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别丢下我-《暗夜驯主:秦爷的疯犬在弑吻》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别墅里的安防系统和家政机器人维持着一切的运转,食物被准时送到餐厅,却又被原封不动地撤走。

  沈妄没有再出现。

  他把自己关在主卧。

  面前的监控墙上,分割着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秦彻的身影就在其中一个格子里。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手腕上那道红痕,在高清的镜头下,刺眼得像一道诅咒。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沈妄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陷进发根。

  高烧退去后,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的无力感,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这场游戏,他玩不下去了。

  或者说,再这么玩下去,先疯掉的人,会是他自己。

  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最根本的,最真实的答案。

  终于,在第二个夜晚降临时,沈妄站了起来,他按下了客厅的通话键。

  电流的滋滋声后,他冰冷、平直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

  “秦彻,到餐厅来。”

  餐厅里,那张足够容纳二十人的长餐桌,此刻只在两端摆了两张椅子。

  像一场审判。

  沈妄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丝质睡袍,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平静得可怕。

  秦彻从外面走进来,步履平稳。

  他看到了沈妄,也看到了那张刻意拉开遥远距离的椅子。

  在沈妄的注视下,沉默地走到桌子的另一端,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隔着一张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桌面,遥遥相望。

  这是他们在这栋别墅里,第一次如此平等地,面对面地坐着。

  没有跪拜,没有命令,没有锁链和道具。

  气氛却比任何一次施虐时都要紧绷。

  “秦彻。”

  沈妄开口了。

  他第一次,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叫出这个名字。

  不带任何情绪,不带任何羞辱性的称谓,只是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

  秦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沈妄,等待着。

  “你毁了秦氏,亲手砸了你的商业帝国。”

  “放弃了你的名誉,在全世界面前,展示你的伤口,像个疯子一样乞求。”

  “你心甘情愿地住进我给你准备的笼子,被我羞辱,被我折磨。”

  沈妄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

  “秦彻,你到底想要什么?”

  终于,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盘踞在他心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让他所有计划都失控的终极问题。

  秦彻沉默了。

  他看着沈妄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和烦躁,只有一片冰冷的、探究的荒原。

  他像是在审视一个怪物。

  而他,就是那个怪物。

  很久,很久。

  秦彻才缓缓地,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他的眼中,褪去了所有病态的狂热和满足,浮现出的,是一种沈妄从未见过的,清明到极致的、深刻的悲哀。

  “我想要赎罪。”

  他的声音很哑,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沈妄的心,猛地一沉。

  赎罪?

  沈妄的指尖,在桌下,无声地蜷缩了一下。

  他想过无数种答案,唯独没有这两个字。

  “我的罪孽,用死亡也无法偿还。”秦彻看着他,继续说道。

  “死太容易了,秦彻不能那么便宜地死去。”

  “所以……”

  他的声音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想成为你的一部分。”

  这句话,像一声闷雷,在沈妄的耳边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秦彻的目光死死地锁着他。

  “如果你恨我,我就成为你的仇恨,我会永远在这里,让你有复仇的目标,让你的恨意永远不会落空。”

  “如果你需要一个囚犯,我就成为你的囚犯,我会服从你的每一个命令,让你永远享受掌控的权力,让你永远不会再有失去的感觉。”

  “如果你……哪怕只有一瞬间……”

  秦彻的声音哽咽了,停顿了一下,才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那句话。

  “哪怕只有一瞬间,你感到过空虚和孤独……我就成为你脚下的影子,永远陪着你。”

  沈妄的呼吸停住了。

  这不是告白,不是爱。

  这是一种比爱更沉重,比恨更绝望,比世界上所有锁链都更坚固的,共生诅咒。

  秦彻似乎嫌这诅咒还不够彻底,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长长的餐桌,一步一步,走到沈妄面前。

  他就那样站着,微微弯下腰,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妄。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的骄傲,我的卑微,我的理智,我的疯狂。”

  “我的生命,我的灵魂……”

  “好的,坏的,全部,都给你。”

  他声音里的颤抖,混合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解脱。

  “怎么处置,都由你决定。”

  “杀了我,折磨我,或者……把我关在这里,直到我烂掉,都可以。”

  他的目光里,有哀求,有悲伤,有深不见底的、绝望的执念。

  “我只有一个请求……”

  秦彻的眼眶,终于红了。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滚落,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那滴泪,像滚烫的蜡油,滴在了沈妄的心上。

  他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说出了那个藏在他所有疯狂行为背后,最原始、最卑微的恐惧。

  “别丢下我。”

  ……

  轰然一声。

  沈妄感觉自己用恨意构筑起来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秦彻脸上那一道湿痕,在视野里无限放大,清晰得刺眼。

  恨意还在,像一块坚硬的冰,卡在他的胸口。

  可秦彻的这句话,这个请求,这滴眼泪,像一只滚烫的手,毫无预兆地,握住了那块冰。

  没有融化,却也无法再切割他的血肉。

  他预想过一切,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者,是高高在上的复仇之神。

  可到头来,秦彻却用最彻底的、最无可辩驳的自我毁灭,将自己变成了这场复仇本身。

  他不是棋子,是棋盘。

  是这场不死不休的游戏里,唯一的规则。

  沈妄久久地凝视着秦彻,身体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

  他没有去看秦彻的眼睛,那里的东西太沉重,他接不住。

  只是绕开了秦彻,一步,一步,走向餐厅门口。

  秦彻僵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沈妄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这是……又要被丢下了吗?

  就在沈妄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极度疲惫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去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留了一道缝。

  秦彻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慢慢地抬起手,碰了碰自己已经干涸的泪痕。

  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被皮带勒出的红痕,依旧醒目。

  沈妄没有说要处理哪一道伤口。

  可秦彻知道了。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是因为,他的主人,对他下达了第一个,不带任何惩罚和羞辱意味的……关心。

  这座囚笼,从这一刻起,变成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