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提审与威逼-《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

  章台宫对谈的余威尚在,“特使法吏”的令牌在某些时候,比正式的官职更令人忌惮。

  张苍没有浪费时间,在取得吴石“初步查探”的许可后,他决定直击核心——提审那三名被羁押的墨家弟子。

  咸阳狱,与骊山刑徒营的露天苦役不同,是关押重犯、要犯的阴森牢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霉变、血腥和绝望的凝固气息,石壁上的火把跳跃着,将人影扭曲拉长,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有黑夫陪同,又有特使令牌开路,狱吏虽然面色古怪,却也不敢公然阻拦,只得引他们深入地下监区。

  沉重的铁门一道道打开,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最终,在一间狭小、几乎不见天光的石牢前,他们停了下来。

  牢门打开,借着狱吏手中昏黄的火把光芒,张苍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三名男子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衣衫褴褛,遍体鳞伤。

  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烙铁印和种种难以名状的淤青与破损。

  他们精神萎靡,眼神空洞,仿佛魂魄都已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消散大半。

  其中一人甚至断了一条腿,只用粗糙的木棍固定,伤口处还在渗着脓血。

  这就是墨子荆的三位师兄。显然,为了坐实那“完美”的口供,他们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酷刑。

  跟在张苍身后,伪装成记录文书(黑夫稍作安排)、低垂着头的墨子荆,在看到同门惨状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垂在袖中的双手骤然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将头垂得更低,唯有剧烈起伏的胸口显露出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张苍的心也沉了下去。但他知道,此刻不是宣泄愤怒的时候。

  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从这绝望的废墟中,挖掘出真相的碎片。

  他示意狱吏将火把插在墙上的铁环里,然后与黑夫走进牢房。

  那狱吏犹豫了一下,似乎想留下监视,被黑夫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悻悻地退到门外,却并未远离。

  “三位,”张苍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石牢中显得异常清晰平静,他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任何寒暄,“我有些问题,关于城西那座废弃的旧官署。”

  听到“旧官署”三个字,三名墨家弟子麻木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和绝望覆盖。

  他们低下头,沉默以对,显然是之前的刑讯让他们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恐惧。

  张苍并不气馁,他换了一种方式,完全避开“盗窃”本身,转而询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们在官署内,可曾听到过什么异常的声响?比如……并非来自地面的,沉闷的、有规律的敲击或摩擦声?”

  “官署的墙壁、地面上,有没有发现过一些奇怪的、并非秦篆的符号或者刻痕?”

  “库房里的灰尘,除了你们和戍卒的脚印,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痕迹?比如……车辙?或者某种……非人的爪印?”

  他的问题角度刁钻,细致入微,完全超出了一般审讯的范畴,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现场勘查的复盘。

  起初,三人依旧沉默。但随着张苍不断抛出这些具体、且与他们“盗窃”罪名无关的问题,他们紧绷的神经似乎有所松动。

  尤其是当张苍提到“非人的爪印”时,那名断腿的弟子猛地抬了一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悸,虽然立刻又低了下去,却被张苍敏锐地捕捉到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嘎凶狠的声音:

  “谁在里面提审要犯?!为何不报本官知晓!”

  一个穿着狱丞官服、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中年汉子,带着几名持械狱卒,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正是负责这片监区的狱丞,胡狰。

  胡狰一进来,那双三角眼就恶狠狠地扫过张苍和黑夫,最后落在低着头的墨子荆身上,闪过一丝疑忌。

  他认得黑夫是廷尉府的人,但对张苍这个生面孔,以及那个看不清面容的文书,充满了敌意。

  “黑夫掾史!”胡狰对着黑夫,语气却冲着张苍,“此乃重犯监区,非奉廷尉或丞相府明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提审!你们这是何意?!”

  黑夫正要开口,张苍却上前一步,平静地迎上胡狰凶狠的目光,亮出了那枚玄黑色的“特使”令牌。

  “陛下钦点,特使法吏张苍,协理非常之事。”

  张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奉命查证旧案疑点,提审相关人犯,有何不可?”

  “特使?”胡狰瞳孔一缩,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脸上横肉抖了抖,但随即强横道,“即便是特使,也需依律行事!此案已结,案犯画押,证据确凿!尔等在此反复盘问,是想诱供翻案吗?!若惊扰了人犯,出了差池,谁担待得起?!”

  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阻挠。

  张苍眼神一冷,不再与他废话,直接引用律法条文:“《秦律·囚律》有载,‘凡狱讼,上官疑有冤滥,得覆按之’。我持陛下特使之命,疑此案有枉,依律覆审,何来擅闯、诱供之说?”

  他目光如炬,逼视胡狰:“倒是胡狱丞,如此急切阻挠本官问案,是怕我问出些什么吗?还是说,这牢狱之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怕被本官知晓?!”

  “你……你血口喷人!”胡狰被噎得脸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苍,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张苍搬出了《囚律》和陛下特使的身份,字字在理,他若再强行阻拦,就是公然违律抗旨!

  就在胡狰与张苍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或许是这番争执刺激了那三名墨家弟子,又或许是张苍之前那些关于“异常”的提问,勾起了他们埋藏在恐惧深处的记忆。

  那名断腿的弟子,趁着胡狰注意力被吸引,用极其微弱、带着颤音的气声,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

  “……地……地下……有……活着的……”

  他旁边的同伴猛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立刻噤声,恐惧地蜷缩起来。

  但最后那两个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张苍的耳边!

  活着的……

  结合他之前的问题,以及墨子荆提到的“上古机关术”……

  一个荒诞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浮现在张苍的脑海。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再次聚焦在那断腿弟子身上,不顾胡狰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追问:

  “活着的……什么?”

  “是不是……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