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特使法吏,朝堂暗流-《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

  章台宫那场简短却重逾千钧的对谈,仿佛一场幻梦。

  张苍被黑冰台悄无声息地送出了离宫,并未返回骊山,也未投入诏狱,而是被安置在咸阳城内一处不起眼、却颇为清净的官廨之中,有专人看守,亦有人照料饮食。

  待遇与囚徒天壤之别,却依旧处于一种被严密监控的“软禁”状态。

  他耐心等待着,每日除了必要的起居,便是继续揣摩体内那缕玄黄之气,尝试更精细地操控,同时反复推演那日与始皇的对答,思考着“秩序”二字在这神魔初显的世界,究竟该如何真正践行。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三日后,一名身着宫中服饰的谒者到来,没有圣旨,没有仪仗,只带来一枚令牌和一句口谕。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凉沉重,色呈玄黑,正面阴刻一条盘绕的螭龙,背面则是两个古朴的秦篆——“特使”。

  并无具体官职,却透着一种直达天听的特殊权限。

  谒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陛下口谕:赐张苍‘特使法吏’令牌,可密奏直呈。暂归于廷尉府行走,协理……神异之事。”

  协理神异之事!

  这六个字,让张苍目光一凝。

  始皇果然将他视作了一把应对那些超常存在的“钥匙”或“利器”。

  没有给予显赫官位,是保护,也是考验。

  这“特使法吏”的身份,如同悬在空中,权柄可大可小,全看他后续如何行事,也让他彻底暴露在朝堂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臣,领旨谢恩。”张苍恭敬接过那枚沉重的令牌。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咸阳的权贵圈层。

  一个骊山罪囚,非但没死,反而被陛下亲召,赐予特使令牌,放入廷尉府?

  协理神异之事?这背后蕴含的信息,让无数人为之侧目,心思浮动。

  廷尉府。

  当张苍手持令牌,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崭新法吏青袍,再次踏入这座帝国最高司法官署时,感受到的氛围与上次戴枷受审时截然不同。

  门吏验过令牌,脸色微变,态度变得异常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连忙引他入内。

  廷尉府正堂,廷尉丞吴石早已得到消息,端坐于案后等候。

  看着那个数月前还在自己面前慷慨陈词、险些被枭首的年轻人,如今手持特使令牌,以这样一种方式归来,吴石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对往事的回忆,有对其才学的承认,有对其“斩神”传闻的惊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和……头疼。

  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背景莫测的下属,放在哪里都是个麻烦。

  “下官张苍,奉陛下之命,前来廷尉府报到。”张苍依礼参见,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吴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公事公办:“张……特使。”

  他斟酌了一下称呼,“陛下隆恩,予你特权,望你恪尽职守,好自为之。”

  他指了指堂侧一堆堆如同小山般的卷宗竹简:“府内历年案牍律令,凡不涉绝密者,你可凭令牌随意调阅稽核。”

  这是给了张苍极大的学习和研究权限。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界限:“然,廷尉府办案,自有法度章程。凡有‘非常’之案,或你欲行‘非常’之事,需先行报我知晓,不得擅自行动,以免惊扰地方,引发不必要的动荡。你可明白?”

  这番话,既是提醒,也是约束。

  既承认了张苍处理“神异”的职责,又将他纳入了廷尉府的常规管理体系之内,防止他滥用“特使”权限,脱离掌控。

  张苍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意味,他微微躬身:“下官明白。依法行事而已。”

  “依法行事”四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这既是对吴石的回应,也是对自己原则的重申。

  吴石深深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去吧。府内已为你备好值房。”

  张苍再次行礼,退出了正堂。

  他这一走,廷尉府各处廊庑下、值房内,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灼热和复杂。

  有年轻法吏按捺不住好奇,偷偷打量;

  有资深官吏面露不屑,低声议论“幸进之徒”、“哗众取宠”;

  更有一些人,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畏惧,尤其是曾参与当初审讯张苍,或与将他定罪之上官有关联者,更是坐立难安。

  一个能“斩神”的人,放在身边,谁不心惊?

  丞相府。

  李斯端坐于书房,听完心腹关于张苍已入廷尉府的详细禀报,沉默了许久。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

  “特使法吏……协理神异……”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良久,他才对侍立一旁的心腹长史缓缓道:“陛下此举……耐人寻味。”

  “骊山斩神,或真或假,其才其能,已非常理可度。陛下不授实职,而予密奏之权,置于廷尉府这潭深水之中……”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座沉肃的廷尉府衙。

  “是欲以这狂生为刀,斩向那些不听话的‘鬼神’,还是……想借他之手,搅动这朝堂死水,看看能捞出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语气归于平淡:“罢了。且观其变吧。吩咐下去,廷尉府那边,关于张苍的一切动向,事无巨细,及时报我。”

  “诺!”长史躬身领命,悄声退下。

  李斯独自坐在书房中,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张苍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而这涟漪,最终会扩散到何种地步,连他这位帝国丞相,一时也难以看清。

  廷尉府,东北角,一间狭窄简陋的值房。

  这里远离正堂,光线昏暗,陈设只有一桌一榻,以及几个空荡荡的卷宗架。

  与府内其他资深法吏相比,可谓寒酸。

  但张苍并不在意。他轻轻关上门,将外界的纷扰、窥探、议论暂时隔绝。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庭院中一株枯瘦的老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冰凉沉重的“特使法吏”令牌。

  令牌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触感。

  他知道,从接过这枚令牌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骊山的罪囚,也不再是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斩神者”。

  他正式踏入了大秦帝国的权力场。

  始皇在看着他,李斯在看着他,满朝文武都在看着他。

  所谓的“协理神异之事”,绝不会是清闲的差事。

  而他,将以法为舟,以这枚令牌为帆,驶入这片未知的、充满了神魔与权谋的惊涛骇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