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泗水郡的“硬骨头”-《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

  陈县与颍川郡的新政推行,虽有小波澜,但在章邯大军的威慑与墨荆工械带来的切实好处下,总体如同破竹之势,稳步推进。

  然而,当新政的触角试探性地伸向西南方向的泗水郡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又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泗水郡,旧楚核心腹地,江河纵横,湖泽密布,曾是楚国贵族昭、景、屈三氏的根基所在。

  尽管秦灭楚已近十年,但楚地遗风犹存,旧贵族势力盘根错节,远非颍川、陈郡可比。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粘稠的、抗拒变革的陈旧气息。

  来自“新政推行司”的宣讲队,在这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他们设立的宣讲点门可罗雀,偶有百姓好奇张望,也会被一些眼神阴鸷的本地人用目光逼退。

  竖立起来的木榜,虽未像之前那样被直接破坏,却往往在一夜之间被贴满了各种污言秽语的匿名揭帖,或是画上些扭曲恐怖的鬼怪图案,试图将新政与不祥联系起来。

  更棘手的是地方官吏的态度。

  泗水郡郡守,名为熊骞,据说是旧楚王室远支,靠着钻营和贿赂才在秦吏体系中谋得此位。

  面对张苍派来的推行司属官,他表面上毕恭毕敬,满口“谨遵上命”、“全力配合”,但一涉及到具体行动,便推三阻四。

  “哎呀,不是下官不尽力啊!”

  熊骞搓着手,一脸为难地对推行司的年轻法吏抱怨,“实在是郡内情况复杂,昭氏、景氏、屈氏,哪一家不是树大根深?他们家中子弟、门客,遍布郡县衙署,这清丈田亩、登记人口……动辄牵涉巨大,若无万全准备,恐生大变啊!”

  “再者,”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此地民风彪悍,笃信巫鬼。那《裁撤淫祀令》……下官只怕命令一下,非但不能禁绝,反而会激起民变,到时候……你我恐怕都吃罪不起啊!”

  一番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地方豪强的势力,又渲染了潜在的风险,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下面的县令、县丞、乡啬夫们,更是有样学样,个个成了滚刀肉,嘴上答应得痛快,脚下却如同生根,迟迟不见行动。

  整个泗水郡的官僚体系,仿佛一个巨大的泥潭,让新政的政令深陷其中,寸步难行。

  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盘踞在泗水郡深处,那座如同小型城池般的昭氏庄园。

  庄园深处,一间门窗紧闭、仅靠几盏兽头油灯照明的密室内。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昭氏族长昭闾,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一双细长的眼睛开阖之间精光闪烁,此刻正死死盯着手中那几页由“秦纸”誊抄的《新政十二条》条文。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他周围,坐着寥寥数人,皆是昭氏核心族老,以及一位身着便服、但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中年文士——正是本该在郡守府办公的郡守熊骞。

  他此刻额头见汗,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昭闾。

  “砰!”

  昭闾猛地将手中的纸张狠狠拍在面前的楠木案几上,巨大的声响在密室内回荡,吓得熊骞一个哆嗦。

  “好一个《均田令》!清丈田亩,限田授田?这是要掘我昭氏,掘所有楚地贵胄的祖坟!”

  昭闾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嘶哑而充满戾气,“还有这《考成法》!量化考评?哼,无非是想把我们的人从官位上踢开,换上他张苍的走狗!”

  他越说越怒,猛地抓起那几页纸,双手用力,“嗤啦”一声,将其撕成两半,犹不解恨,又疯狂地撕扯起来,直到将其变成一堆碎片,狠狠摔在地上,还用脚碾了又碾!

  碎纸屑在他脚下,如同被摧残的蝴蝶。

  “张苍小儿!安敢如此!他不过一幸进之徒,仗着几分鬼蜮伎俩,蒙蔽陛下,竟欲断我等活路!”

  昭闾面目扭曲,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世家风度,他猛地转头,鹰隼般的目光盯住熊骞,“熊郡守!你可是朝廷命官!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黄口小儿,在你我头上拉屎撒尿不成?!”

  熊骞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躬身,苦着脸道:“昭公息怒,息怒啊!下官……下官岂能不愤?只是……只是那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以谋逆论处’,章邯的虎狼之师就驻扎在隔壁郡,那张苍更非易与之辈,据说有沟通国运、言出法随之能……下官,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

  昭闾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鄙夷,“我看你是舍不得头上那顶乌纱帽!别忘了,熊骞,你能坐上郡守之位,是靠了谁家的财帛,走了谁家的门路!若我昭氏倒了,你以为你还能在这泗水郡立足?到时候,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你!”

  熊骞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昭闾的话,戳中了他最深的恐惧。

  一位昭氏族老阴恻恻地开口:“族长,光靠熊郡守拖延,恐非长久之计。张苍小儿不会一直等待,章邯的军队迟早会开进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昭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他张苍要断我等活路,我便让他这新政,出不了陈县!不,我要让他这新政,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让他张苍,死无葬身之地!”

  他踱步到密室中央,压低了声音,开始布置:

  “第一,继续煽动民意!找些人,散播谣言,就说清丈田亩是为了加征赋税,登记人口是要拉壮丁去修始皇陵,永世不得归家!让那些愚民自己去抵触新政!”

  “第二,经济封锁!联络所有与我们交好的商贾,囤积粮食、盐铁,抬高物价!我倒要看看,没有粮食,他张苍拿什么稳定民心?他那些工械,能当饭吃吗?”

  “第三,”昭闾的目光变得更加阴狠,“既然他张苍要裁撤淫祀,那我们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神怒’!去,请动那几位与我们交好的大巫祝,是该让他们‘显显灵’了!我要让泗水郡,天灾人祸不断!看他张苍如何应对!”

  “最后,”他看向熊骞,语气不容置疑,“熊郡守,你回去之后,继续阳奉阴违。另外,想办法摸清他们那个‘新政推行司’派来人员的底细,尤其是负责清丈和登记的!找到他们的弱点,或收买,或……让他们消失!”

  熊骞听得心惊肉跳,但此刻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下官……明白。”

  昭闾环视密室中的众人,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张苍以为有陛下撑腰,有军队利器,就能横扫一切?他错了!在这泗水郡,在这楚地,是我们说了算!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他纠正道,眼中野心勃勃,“我们不是地头蛇,我们是盘踞在此的蛟龙!他张苍这条过江龙,要么乖乖退去,要么……就把他撕碎,吞掉!”

  密谋已定,杀机暗藏。

  当昭闾带着族老和熊骞走出密室时,外面天色阴沉,乌云压顶,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泗水郡,这个旧楚贵族的堡垒,在新政的洪流冲击下,非但没有瓦解,反而凝聚起了更强烈的反抗意志。

  它如同一块浸透了桐油的硬木头,不仅难以劈开,更随时准备燃起熊熊烈焰,将试图改变它的一切,都焚为灰烬。

  毫无疑问,这里,即将成为新旧秩序碰撞最激烈、最血腥的前沿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