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赢了-《暗夜驯主:秦爷的疯犬在弑吻》

  天亮了。

  没有鸟鸣,寂静得像世界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光线精准地刺破厚重的落地窗帘,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带着审判意味的几何形状。

  餐厅里,死寂无声。

  只有刀锋划过骨瓷盘时,发出的一记轻微的、几乎要刮进骨髓里的酸涩声响。

  一下,又一下,沈妄在切割盘子里的煎蛋。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带着一种灵魂出窍后的机械与麻木。

  蛋白边缘被切得支离破碎,金黄的蛋黄破裂开来,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缓慢地流淌。

  他没有看对面,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瞥那个男人的轮廓。

  昨夜。

  失控的啃咬,滚烫的呼吸,汗水与血腥味的纠缠,直至最后一同坠入欲望深渊的彻底沉沦……

  那些画面像一层粘稠油腻的薄膜,糊住了他的所有感官。

  每一次呼吸,鼻腔里都充斥着那股腐朽又甜腻的气息。

  那是秦彻的味道。

  他以为自己会恶心到呕吐,会掀翻这张昂贵的餐桌,或者,直接拿起餐刀,插进对面那人从容握着刀叉的手里。

  可他什么都没做。

  所有的情绪,愤怒、憎恨、屈辱,仿佛都在昨夜那场疯狂的掠夺中被焚烧殆尽。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洞的灰烬。

  对面的秦彻,用餐姿势依旧无懈可击。

  干净的白色丝质居家服,一丝不苟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

  只有唇角一处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损,还在无声地泄露着昨夜那场风暴的痕迹。

  他看起来很平静。

  但那份平静之下,是一种风暴过境后,饕餮饱足的餍足。

  正是这种餍足,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沈妄的胃,让他生理性地开始抽搐。

  “哐当。”

  他终于放下了刀叉,金属碰撞骨瓷盘,发出最后一声清脆的、宣告终结的脆响。

  “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吗?”

  沈妄开口,声音很轻,没有一丝波澜。

  秦彻切割火腿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仅仅一瞬。

  他用餐巾,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表演的优雅,擦拭了一下嘴角那处并不存在的污渍。

  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昨夜那种要把人连皮带骨吞噬的痴迷与疯狂褪去了,清明得叫人发寒。

  他看着沈妄,轻轻摇头。

  “不。”

  一个字,否定了沈妄唯一的猜测。

  沈妄没动,也未发一言。

  他只是用那双燃尽了所有情绪,只剩下灰烬的空洞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一个最终的宣判。

  秦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绕过足以容纳二十人晚宴的长餐桌,而是径直,一步步,朝着沈妄走来。

  皮质拖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声音。

  阴影,缓缓笼罩下来,将他完全吞噬。

  接着,在沈妄漠然到近乎麻木的审视中,他单膝跪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迟疑。

  膝盖骨与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沈妄的耳膜上。

  这个曾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视众生为棋子,弹指间搅动风云的男人。

  此刻,正用一种最原始、最卑微的姿态,跪在他的脚边。

  仰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凝望着沈妄。

  那是一种信仰。

  是疯魔的信徒仰望自己唯一的神只时,那种混合了虔诚、狂热、依赖与自我毁灭的眼神。

  “不。”

  秦彻又重复了一遍,声线因为某种极致的情绪而绷紧,带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

  他的目光灼热,仿佛要将沈妄的灵魂烙穿。

  “我只要您,我的神明。”

  神明。

  这个词,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却让沈妄的耳膜深处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出现了瞬间的失聪。

  他看着跪在尘埃里的秦彻。

  这个男人,为了得到他,亲手砸碎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敲断了自己的傲骨。

  将名誉、地位、财富,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当成祭品,毫不犹豫地奉上。

  只为换取一个……被他憎恨、被他占有的资格。

  秦彻见沈妄长久地沉默,那双空洞的眼眸里,没有他渴望的任何情绪,一丝恐慌攫住了他。

  他似乎是怕他不信,怕他再次推开。

  秦彻伸出双手,没有半分攻击性,也未曾僭越触碰分毫,只是摊开在身体两侧,袒露出自己脆弱的胸膛与脖颈。

  那是一个完全不设防的,任由宰割的姿态。

  “我不需要你的爱,不需要你的怜悯,那些东西太过脆弱,经不起时间的磨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死寂的餐厅里砸出一个个灼人的坑。

  “我只要你允许我,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被你占有,被你惩罚。”

  “我只要你……”

  他的声音里,终于泄出了一丝再也无法掩饰的、近乎哀求的恐惧。

  那是他唯一的软肋,唯一的命门。

  “……永远不要再抛弃我。”

  沈妄终于垂下了被泪水浸泡过般酸涩的眼睫,视线缓缓落了下去。

  他看着这个疯子。

  这个为了将他拖进深渊,自己先一步跳下去,在渊底铺满骸骨与黄金,只为迎接他坠落的疯子。

  他忽然觉得很累。

  一种从骨髓深处开始腐烂、蔓延四肢百骸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恨了这么多年。

  斗了这么多年。

  到头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满足这个疯子最病态、最深切的渴望。

  连带着他那可笑的仇恨,都成了一场献给对方的盛大祭典。

  “你……”

  沈妄的喉咙发干,张了张口,只挤出一个破碎的、带着气音的单薄音节。

  “……赢了。”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实感。

  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跪在地上的秦彻身上,让他整个身体都剧烈地一颤。

  他猛地抬眼,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所有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崩塌。

  炸开一片混乱而汹涌的风暴,是难以言喻的、濒临失控的狂喜。

  他的神明,终于……承认了他的存在。

  他的神明,终于……不再推开他了。

  就在这时,沈妄伸出了手。

  那只曾经握着刀,曾经扼住他咽喉,也曾在他身上留下无数屈辱印记的手。

  此刻,正带着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缓缓地,伸向了秦彻的锁骨。

  秦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能感觉到,沈妄冰凉的指尖,带着宿命的寒意,落在了他左侧锁骨那片狰狞的皮肤上。

  那个由沈妄亲手刻下的,血肉模糊的大写的S。

  是他的烙印,永恒的。

  沈妄的指尖,在那伤痕凸起的、依旧带着炎性温度的边缘,极轻地、缓慢地摩挲,流连。

  这个动作里,没有欲望,没有温度。

  带着一种宣判的、不容置喙的、彻底的占有。

  这是他的作品,是他的囚徒,是他永恒的战利品。

  秦彻再也无法自抑,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

  从胸腔深处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因为巨大的满足而几乎要痉挛的喟叹。

  尘埃落定。

  他的神,终于接受了他这份匍匐在地的、卑微到病态的献祭。

  秦彻缓缓抬起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握住了沈妄停留在他伤口上的那只手。

  动作很轻,他低下头,像在亲吻一枚刚刚为他加冕的权戒。

  虔诚地,将一个滚烫的、带着湿意的吻,深深地印在了沈妄冰凉的指尖上。

  温热的唇,贴着冰凉的皮肤。

  一个无声的、永恒的契约,就此达成。

  沈妄看着他,看着这个吻,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一件事。

  自己已经彻底坠入了这座囚笼。

  一座由秦彻用他自己的血肉、骸骨与灵魂,为他精心编织的,名为“永恒”的囚笼。

  再也,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