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群雄北聚-《指间江湖》

  九阳还魂草不愧为圣药。在紫芯精湛医术的催化下,至阳至刚的药力化开,叶小凡脸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已然平稳悠长了许多,性命总算无忧。这让叶枫和所有逍遥派弟子都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北疆紧张的战局并未给他们太多喘息之机。

  蛮族虽在狼嚎丘受挫,但主力未损,反而因为大周援军的不断抵达而变得更加狂躁。数日后,更大的蛮族军团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对龙城外围防线发起了连绵不绝的猛攻。喊杀声、爆炸声终日不绝,硝烟与血腥味几乎笼罩了整个北疆天空。

  龙傲天坐镇中军,调兵遣将,将各大营寨的守军,包括逍遥派这些被征调来的“江湖义勇”,也一并投入了惨烈的防御战中。叶枫等人被迫一次次踏上战场,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求生。

  叶枫的剑,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变得越发凌厉莫测。“剑心通明”的心境与那缕“镇岳”剑意,在血与火的淬炼下融合得越发完美。他不再追求华丽的招式,每一剑都简洁到了极致,也致命到了极致。他如同战场上的幽灵,所过之处,蛮兵纷纷倒地,甚至开始有蛮族武士刻意避开这个沉默的麻衣剑手。

  欧阳博文的软剑越发刁钻狠辣,往往于不可思议的角度取人性命。紫芯则成了战场后方最忙碌的人,她的医术和带来的珍贵丹药,不知救回了多少濒死的伤员,赢得了许多士兵发自内心的尊敬。

  就连看似浑噩的王大锤,也时常扛着他那把夸张的厚背砍刀,混在支援的队伍里,咋咋呼呼地砍翻几个蛮兵,然后又鬼叫着重回后方,美其名曰“保障炊事班战斗力”,但叶枫几次注意到,这厮看似胡乱劈砍,实则步伐诡异,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战局最吃紧的地方,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搅乱蛮族的进攻节奏。

  北疆战事如火如荼,僵持不下。

  这一日,激烈的攻防战刚刚暂告一段落,战场上尸横遍野,伤兵哀嚎遍野。叶枫正协助紫芯救治一名腹部被撕裂的逍遥派弟子,忽闻龙城方向传来悠长清越的钟鸣之声!

  紧接着,数道强大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掠过战场上空!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际流光溢彩,异象纷呈!

  东方天际,道道清辉洒落,隐约有仙鹤虚影长鸣。一群身着月白道袍、背负长剑、气息飘逸出尘的道人御风而来,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古朴、眼神睿智的老道,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是无极宗!赤松子掌门亲至!”有见识广博的将领惊呼道。

  几乎同时,南方天空响起阵阵缥缈仙乐,沁人心脾。一群衣袂飘飘、多以女子为主的队伍乘着飞绫或瑶琴而来,她们容貌秀丽,气质脱俗,行动间仿佛带着音律的节奏。为首是一位身着宫装、风韵犹存的美妇,怀抱一张古朴瑶琴,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色。

  “是仙音宗!水芙蓉宗主也来了!”

  西方,道道凌厉刚猛的剑光撕裂长空,锋锐之气逼人!一群身着青色劲装、人人佩剑、神色冷峻的剑修御剑而至,剑气冲霄,为首的是一位面容瘦削、目光如剑般锐利的中年道长,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剑压。

  “蜀山派!无道子掌门!”

  北方,则是一片祥和的金光普照,梵音唱响。一群身着明黄色僧衣的和尚足踏莲台或佛珠,缓步而来,他们个个宝相庄严,气息浑厚平和。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慈祥、手持禅杖、眉毛雪白垂落的老僧。

  “云台寺的了凡大师!他也出山了!”

  四大正道顶尖门派,竟在此时,掌门亲率精英,齐聚北疆龙城!

  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援军,让苦战多日、疲惫不堪的守军士气大振!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战场!

  龙傲天亲自率众将出城迎接,场面隆重。纵然他权势滔天,面对这几位在江湖中地位尊崇、实力深不可测的顶尖宗门领袖,也不敢过于托大。

  “诸位掌门、大师远道而来,助战北疆,龙某代陛下,代北疆军民,谢过诸位!”龙傲天拱手道,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客气。

  无极宗赤松子稽首还礼:“无量天尊。蛮族肆虐,生灵涂炭,吾辈修士,岂能坐视?龙元帅客气了。”

  仙音宗水芙蓉微微欠身,声音温婉却带着力量:“保家卫国,份所应当。只望能略尽绵薄之力。”

  蜀山无道子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目光却如剑般扫过战场,带着审视。云台寺了凡大师则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降妖除魔,乃我佛门本分。龙元帅辛苦了。”

  简单的寒暄后,几位掌门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越过龙傲天,落在了后方正在救治伤员的逍遥派众人身上,尤其是……正在低头为伤员缝合伤口的叶枫。

  他们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关切,有探究,有感慨,也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敬畏?虽然一闪即逝,却被感知敏锐的叶枫捕捉到了。

  他们看的,似乎不仅仅是他,更是他背后那柄已然归鞘、却仿佛无形中吸引着所有目光的长剑。

  龙傲天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脸上却笑容不变:“诸位一路劳顿,请先入城歇息。军情紧急,稍后再与诸位详议破敌之策。”

  他将四大门派的人引入城中安置。

  有了这四大强援的加入,龙城守军士气高昂,接下来的几天,蛮族的攻势虽然依旧凶猛,却被一次次击退,战线暂时稳定了下来。

  四大门派果然名不虚传。

  无极宗弟子擅长阵法合击,往往数人一组,便能引动天地元气,布下困杀大阵,让蛮族骑兵寸步难行。

  仙音宗弟子音律为攻,琴箫和鸣,既可提振己方士气,疗愈伤势,亦可发出无形音刃,乱敌心神,杀人于无形。

  蜀山派剑修攻击力最为强悍,御剑术出神入化,剑光过处,所向披靡,往往能轻易撕开蛮族的阵型。

  云台寺僧众则防御超群,佛光护体,金刚不坏,且佛法对蛮族巫祝的邪术有极强的克制作用。

  他们的到来,极大地缓解了龙城的压力。

  然而,叶枫却敏锐地感觉到,在这看似团结一致对外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得更加剧烈了。

  龙傲天对四大门派礼遇有加,却在分配任务时,总是不动声色地将最危险、消耗最大的任务派给逍遥派和其他一些小门派,试图继续消耗他们的力量。而对四大门派,则多以协防、辅助为主。

  四大门派对此心知肚明,却也并未过多干涉,似乎默认了这种安排。只有仙音宗水芙蓉宗主,偶尔会以“伤员过多,需音律安抚”为由,将一些重伤的逍遥派弟子要到自己麾下照顾。

  这一日,叶枫刚从一场惨烈的守城战中退下,正在擦拭剑身上的血迹,一名身着蜀山服饰的年轻弟子却走了过来,神色倨傲地递上一份帖子。

  “叶枫师弟?我乃蜀山派首徒凌绝霄。奉家师之命,邀师弟明日巳时,于城西演武场,切磋剑技,以武会友,还望赏光。”

  切磋?叶枫微微一怔。蜀山派以剑术闻名天下,无道子更是号称剑道宗师,为何突然指名要与他这个“逍遥派弟子”切磋?

  他接过帖子,只见落款处果然是“无道子”三个凌厉如剑的字迹。

  “在下学艺不精,恐难当蜀山高徒……”叶枫试图婉拒,他不想节外生枝。

  那凌绝霄却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气:“家师有言,叶师弟之剑,别有乾坤,绝非寻常逍遥剑术。此番切磋,只为印证剑道,点到为止,师弟不必推辞。”

  他的话中,似乎另有所指。

  叶枫看着对方那自信乃至有些轻蔑的眼神,又想起王大锤透露的关于“逍遥七子”的往事,心中了然。这恐怕并非简单的“以武会友”,更像是蜀山派,或者说无道子本人,对逍遥派残余势力的一种试探,甚至……是某种延续已久的较劲。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叶某明日准时赴约。”

  凌绝霄满意地笑了笑,拱手离去,眼神中却带着跃跃欲试的战意。

  叶枫摩挲着手中的请帖,目光深邃。

  山雨欲来风满楼。

  北疆这潭水,因为四大门派的到来,非但没有澄清,反而更加浑浊了。

  而他的剑,似乎也成为了各方势力目光交汇的焦点。

  明日之约,是福是祸?

  他轻轻抚过冰冷的剑锋。

  唯有以剑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