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风雨欲来,各方角力-《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

  龙王那饱含神威与怒意的咆哮,如同在泾阳县这口已然滚沸的油锅里,又泼下了一瓢冰水,瞬间炸开了锅,激起的却不是热浪,而是刺骨的寒意与无尽的恐慌。

  传讯律令已下,神只公然抗法,并将明日午时的庭审蔑视为“笑话”。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案件,而是演变成一场关乎人间律法尊严与古老神权威严的正面战争。

  开审前一日,整个泾阳县都被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氛围死死笼罩。

  天空从清晨起就阴沉得可怕,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地压着县城屋檐,仿佛触手可及。

  没有雨,也没有风,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和死寂。

  连平日聒噪的鸟雀都销声匿迹,唯有泾河方向隐隐传来的、压抑的波涛声,提醒着人们水下那尊存在的怒火未息。

  晌午刚过,泾阳县驿馆外便传来一阵喧嚣。

  以县内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乡绅为首,数十名地方头面人物联袂而至,他们不顾黑冰台卫士冰冷的眼神,跪倒在驿馆门外,手中高举着一份绢布联名上书。

  为首的白发老绅,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向着紧闭的馆门高喊:

  “御史大人!张青天!求您开恩,罢手吧!”

  他身后众人亦随之叩首,哭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大人!龙王震怒,若明日真起了冲突,引发大水,我泾阳万千百姓,都将成为鱼鳖啊!”

  “大人!律法虽重,亦需顾及民生啊!何必为了三条人命,赌上全城人的身家性命?”

  “那李源一家是惨,可……可也不能让全县人跟着陪葬啊大人!”

  “我等愿联名作保,厚葬李源儿孙,再为其立碑祭祀,求大人以大局为重,收回成命吧!”

  那份联名书,很快被玄癸面无表情地接过,送到了张苍的案头。

  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手印,仿佛浸透着沉甸甸的“民意”与恐惧化成的压力。

  与此同时,泾河岸边的龙王庙,却是另一番景象。

  庙祝王道长换上了最为庄重的七彩法衣,头戴金冠,手持桃木剑,于庙前广场设下高高的法坛。

  数百名最虔诚的信徒跪满广场,神色狂热而惶恐。

  法坛之上,香烟缭绕,烛火通明。

  王庙祝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挥舞间,一道道蕴含着香火愿力与某种阴邪气息的符箓被打入空中,化作淡淡的黑气,飘向驿馆方向。

  他声音尖利,如同夜枭啼哭: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泾河龙王,法驾威严!今有狂徒张苍,不敬神明,亵渎龙威,触犯天条!弟子谨以三牲血食,万民愿力,祈请龙王爷降下神罚,诛此獠首,以正视听,以儆效尤!咒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法事的气氛越来越狂热,信徒们的祷告声汇成一片,与那诡异的咒文交织,形成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向驿馆,试图侵蚀、诅咒那敢于挑战神权的凡人。

  更直接的冲击,接踵而至。

  不知是谁散布的谣言,说张苍一意孤行,明日定会激怒龙王,届时泾河将倒灌,淹没整个县城。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傍晚时分,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到了驿馆外的长街上。

  他们不再是乡绅,更多的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农夫民妇,他们脸上带着绝望和愤怒,被人潮裹挟着,发出震天的哭喊和哀求:

  “张大人!求求您了!放过我们吧!”

  “我们不想死啊!家里还有老人孩子!”

  “您是高官,您不怕,我们怕啊!”

  “滚出去!滚出泾阳!不要给我们招祸!”

  “打死这个灾星!”

  烂菜叶、臭鸡蛋开始如雨点般砸向驿馆大门和守卫的黑冰台卫士。

  卫士们组成人墙,玄甲之上沾满污秽,但他们依旧如同磐石,纹丝不动,只是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已然发白。

  冰冷的杀气开始弥漫,若非军纪森严,眼前这些被煽动的百姓,早已血溅五步。

  驿馆内,气氛同样凝重。

  玄癸挥手让一名前来汇报外面情况的卫士退下,他走到静坐于灯下,正用一块细布反复擦拭那枚“查禁特使”令牌的张苍身边。

  这位历经沙场、见惯生死黑冰台队长,此刻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大人……”他低声开口,打破了房内的沉寂,“外面情势……百姓群情激愤,已近失控。神庙那边,诅咒之力虽微弱,但连绵不绝,扰人心神。此地……已非善地。”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张苍平静的侧脸,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

  “是否……暂避锋芒?或,延迟庭审?待风波稍平,再……”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确。

  连最忠诚、最无畏的帝国利刃,在此等内外交困、神人共愤的压力下,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萌生了一丝退意。

  张苍擦拭令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令牌冰冷的触感,仿佛能镇定心神。

  他的案头,整齐地摆放着李源的诉状、勘察记录的卷宗、抄录的《贼律》《杂律》条文,以及那份被龙王嗤之以鼻的《传讯律令》副本。

  灯火跳跃,映照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

  听到玄癸的询问,他缓缓放下令牌,手指拂过摊开的卷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玄癸队长,你的担忧,我明白。”

  “但,法已立。”

  “讯已传。”

  “罪证已录。”

  “岂有因外力胁迫,便畏缩回头之理?”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看向玄癸:“若今日因民意沸腾而退,则律法尊严扫地;若明日因神威恐吓而止,则国法威严无存。此例一开,往后大秦疆土,律法将再无寸进之地,神权鬼力,皆可凌驾其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黑沉如墨、偶尔被闪电撕裂的夜空,以及驿馆外那隐隐传来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喧嚣。

  “明日,”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窗外的一切嘈杂,“如期开庭。”

  “依法,”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审理便是。”

  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划破长空,瞬间照亮了他挺拔的身影和毫无惧色的面庞。

  雷声滚滚而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而在那雷霆的炽烈白光映衬下,他望向夜空的双眼,竟比那撕裂黑暗的闪电,更加明亮,更加锐利,仿佛蕴含着足以审判神魔的信念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