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法代劳,智服监工-《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

  接下来的几天,张苍依旧在采石场挣扎求生。

  背上的鞭伤结了痂,又在新的摩擦下破裂,与汗水和污垢混在一起,隐隐作痛。

  但他暗中对搬运流程的微调并未停止,效果也愈发明显。

  他们这个小队,不仅搬运效率稳步提升,连因为摔倒、碰撞造成的意外受伤也减少了许多。

  这一切,自然没能瞒过那个有心的小头目。

  他名叫“獒”,人如其名,长得粗壮剽悍,眼神锐利,是底层监工中少数几个不光靠鞭子,也靠脑子管事的。

  这天晌午,囚犯们正顶着烈日搬运,獒背着手走了过来,没有像其他监工那样大声呵斥,而是沉默地观察着。

  他的目光尤其多在张苍身上停留,看着他如何引导同伴选择路线,如何在休息时下意识地用石子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当又一次搬运完成,张苍所在的小队比旁边队伍快了近一刻钟返回山下时,獒终于走了过来,用脚踢了踢张苍刚才划拉过的地面,那里有一些歪歪扭扭、旁人根本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简易的路径长度和坡度标记)。

  “你,跟我来。”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苍心中一紧,默默起身,拖着镣铐跟在他身后。

  周围的囚犯投来或疑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以为他要倒霉了。

  獒没有把他带到刑场或黑屋,而是径直走到了监工们休息的一个简陋窝棚里。

  里面堆放着一些工具和竹简(记录用工和物资的),气味比囚犯的窝棚稍好,但也充斥着汗臭和烟草味。

  “坐。”獒指了指一个木墩,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一双豹眼上下打量着张苍,“叫什么?以前是做什么的?”

  “罪吏张苍,原为御史府法吏。”张苍平静回答,没有隐瞒。

  “法吏?”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看你那样子就不是干力气活的料。说说,你在地上划拉的那些鬼画符,还有你带着他们走的那些歪路,是怎么回事?”

  张苍心中念头飞转,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他不能表现得过于惊世骇俗,必须将他的知识包装成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东西。

  “回禀头目,”张苍斟酌着用词,“并非歪路。下吏……罪人只是依据《九章算术》中的方田、商功诸法,略微计算了路径长短与坡度缓急。走那条路,看似绕远,实则因坡度减缓,总体耗费力气更少,往返速度反而更快。”

  “《九章算术》?”獒显然听过这本书,但对其内容一知半解,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他更感兴趣的是结果,“那你划拉的那些呢?”

  “那是……计算每日需搬运土石方量的粗略记录,以及人员分工的设想。”

  张苍解释道,“罪人观察发现,目前劳作,人多却无序,如同无头之蝇,力气耗费巨大,成效却低。若能提前规划,明确每人每日工作量,优化分工,或可事半功倍。”

  獒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管理这小片区域,最头疼的就是效率低下,工期拖延,上面催得紧,他的压力也大。张苍的话,隐隐触动了他。

  “你说得轻巧,怎么规划?这么多人,怎么分工?”

  张苍知道机会来了。他请求道:“若头目信得过,可否给罪人一片麻布,少许木炭,以及……今日用工记录的竹简一观?”

  獒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权衡风险。最终,对提升效率的渴望压倒了对这个“罪吏”的不信任。

  他哼了一声,扔过来一块用来擦武器的脏污麻布和一截木炭,又指了指角落里一堆散乱的竹简。

  张苍不再多言,拿起竹简快速浏览了一下近几日的用工和产出记录,心中已然有数。他俯下身,用木炭在麻布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张极其简易的、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 “甘特图”雏形 和 “分工流程图”。

  没有复杂的术语,只有清晰的线条和符号。

  他用横轴表示时间,纵轴表示不同的工作环节(开采、搬运、垒砌),用长短不一的粗线表示每个环节需要的预估时间,清晰地标出了各个环节之间的依赖关系和可能存在的瓶颈。

  在另一块区域,他画出了人员分工示意图,明确了开采组、运输组、搭建组的大致人数和协作方式,甚至标注了轮换休息的建议节点。

  画完后,他将麻布呈给獒。

  獒皱着眉头,凑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观看。

  起初他看得一头雾水,但随着张苍在一旁用最直白的语言解释——“这里,石头挖得太快,运不及,堵住了,所以后面垒墙的人闲着。”

  “这里,搬运的人一直不休息,到下午就没力气了,速度慢一半。”

  “如果这样调整,让开采和搬运的人数匹配,并且定时轮换……”

  獒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不是蠢人,只是从未有人将管理如此直观、系统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张简陋的图,仿佛一下子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让他看清了之前混乱劳作中存在的问题!

  “这……你这法子……”獒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从何学来?”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小小的法吏能掌握的东西。

  张苍面色平静,早已准备好说辞:“回头目,此乃《九章算术》之应用,并结合了《秦律·徭律》中关于工期、役员定额之要求。律法要求按期完成,算术则可保障效率,避免人力虚耗。二者结合,仅此而已。”

  他将现代项目管理的核心思想,巧妙地包装成了“算术”与“律法”的结合,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一种法家特有的务实色彩。

  “算术……律法……”獒喃喃重复着,看向张苍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探究,变成了重视,甚至带上了一丝……依赖?

  他管理的这片区域,若能效率大增,他在上司面前必然脸上有光,好处少不了!

  “好!张苍是吧?”

  獒一拍大腿,“从明天起,你不用再去搬石头了!你就跟在我身边,负责计算这……这土方,规划工期!就按你这个……图来试试!”

  “是。”张苍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很快,张苍被调离重体力劳动的消息,以及他那套“鬼画符”般的法子将要试行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在囚犯和底层监工中传开。

  张苍的处境似乎瞬间“好转”。

  他不用再忍受日晒雨淋和皮鞭,虽然依旧戴着镣铐,但活动范围大了许多,甚至可以接触到一些记录用的竹简和笔墨。

  獒对他还算客气,至少表面如此。

  然而,这“特殊待遇”如同将他放在火上烤。

  其他监工对此嗤之以鼻,认为獒是被一个罪吏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私下里冷嘲热讽。

  而那些每日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囚犯们,看他的眼神则更加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怨恨!

  “呸!卖弄唇舌的酸儒!”

  “凭什么他就能动动嘴皮子,我们就要累死累活?”

  “肯定是巴结上了獒头目……”

  “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指不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风言风语如同毒蛇,在阴暗的角落里滋生、蔓延。

  张苍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他知道,自己看似脱离了最底层的苦役,实则踏入了一个更加危机四伏的境地。

  獒的“赏识”如同空中楼阁,一旦他的方法失效,或者引起更大的反弹,等待他的,将是比普通囚犯更加凄惨的下场。

  在这骊山刑徒营,活下去,光有智慧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