,她连一声号角都没听见。

  “是虎牢关那边来的。”有消息灵通的士卒出言,晒着太阳伸着懒腰,“应当是成了。”

  “虎牢是咱们的了?”明洛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飞快。

  意味着窦建德要来了?

  李二要天策了?

  “差不多。”

  “伤兵在哪儿?”明洛虽然可惜一幅字没写完,但考虑到本职工作对自己的意义,连忙起身东张西望。

  用不着她赶过去开工,没多久伤兵便三三两两地举着木牌过来求药治伤,似乎没有特别伤重的。

  想想也是,虎牢和这儿距离不算近。

  要真起不来身,断手断脚的,凭自己根本不可能来管城外。

  “平成,拿块木板来。”

  “你俩,去把大蒜素煎来,别出岔子。”

  “这位校尉……伤口是先处理过了?怎么……都化脓了?”明洛嘴角微抽,叹气问。

  医务营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就在明洛庆幸今日没重伤兵来碰运气时,外头有人大声呼喊。

  “人快死了!医师快来瞧瞧!”

  快死了?

  明洛把手头上的皮肉伤交给了旁人,自己出营去看情况,果见一个满脸凝固着斑驳血迹的士卒背负着个奄奄一息的同袍。

  不管什么时刻,战场上总少不了重情重义的好伙伴。

  “医师,他半边脸没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同伴放到有人抬过来的担架上,语气波澜不惊。

  明洛先理解了下脸没了的概念,再做好心理建设地打量担架上的伤兵,其实脸没了还是挺保守婉转的说法。

  一只眼珠应该是被马蹄啥的踩出来了,黏糊着挂在脸上,另一只眼好像也受了重伤,青红一片看不清。

  脸颊更是凹陷了进去,由内至外透露出一股调色盘都调不出的紫红青黑之色,更不用说好几处都划破了口子。

  “其余呢?内脏有被捅穿吗?”明洛不是没见过那些坠马后被马蹄踩踏成肉泥浆糊的画面。

  普遍来说,都不可能有救。

  “没……但肯定有内伤。”对方不敢隐瞒,“这是俺队正,第一波冲锋时俺没了马,是他把马给了俺。然后后来他掉了,俺哪里能不管他……所以把人背回来了。”

  能救则救。

  不能救……

  他起码把队正的尸首背回来了。

  对他家人有个交代。

  “我晓得了。”明洛让平娃打了盆温水过来,轻手轻脚地擦拭着对方的脸,试图分辨出五官。

  “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