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消瘦-《当官日常》

  从朝乾堂出来,雨还在下。

  苏文栩和许宴知同路,二人同乘马车。

  转过街市,叫卖声渐小,雨声更盛。

  一支冷箭穿雨而来,凌厉的划破雨幕射穿车窗,许宴知迅速拽住苏文栩的衣领往下压,箭刃堪堪擦着他的官袍而过钉在车柱。

  苏文栩惊魂未定,紧接着就被许宴知拽下马车,马车在身后四分五裂,耳边是刀刃挥动的声音。

  苏文栩僵了一瞬,终于意识到这是刺杀。

  “许——”

  苏文栩话刚说出口就被许宴知打断,他被许宴知猛地推到一边,刀刃擦着他的身子挥过,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往后退。

  许宴知侧身躲避,迅速抬肘击打刺客喉咙,刺客一口血吐出,手里的刀顺势脱手,她手一抬接住刀转身一挡,抬腿踢中刺客腹部,刺客后退她趁势紧逼上前一刀命中其心口。

  刀从心口抽出,血顺着刀刃飞溅。

  落在苏文栩眼下,像是一滴血泪。

  狐狸眼下意识一眨,温热在脸上漫开。

  还没回神就又被许宴知扯着袖子拽到她身后,她单手握刀将苏文栩护住,“机灵点,别发愣。”

  她语速快而稳,说话间一刀劈开刺客的胸膛。

  刺客的血溅到她衣袍上很快就隐入墨色,将她袍色染的更深。

  “小心后面!”

  宁肆陷入打斗中急声一喊。

  许宴知闻言用刀捅进面前刺客的腹部又迅速抽出,转身一把扶住苏文栩的后颈把他身子往前压,刀尖直直刺过来离她仅有几寸,她抬手将刺客的刀向上挑开,将苏文栩拉到自己身后。

  雨水将地上的血冲淡,刀在雨幕中挥动像是斩断了连串的水珠,刀刃上的雨水混着血一同飞溅。

  刺客中有一个人的武器和别人不同,这人的刀比寻常的刀大一些也长一些,挥动时能听到振鸣声,料想不轻。

  刺客提着重刀朝许宴知冲过来,她抬手抵住他的重刀,奈何肩膀承不起如此重力,她虎口一阵剧痛,额头出了汗。

  “大人!”宁肆踹开身前的刺客直奔她而来。

  许宴知握刀的手因受重力开始作痛,她咬牙接住刺客往下压的刀,眼看着对方的刀压着她的刀快要嵌进肩膀,她突然抬腿晃了刺客一下,刺客果然有短暂分神,她趁机将刀往上抬,另一只手快而隐秘的拂袖按动袖箭。

  袖箭射中刺客胸膛,宁肆冲上来从后刺进他体内。

  官府的人终于赶到,剩下的刺客被一一围剿。

  “大人你的手——”宁肆担心的看着许宴知虎口流血的手。

  “无妨。”

  许宴知看向还没缓过神来的苏文栩,“你可有受伤?”

  苏文栩摇头,那双灵动的狐狸眼此时有些呆滞,“下官没有受伤,多谢大人护下官性命。”

  许宴知拿出锦帕随意包住虎口位置,“今日的刺杀你怎么看?”

  苏文栩抬袖擦了擦脸,余光扫过地上的刺客尸体,“刺杀的主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刺杀丞相的罪名该落在谁头上。”

  许宴知轻挑眉:“你认为该落在谁头上?”

  “方楚怀。”

  许宴知无声勾唇,低首瞧着手上裹着的锦帕,她稍稍抬起来迎着雨水,“别忘了还有东荣府。”

  苏文栩眯了眯眼,“下官出面为靳玄锦和薛瑁说和,二人醉酒在席间称兄道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如此他俩私下勾结已成事实。”

  “若在此时以刺杀丞相的罪名将东荣府牵扯进来,圣上既能向世家发难,也能打破东荣府和都察院这么多年的井水不犯河水。”

  官府的人小跑着给许宴知送伞,宁肆接过伞撑开遮住许宴知。

  衙门的官员战战兢兢迎上来,伞都不敢撑,半弯着腰:“丞相大人,您可有受伤?”

  许宴知没开口,宁肆厉声道:“早就说过要加强街市巡防,今日若真指着你们来救,怕是不知道大人要受多少伤。”

  苏文栩附和道:“今日这刺客是真不少,这么多人能藏于街市还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行刺,不知府衙大人对此作何感想?”

  府衙官员僵着脊背,抬袖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丞相大人放心,此事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许宴知只是静静立着,目光冷淡。

  宁肆冷冷道:“不劳烦府衙大人,此案由大理寺接管。”

  余下几人更是惶恐,全程腰背不敢挺直。

  下位总会揣摩上位的心思,任何一句话都会被理解为不同的意思。

  许宴知无意与他们为难,故全程缄默。

  但沉默在他们眼中如泰山压顶。

  苏文栩出面缓和,“这些刺客尸体还劳烦各位帮忙送到大理寺去,丞相大人淋了雨又受了伤不好在外久待。”

  “是是是,丞相大人慢走。”

  “大人放心,这些尸体会一具不少的送到大理寺。”

  ……

  许宴知回许府沐浴更衣,裹胸刚刚缠好就听房门被人敲响,她拿过衣袍穿好,披散着湿发打开房门,“何事?”

  门外的李忠明上下左右来回看她,“受伤没?”

  许宴知摇头:“没有。”

  李忠明闻言松了口气,“你这什么也没说突然往大理寺送一堆尸体过来,我还寻思大理寺何时揽了敛尸的活儿呢。”

  “差人一问才知道是你遇刺了。”

  “你真没事吧?”

  许宴知干脆在他面前转一圈,“看,没事。”

  李忠明点点头,“那行,”他又想起什么,不解道:“按理说你位居丞相,京中应该没人敢对你行刺才对,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许宴知绕开他往外走,“我死了谁最有利就是谁。”

  李忠明:“你身边的暗卫呢?”

  “没让他们跟着。”

  “为啥?”

  “让他们跟着刺客该怎么敢露面?”

  李忠明这才反应过来,“你早知道会有刺杀?”

  “许宴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许宴知朝后微微侧首,“别喊,我没打算瞒着你。”

  李忠明气笑了,“你这不是先斩后奏是什么?”

  许宴知突然蹲下去。

  李忠明立马上前,“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许宴知抬头盯着他:“没受伤,肩膀疼。”

  李忠明拿她实在没办法,“……”

  他骂骂咧咧的扶许宴知起来,“你就装可怜吧,谁能装得过你啊。”

  许宴知心安理得的被他扶着往前走,“行刺的事我只是猜测,这不难猜。”

  “我自任丞相以来算是和世家对立,只是明面上还没撕破脸,世家对我不满,我亦有铲除之心,会有刺杀并不意外。”

  “我需要此次暗杀,闹得越大越好,闹到世人面前,人尽皆知我与世家对立,唯有如此世家才会将注意从圣上身上离开。”

  “没了世家的束缚,圣上才能做想做的事。”

  李忠明叹一声,“所以你就得站在风口浪尖上,成为他们针对的目标。”

  “这没什么。”

  她刚沐浴过,身上衣袍松垮随意,长发带着湿气披散在身后,面上带着些熏热的红,但神色是冷的,眼眸冷沉蕴着薄薄一层寒。

  李忠明盯着她瞧,冷不丁来一句:“你又瘦了。”

  “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许宴知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突然发现你又瘦了。”

  她摇头,“没有。”

  她将头发别到耳后,“你还没下值吧?擅离职守,明儿就参你一本。”

  李忠明无所谓:“参呗。”

  “参我也得来。”

  许宴知失笑:“我好着呢,放心吧。”

  “我听说苏狐狸也在,他没怎么着吧?”

  “他没事。”

  “也是,有你在场怎么可能会让他有事。”

  “今晚来你家吃饭。”

  许宴知挑了下眉,“怎么?”

  “他们三个知道你遇刺肯定也要来找你,正好咱几个聚在一起,那就好好喝一杯。”

  “要不然你成天和那只狐狸混在一起,怕是都不记得还有我们几个人了吧?”

  许宴知笑一下:“知道了,我让人备好酒等你们。”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