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新的诉状,来自楚地-《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

  法与技结合的蓝图刚刚铺开,墨荆带着初步的设计图和长长的资源清单开始了“獬豸一号”的攻关,张苍也正着手梳理内部流程,以期更高效地处理日益增多的“异常”报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泾河斩龙的余波,正以一种更汹涌、更复杂的方式,反噬回来。

  这日午后,玄癸手持一份用火漆密封、标记着三道赤羽的加急皮囊,面色凝重地走入值房。

  “大人,南郡六百里加急,通过黑冰台密道直送,指明呈交您亲启。”玄癸将皮囊放在案几上,声音低沉,“送信之人言,事关重大,牵扯……巫神与瘟疫。”

  “巫神?瘟疫?”张苍眉头立刻蹙起,南郡,那是原楚国的核心地带,巫风炽盛,民情复杂。

  他迅速解开皮囊,取出里面一卷质地粗糙、带着旅途风尘的羊皮纸。

  展开羊皮纸,一股混合着草药和淡淡腥气的异样味道隐隐传来。

  诉状并非官方格式的竹简或帛书,字迹也略显潦草,显然书写者是在极度仓促与恐惧下完成的。

  【伏惟大秦御史张青天苍公,法眼如炬,神威斩龙,威名播于四海,恩泽及于草莽。小老儿乃南郡竟陵县三巫溪乡啬夫,名唤屈旬,冒死泣血上告!】

  开篇的吹捧,带着楚地特有的文风与急切的恭维,但也透露出“张苍斩龙”的事迹已然传遍千里。

  【吾乡僻处云梦之泽,世代供奉‘傩公大巫神’。然此神性贪而戾,往年索祭,不过三牲五谷。今岁忽降神谕,必以双生童女为祀,言否则将降下‘瘟瘴’,使吾乡鸡犬不留!】

  双生童女!张苍眼中寒光一闪,这与泾河龙王索要童男童女何其相似!这些所谓的“神只”,对最纯净、最具生命灵性的孩童,似乎有着某种共同的、邪恶的偏好。

  【乡民恐惧,然亦有血性者,如猎户景氏,拒不从命,藏其双女于山中。岂料,三日后,景氏满门暴毙,尸身发黑,口鼻流脓,死状凄惨!紧接着,瘟疫如跗骨之蛆,沿溪流蔓延,已波及三村,死者逾百,哀鸿遍野!医者束手,巫祝皆言此乃大巫神之怒,非献祭不可解!】

  诉状到这里,字迹愈发凌乱,仿佛能听到书写者屈啬夫那绝望的颤抖。

  【郡县官府遣吏查探,亦有多人染病,遂畏缩不前,只下令封锁疫区,任其自生自灭!更有当地士绅芈粱(乃楚国王族之后),公然宣称此乃天意,秦法难管楚地之神,逼迫乡民速速献祭以求活路!】

  【如今乡里人心惶惶,求生无门,求死不甘!闻听咸阳有张青天,持律法可斩邪神,故冒死遣心腹越境呈书!求青天老爷垂怜,救我等楚地遗民于水火!若律法真能通达南疆,我三巫溪乡,愿第一个奉秦律为正朔,永世不忘大恩!】

  诉状末尾,是屈旬歪歪扭扭的签名和一个鲜红的手印,如同泣血。

  张苍缓缓放下羊皮纸,指尖冰凉。案情本身已足够触目惊心——邪神索祭,散布瘟疫,上百条人命!但这背后牵扯的复杂因素,更让他心头沉重。

  南郡,故楚地。楚人崇巫鬼,重祭祀,其神系庞杂而原始,与关中泾渭分明。

  这“傩公大巫神”,听起来就比泾河龙王那种带着官方敕封色彩的“龙王”更加古老、更加诡秘难测。

  其施展的手段,也非泾河龙王那般直接的物理攻击,而是更为阴毒、更难防范的“瘟疫”!

  这已超出了单纯斗法的范畴,涉及到了大规模的民生灾难。

  而地方官府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畏惧瘟疫、束手无策可以理解,但那个跳出来的士绅芈粱,楚国王族之后,其言论“秦法难管楚地之神”,几乎是在公开挑战秦律在南郡的权威,挑动着本就脆弱的秦楚民族矛盾!这已不仅仅是一场人与神的冲突,更夹杂着旧贵族对新政权的抵触与利用!

  “芈粱……”张苍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锐利。

  此人绝非简单的乡绅,他的背后,很可能代表着南郡一部分仍在观望、甚至敌视秦国的旧楚势力。

  他们正试图利用这次“神灾”,来检验秦廷的掌控力,甚至动摇秦法在楚地的根基。

  “大人,”玄癸见张苍久久不语,低声禀报,“信使还带来口信,言竟陵县城内,已有芈粱等人组织的民众,聚集在官署外,要求官府顺应‘神意’,莫要引得天怒人怨。郡守压力巨大,态度暧昧。”

  内外交困!神祸、瘟疫、民乱、旧贵族煽动、地方官软弱……所有棘手的问题,都纠缠在了这封来自楚地的诉状里。

  张苍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咸阳城恢弘的格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笼罩在瘟疫与恐惧下的云梦大泽。

  泾河龙王案,是立威,是证明“法可斩神”。

  而这三巫溪乡的案子,则是真正的扩张,是将“秦律法域”推向帝国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尚未完全归心的边远之地的关键一步!

  成功了,秦律的威严将真正深入南疆,震慑所有心怀叵测之神与人之宵小。

  失败了,不仅之前斩龙立下的威名将大打折扣,更可能引发楚地更大规模的动荡,甚至动摇帝国对南方的统治根基。

  这是一个比泾河更凶险的泥潭,水更深,敌人更隐蔽,手段更卑劣。

  但他有退路吗?

  律法的光芒,若不能照亮最阴霾的角落,与黑暗何异?

  张苍紧紧攥住了那份带着异味的羊皮纸诉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所有的犹豫与权衡,最终都化为了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他知道,南郡之行,已不可避免。

  这不仅仅是一场驱邪治疫的战斗,更是一场关乎帝国秩序能否在南疆扎根的……信仰与律法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