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反正我不睡觉-《小女有一点神神叨叨》

  朱春庭用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嘲讽地问:“次郎啊,你觉得你赢了吗?”

  他尝试双手撑着太师椅的把手站起来,试了几次,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朱春庭拍了拍久不动的双腿:“我猜,我的清朝一定时常用什么油按摩我这身体吧?嘿嘿!呆子弄的这些个玩意儿真心不错。”

  他慢慢走动了几步,来到一排蜡烛前,“现在,该结束啦!”

  朱春庭突然把所有蜡烛的烛泪往脖颈、脸上、手上抹。

  滚烫的烛泪顺着皮肤灼烧到灵魂的深处,当然是水户次郎的灵魂。

  “啊~~~”

  意识里,水户次郎的魂体到处漏气。

  一丝又一丝的黑气从朱春庭的身上冒出,他“嗯嗯”两声,顺着案桌瘫坐在地上。

  说不难受是假的,比这难受的关都过了,他能熬得住。

  特么的,呆子整的啥玩意儿啊?疼……钻心的疼!十八层地狱的油锅也不过如此啊!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父亲,您没事吧?”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父子齐心,其利断金!”朱春庭右手做剑指点着心脏,说完,差点儿背过气去。

  书房门猛地被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六旬老人满眼含泪,颤抖着双手,“爹,是你吗?”

  “爹,是你吗?”朱春庭脸上糊着一些烛泪,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老爹走过来,不会吧,老爹这么长寿的吗?

  六旬老人蹲在朱春庭的面前,抓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心脏,“父子齐心、其利断金,爹,我是清朝啊!”

  说着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清……清朝,你怎么这么老了?”朱春庭抖着手摸着大儿子的白发,心里发毛,呆子不会手一抖,给他的清朝多划了十年寿命吧?

  “清朝啊,那时你长赢叔做法,你是说的自愿献出十年阳寿吧?”

  朱清朝把朱春庭扶起来,坐在太师椅上,转身对着门外说:“阿四,去端盆温水来,给老太爷洗漱。”

  他轻轻地把朱春庭脸上、脖颈、手上的烛泪抠下来,“爸!我都五十四了,在同龄人中算保养得不错的。”

  “五十四,都比我大啦!”朱春庭有些感慨,他这一睡四十年,比雷峰塔的白娘娘都厉害,孩子直接老了。

  其实他虽然沉睡着,但还是有些感觉的。

  呆子在腌他的时候,他的魂体右手的手指有五个圈,每十年一根手指的圈就变成实心的,他的魂体就强一分,同时意味着水户的魂体弱一分。

  等到四根手指以上的圈都变成实心的,他就会醒,就能灭了水户的恶魂了。

  当然,还要配上呆子捣鼓的佐料。

  朱四毕恭毕敬地端着盆子进来,发觉今天的老太爷好像不太一样,这脸画得跟戏文里的包青天一样,可能老太爷的疯病又犯了吧。

  “哎吆,这是猪头四啊!啧啧啧,这满脸的褶子,当爷爷了吧?”朱春庭拿着毛巾把脸、脖子、手都擦了擦,水盆里的水都脏了,隐隐有些臭味。

  “小人婆娘死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朱四确定老太爷又疯了,他的头一任婆娘是跟着老太爷和大老爷在乡下时娶的,后来被老太爷发疯吓死了。

  他的第二任婆娘是回海市娶的,还是老太爷保的媒,不知怎么的也死了,之后他就一直单着。

  朱春庭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心翼翼地问:“你结婚了吗?”

  “结了,又离了。”

  “有孩子吗?”

  “有一个,私生子。”

  朱四瞪大了双眼,大老爷这私生子都瞒了三十年了,怎么今天说出来了。

  朱清朝扶起朱春庭慢慢往外面走,“爹,我扶你去睡一会儿吧!”

  “睡什么睡,老子睡了四十年了,老子要晒月亮。”

  朱春庭慢慢移动着僵硬的腿,感觉自己像个裹脚老太太。

  “今天初一,没有月亮。”

  “那就看日出,反正我不睡觉。”

  “好吧!您想怎么样都行!”

  朱四风中凌乱中,确定老太爷犯疯病实锤了,疯得连腿都好了。

  老洋楼的院子里,父子俩时隔四十年重逢,一时间有点相顾无言。

  “这些年苦了你了,一个人撑着。”

  “还好,就是看着那人自以为聪明地蹦哒,忍得很辛苦。”

  朱清朝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忍功炼得炉火纯青,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吃屎都能面不改色。

  “你那个离了的,是他塞给你的吧!”

  朱春庭敢拿水户的恶魂发誓,他肯定不会给清朝娶个像样的。

  “嗯,是王家老二家的三女儿。他家藏得深,后来被举报王家老太爷是汉奸,死了的私生子是日本人,老大家的女婿也是日本人,一家都被办了。那人吓得就让我登报离了。”

  朱春庭握着茶杯,挑眉看向大儿子,“你举报的?”

  朱清朝喝了一杯茶,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这头二十年的日子,就跟这天幕一样,望不到亮。

  “你长赢叔……”朱春庭不敢问,又迫切地想知道呆子的消息。

  “四八年吧,在那人彻底醒之前,他侄子戴山来找过我,又把你腌了一遍,给了我很多的秘药,交代了我一些事情。”

  “长赢叔让我把家里人都散了,剩下的家财一半藏起来一半捐了。之后就让我什么都不要打听,顺其自然。”

  “我留下了这栋房子,顾了几个人看着,就带着朱四和那人去了朱四的老家——一个偏得没边的山村。”

  “那人头几年蜡烛用得勤,后来王家的来了两个人,说和我们家有口头约定,给我定的王家二房三小姐……”

  朱清朝皱着眉头,恶心地不行。

  “然后呢?”

  朱春庭听得津津有味,这跌宕起伏的人生啊!

  “我们在乡下要自食其力。一次在山上砍柴,追一只野鸡,我迷路了,一个猎户家的女孩儿引我下山……”

  “你那私生子是她的?”

  “嗯,她是族长的女儿,他们族人不多,轻易不下山,除非男人娶婆娘,女人招婿。”

  朱清朝仔细地回忆杜百草的样子,发现已经想不起来了。

  “后来她向我求爱,我拒绝了她……那天,我又上山砍柴,她给我喝了点蜂蜜水,然后……”

  朱春庭坐直身体,睁大双眼,哎呀不得了,这姑娘是个狠人啊!

  “等她大着肚子找我时,我知道那人不会让我娶个乡下女人,又怕那人会对她不利,于是撒谎说那人是我的仇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杀了我父亲,然后假扮的,那人背后有势力,所以我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朱清朝有点难过地捂着眼睛,“她生孩子难产去了,是个男孩儿,她大哥偷偷抱来给我看,我留了一笔钱和一枚玉佩。那孩子一直留在舅舅家养着。”

  朱春庭觉得睡一觉醒来,儿孙满堂的感觉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