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法理的推演-《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

  当墨子荆带着从冷宫废墟中取得的突破性证据——那几缕更多的乌金蚕丝、药水残留的样本,以及最关键的那枚脚印拓印——悄然返回临时值房时,张苍正对着一面临时竖起的木板陷入沉思。

  木板上密密麻麻地钉满了竹简和帛片,上面以极其工整的秦篆罗列着巫蛊案发生以来所有的信息碎片。

  人证、物证、时间线、关联人物……如同散落的星辰,被他以律法条文般的严谨,一一标注在木板之上。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那双仿佛能洞穿迷雾的眼睛。

  “回来了?” 张苍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看你的神色,有所收获。”

  墨荆快步走到他身边,将拓印纸和物证样本放在案几上,语气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与凝重:“找到了!冷宫深处的废弃庭院,一口古井旁,是制作那些人偶的真正地点!那里有更多的乌金蚕丝残留,药水痕迹,还有——这个!”

  她将那张清晰地印着鞋印纹路的纸推到张苍面前。

  张苍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他拿起拓印纸,凑到烛光下仔细端详,指尖轻轻拂过那特殊的纹路:“鞋印……纹路特殊,非制式军靴,也非普通宫人所能穿着。尺寸不大,其人身形应属矮小一类……好!荆姑娘,你立了大功!”

  他小心翼翼地将拓印纸钉在木板上“物证”区域的核心位置,然后后退两步,双手负后,目光如同扫描一般,缓缓扫过木板上每一个信息点。

  墨荆也看向那面“线索墙”,只见上面清晰地标注着:

  · 事发: 公子高、阳曼公主、将闾公子等突发恶疾的时间、症状。

  · 物证一兰池宫: 桐木人偶的雕刻手法、内部中空含磷粉香料、朱砂桃木符的刻意扭曲笔迹、乌金蚕丝的蜀地贡品,去岁赏赐记录、埋藏点的浅埋,泥土含加速腐朽药水。

  · 人证已死: 侍女青禾是扶苏旧侍,被指认藏有制蛊材料,死于移交途中被混合蛇毒,见血封喉,指甲缝有乌金蚕丝残留。

  · 物证二冷宫: 大量乌金蚕丝残留、药水痕迹、特殊鞋印拓印。

  · 关联人物: 长公子扶苏是被陷害目标,态度坦荡,关切弟妹、中车府令赵高是证据发现者,控制青禾,负责部分稽查、陛下的震怒和授命调查……

  “张苍,” 墨荆看着这繁杂的信息,忍不住开口,“线索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乱。对手藏在暗处,动作又快又狠,我们该如何入手?”

  张苍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案几旁,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竹简上缓缓写下四个词:能力、机会、动机、行为。

  “乱,是因为我们被对手牵着鼻子,看到了太多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表象’。”

  张苍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如同在公堂上陈述律法,“现在,让我们抛开表象,用律法断案最基本的要素,来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画一幅像。”

  他指向木板,开始了他的逻辑推演:

  “首先,是能力。”

  张苍的笔在竹简上划下第一笔,“此案的关键物证,首推那乌金蚕丝。此物乃蜀地贡品,产量极少,去岁仅赏赐了寥寥数位公子与重臣。这意味着,凶手,或者凶手的直接合作者,必须是能够接触到、甚至拥有这等限量御赐之物的人。其身份,绝非普通宫人宦官,必是身处宫廷上层圈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是熟悉宫闱。且不说能在守卫森严的兰池宫外精准埋设人偶而不被发现,单是能将制作巫蛊的真正窝点,设在冷宫那等荒僻且布满陷阱的地方,就绝非外人所能为。凶手对宫廷布局、守卫漏洞、乃至那些早已被人遗忘的角落,都了如指掌。”

  墨荆点头表示认同:“还有那杀人灭口的手段,混合蛇毒,见血封喉,能在移交途中精准投毒,这需要对宫禁流程、对毒物特性都极其熟悉才行。”

  “不错,” 张苍颔首,在“能力”后补充,“有能力在宫中动用如此烈性的毒物,并精准实施灭口,这再次印证了凶手在宫中的能量和资源。”

  他移动手指,指向时间线和几位皇子公主发病的记录:

  “再看机会。几位皇子公主几乎在同一时段内发病,说明诅咒人偶的埋设或生效,是在一个特定的、较短的时间窗口内完成的。凶手必须有能力把握这个时机,并且能接触到,至少是了解几位皇子公主的日常作息与寝殿布局,才能确保人偶被埋设在有效位置,并能‘适时’被发现。”

  接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指向了木板上扶苏的名字,以及那些指向他的“证据”:

  “然后,是最关键的动机。”

  张苍的声音低沉下去,“纵观此局,所有的证据,无论真假,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长公子扶苏。陷害扶苏,就是凶手的核心目的。那么,谁最希望看到扶苏倒台?谁能从扶苏的失势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问题在空气中沉淀。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最后,是行为。” 张苍的笔尖重重落在竹简上,“凶手的行事风格,布局周密,但细节处又透着急切与刻意。人偶埋藏浅显,急于让人发现;笔迹刻意扭曲,却露出功底;动用珍贵乌金蚕丝,却在灭口时留下残留;选择冷宫作为工场,却又布下陷阱防卫……这一切,都显示凶手是一个既狡猾谨慎,又因为某种原因而显得有些急躁的人。他或他们迫切地需要尽快达成扳倒扶苏的目标。”

  综合以上四点,张苍转过身,看向墨荆,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清晰而冰冷:

  “所以,我们现在要寻找的,是这样一个‘人’或者一个‘利益共同体’:”

  他逐条列举,每说一条,语气便加重一分:

  “其一,身份尊贵或地位特殊,能够接触到御赐的乌金蚕丝。”

  “其二,对咸阳宫闱极其熟悉,拥有在宫中一定程度自由行动或安插眼线的能力。”

  “其三,拥有动用罕见毒物、并实施精准灭口的资源和手段。”

  “其四,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构陷、扳倒长公子扶苏!”

  墨荆听得心潮起伏,接口道:“而且,根据那脚印,此人身形可能不高大。再加上赵高在此案中异常‘积极’的表现……”

  张苍缓缓坐回案前,取过一枚新的、空白的竹简。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却没有立刻落下。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可能符合这些条件的身影——几位拥有乌金蚕丝的公子,几位与扶苏政见不合的重臣,以及……那些环绕在皇子身边,可能影响着局势的人。

  他的笔尖终于落下,在竹简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帝国顶尖的权势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其中,有一个名字,他写得格外缓慢,虽未直接点明与巫蛊案的关系,但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和其母族在朝中的影响,以及其与中车府令赵高那众所周知的、过于密切的“师徒”关系,已然如同阴影般,清晰地投射在了张苍的心头,也落在了那枚竹简之上。

  公子,胡亥。

  “扶苏倒了,谁能获得最大利益?”

  “其他公子倒了,没有竞争力了,又是谁获得最大利益!”

  “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