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竹匾里的海味与书香-《重生之羊毛女王》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晨雾,林小满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她匆匆穿上鞋子,踩过湿漉漉的草地,径直朝着晒谷场走去。

  晨雾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露水气息。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就在她快要走到晒谷场的时候,塑料厂的李嫂在路口叫住了她。

  “小满啊,今天的 tide(潮)退得可远啦!要不要去捡点海菜回来呀?”李嫂热情地喊道。

  林小满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想了想,回答道:“李嫂,我得先把厂里的渔网浮漂晒完呢,下午再去看看吧。”

  说着,林小满拍了拍肩上扛着的大竹匾。这个竹匾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依然结实耐用。竹篾缝里还卡着几片晒干的海菜,那是她昨天从海边捡回来的。

  阿泽和宛宛跟在后面,手里各拎着个小竹篮。阿泽要去晒他的贝壳标本——昨天把表姐留下的礁石镇纸和捡来的海螺洗了三遍,用布擦干了,说要晒得透透的放进砗磲壳。宛宛则抱着她的布娃娃,娃娃衣角沾着的沙子落在地上,像串小脚印。

  晒谷场在山坳里,地势高,光照足。塑料厂的工人们已经到了,正把一筐筐刚成型的浮漂倒在竹席上。这些浮漂是用回收的塑料边角料做的,透着淡淡的绿,像一串串没成熟的葡萄。厂长蹲在石头上抽烟,见林小满来,指着西边的空地指使:“那边晒得匀,你去那边铺开。”

  林小满把竹匾放下,阿泽立刻跑过去,把贝壳一个个摆上去。最大的是那个带花纹的礁石,他特意摆在中间,像个小山头;旁边是海螺,口朝上,说要晒出里面的潮气。宛宛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布娃娃放在竹匾角上:“娃娃也晒太阳。”

  “阿泽,帮我把浮漂摆开点,别堆着。”林小满喊他。阿泽应声过来,小手麻利地把挤在一起的浮漂分开,指尖被塑料硌得有点红也不在意。他一边摆一边数:“一、二、三……”数到五十的时候,忽然问:“妈,这些浮漂能做多少渔网?”

  “够咱们村三条大网了。”林小满用竹竿把浮漂拨得更匀,“等晒干了,刷上桐油,能在海里泡三年。”阿泽点点头,又跑去摆弄他的贝壳,嘴里念叨着:“表姐说镇上的渔网用的是塑料绳,比咱们的结实。”

  宛宛在晒谷场边的草丛里捡野菊,黄灿灿的花插在布娃娃的耳朵上,乐得咯咯笑。一只蚂蚱蹦到她脚边,吓得她往阿泽身后躲:“哥哥!虫!”阿泽伸手抓住蚂蚱,掐掉它的后腿,放在宛宛手心里:“不咬人,你看它跳。”宛宛小心翼翼地托着,眼睛瞪得溜圆。

  日头爬到竹梢时,晒谷场热闹起来。村里的婶子们挎着篮子来晒红薯干,见林小满带着孩子干活,笑着打趣:“小满,你家阿泽快成小大人了,能帮你干活了。”阿泽听见,挺了挺小胸脯,把摆歪的浮漂又挪正了些。

  张大姐拎着个瓦罐过来,里面是刚熬的玉米糊糊:“孩子们饿了吧?来吃点。”阿泽和宛宛捧着粗瓷碗,蹲在竹匾边喝,糊糊里的玉米粒嚼起来咯吱响。宛宛把自己碗里的玉米粒挑出来喂布娃娃,被林小满拍了下手:“别浪费,娃娃不饿。”

  午后的阳光毒起来,晒得浮漂发烫。林小满把竹匾挪到树荫下,让阿泽去仓库里找块旧麻袋当遮阳布。阿泽跑着去了,回来时手里还攥着本皱巴巴的书——是上次表姐落下的《算术入门》,封皮缺了个角。

  “妈,这道题表姐没教我。”阿泽指着书里的应用题,“说有五个人分二十个海蛎子,每人分三个,还剩几个?”林小满坐在石头上,捡起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你画五个圈当人,每个圈旁边画三个竖杠……”

  宛宛凑过来看,也学着画圈,画得像小太阳。阿泽数着地上的竖杠,忽然拍手:“剩五个!”林小满笑着揉他的头发:“对,跟你分玻璃弹珠一个理。”阿泽立刻跑去拿他的弹珠,要给宛宛演示,弹珠落在竹席上,叮叮当当作响。

  晒谷场的另一头,李伯带着几个老人在翻晒渔网。网眼里卡着的小贝壳被抖落在地上,宛宛跑去捡,捡了满满一兜。李伯看见,喊她:“宛宛,把贝壳给爷爷,爷爷给你做个小篮子。”宛宛把贝壳递过去,眼睛盯着李伯手里的竹条,看它们怎么变成篮子的骨架。

  阿泽也凑过去看,李伯教他怎么编篮底:“竹条要压一挑一,跟你们算术里的规律一样。”阿泽学得认真,手指被竹条勒出红印子。林小满喊他:“别玩了,浮漂该翻面了。”阿泽应着,却把编了一半的篮底塞进口袋,说要回家接着编。

  傍晚收工前,厂长过来看浮漂,见晒得透,笑着说:“明天就能刷油了。阿泽,你帮着数数,够不够三百个?”阿泽立刻挨个数,数到两百九十八的时候停住了:“差两个。”厂长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比账本还准。”

  回家的路上,阿泽背着装贝壳的竹匾,宛宛拎着李伯给她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捡来的野菊。林小满扛着空竹匾,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海边时,阿泽忽然说:“妈,明天退大潮,我们来捡海菜吧?表姐说她妈想吃。”

  “行,”林小满点头,“顺便捡点蛤蜊,给你们做汤。”宛宛立刻喊:“我要捡最大的!”阿泽笑话她:“你上次捡的还没你指甲盖大。”宛宛撅着嘴跑开,踩得沙滩上的小螃蟹四处乱窜。

  晚饭吃的是海菜包子,阿泽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算术入门》:“妈,明天教我后面的题呗?”林小满给他夹了个包子:“先吃饭,晚上教你。”宛宛也举着包子:“我也要学!”

  夜里,煤油灯的光映着两张认真的小脸。阿泽在练习本上做题,宛宛则用木炭在旁边画小鸭子,说要画够五只,跟算术题里的人数一样。林小满坐在旁边纳鞋底,线穿过布层的“嗤嗤”声,混着铅笔划过纸页的声音,像首温柔的曲子。

  “妈,‘剩余’的‘剩’怎么写?”阿泽抬头问。林小满放下鞋底,在他手心写:“左边是‘乘’,右边是‘刂’,记着,剩下的东西要拿刀守住。”阿泽在手心划了两遍,点点头:“跟‘利’字有点像。”

  宛宛画完五只小鸭子,举着给林小满看:“妈妈,它们分海蛎子呢。”林小满凑过去看,每只鸭子旁边都画着三个小圆点,像模像样。她在最大的那只鸭子旁边画了个小太阳:“这是宛宛,分得最多。”宛宛乐得直拍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阿泽就把宛宛叫醒了:“赶海去了!”宛宛揉着眼睛起来,见林小满已经把竹篮和铁铲准备好了,里面还放着两个玉米饼子。“今天要多捡点,给李伯和张大姐也送点。”林小满一边往篮里装布手套一边说。

  沙滩上的露水还没干,踩上去凉凉的。退潮后的滩涂裸露出大片黑色的淤泥,上面布满了小螃蟹的洞。阿泽教宛宛怎么辨认海菜:“绿油油的、叶子宽宽的是‘裙带菜’,能做包子;细细的、像线一样的是‘海草’,晒了能喂猪。”

  宛宛拿着小铲子,东一下西一下地挖,铲起的泥里裹着只小蛤蜊,她举着喊:“妈妈!我挖到了!”林小满跑过去,帮她把蛤蜊从泥里剥出来:“真棒,够做一口汤了。”宛宛把蛤蜊放进小篮子,又埋头挖起来。

  阿泽则专找礁石缝,那里的海菜长得肥。他戴着布手套,把海菜一把把薅下来,抖掉上面的小海螺,放进竹篮里。忽然发现块礁石底下藏着个大蛤蜊,足有巴掌大,他喊着让林小满来看:“妈,这个能给表姐寄去不?”

  “晒干了能寄,”林小满笑着说,“先放着,回家跟海菜一起晒。”阿泽小心翼翼地把大蛤蜊放进篮底,像藏了个宝贝。

  太阳升高时,他们的竹篮都满了。阿泽的篮里是半篮海菜和十几个蛤蜊,宛宛的小篮子里装着五只小蛤蜊和一把野菊。往回走时,宛宛的小靴子陷进泥里,拔出来时“咕叽”一声,溅了阿泽一裤腿泥,引得两人笑作一团。

  到家把海菜倒在院里的竹匾上,林小满挑出嫩的,用海水洗了三遍,晾在绳上;老的则堆在一旁,准备送给养猪的王大爷。阿泽把蛤蜊一个个摆在窗台上,说要让它们吐沙子;宛宛则把小篮子里的野菊插进空酒瓶,摆在砗磲壳旁边。

  “阿泽,帮我把晒谷场的浮漂收回来。”林小满喊他。阿泽应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和厂长一起推着独轮车回来,车上堆着晒好的浮漂,绿莹莹的在阳光下发亮。厂长说:“这小子力气不小,能帮着推车了。”

  下午,林小满在院里晒海菜,阿泽坐在旁边做算术题,宛宛则用李伯教的方法编竹篮。她的小手笨,竹条总缠在一起,阿泽看见,放下笔帮她理:“要像这样,一根压一根。”宛宛学着他的样子,终于编出个歪歪扭扭的底。

  张大姐来借晒谷场的竹席,看见院里晒的海菜,笑着说:“你这海菜晒得真干净,给我抓一把呗?晚上做海菜汤。”林小满抓了一大把给她:“刚晒的,鲜着呢。”张大姐掏出块红糖塞给宛宛:“给孩子泡水喝。”

  宛宛拿着红糖跑去找阿泽:“哥哥,我们做糖水喝。”阿泽放下笔,找了个粗瓷碗,倒了点凉开水,把红糖掰了一小块放进去,用筷子搅了搅。两人端着碗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甜得眯起眼睛。

  傍晚时,李伯拄着拐杖来送渔网,看见院里的海菜,说:“这裙带菜晒好了给我留点,我给孙子包包子。”林小满笑着说:“早给您留着呢。”阿泽跑去把晒得半干的海菜抓了一把,用报纸包好递给李伯。

  李伯接过海菜,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阿泽:“上次你说想学编篮子,这个给你。”是个竹编的小渔船,舱里还能放下两颗玻璃弹珠。阿泽接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谢谢李伯,比我编的好看多了。”

  晚饭吃的是蛤蜊豆腐汤,鲜得人舌头都要吞下去。宛宛把自己碗里的蛤蜊肉挑出来给林小满:“妈妈吃,妈妈干活累。”林小满笑着塞进她嘴里:“宛宛吃,长个子。”阿泽则把最大的那个蛤蜊留给了自己,说要研究它的壳能不能做哨子。

  夜里,海风带着潮气吹进院,晾着的海菜“哗啦啦”响。林小满检查完门窗,见阿泽还在灯下摆弄那个竹编小渔船,把玻璃弹珠放进舱里,说要“运货”。宛宛趴在旁边看,嘴里念叨着:“船开了,去镇上找表姐。”

  林小满走过去,把灯调暗了些:“该睡了,明天还要去晒浮漂。”阿泽把小渔船放进砗磲壳里,和贝壳、弹珠放在一起:“给它找个家。”宛宛也把自己编的小篮底放进去:“给它当仓库。”

  躺在床上,阿泽忽然说:“妈,等海菜晒干了,我能给表姐写封信不?让她教我怎么寄包裹。”林小满摸着他的头:“能,明天我去大队部给你借信纸。”宛宛也跟着说:“我要画个小鸭子贴在信封上。”

  窗外的海浪声比平时轻,像在哼着摇篮曲。林小满望着屋顶的茅草,想起白天晒场上的阳光、孩子们的笑声、海菜的鲜味,心里踏实得很。这1976年的秋天,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事,只有竹匾里的海菜慢慢变干,孩子们的算术题越做越熟,砗磲壳里的宝贝越来越多,像串珠子,把日子串得亮亮的。

  第二天一早,阿泽果然去大队部借了信纸。他趴在炕桌上,一笔一划地写:“表姐,我们捡了很多海菜,晒干了给你寄去……”写不下去的字就画圈,比如“裙带菜”,他画了片宽宽的叶子。宛宛在旁边画小鸭子,画得歪歪扭扭,却很认真。

  林小满看着他们,手里择着刚从地里摘的青菜。院墙外传来塑料厂的机器声,厂长在喊工人们去刷浮漂的桐油。阿泽写完信,举起来给她看:“妈,这样能寄到不?”林小满笑着点头:“能,表姐肯定高兴。”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信纸上,落在砗磲壳上,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这海岛的日子,就像院角那棵石榴树,不声不响地生长着,枝桠上结满了细碎的甜,在1976年的秋风里,轻轻摇晃,闪着暖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