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根须之下与幸存微光-《异界先遣队:零》

  “新星望”号的舱门在一声沉闷的气压释放声中缓缓开启,一股混杂着陈旧土壤、植物腐败根系以及某种微弱而纯净的生命能量的复杂气息,瞬间涌入舱内。这气息与外界那令人作呕的纯粹腐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沧桑感。

  凯拉第一个踏出飞船,她的靴子(由能量模拟的实体感)踩在由巨大、虬结的植物根系盘绕而成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这些根系粗壮得惊人,直径堪比小型飞船,表面覆盖着干枯皲裂的树皮,但某些裂缝深处,依旧隐隐透出极其微弱的翠绿光泽,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淡绿色的力场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将这片大约数个足球场大小的区域笼罩其中。力场之外,是汹涌澎湃、不断冲击着光罩的灰色腐潮,那粘稠的蠕动和无声的咆哮,与力场内的相对宁静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对比。光罩边缘,灰色与绿色能量接触的地方,持续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如同细雨落在荷叶上的滋滋声,那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规则在持续对抗。

  “这地方……像个被埋在地底深处的远古避难所。”老烟枪跟着走了出来,警惕地环顾四周,手里紧握着一把经过阿卡夏技术强化的能量步枪。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根系,以及根系间深邃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缝隙。“那层保护罩,好像是从这些大树根里散发出来的。”

  【环境扫描:力场能量源确认为地下深处。生命信号读数微弱,但集中。空气成分可呼吸,但含有微量惰性孢子与衰变能量粒子,建议保持环境头盔模式。】“回响”的球形机体悬浮在凯拉肩侧,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那些幽深的根须通道。

  凯拉点了点头,没有脱下头盔。她走到力场边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层淡绿色的光膜。指尖传来一种温暖而坚韧的触感,仿佛在触摸活着的、充满弹性的植物表皮。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力场中蕴含的生命能量,与阿卡夏那种磅礴而充满朝气的生机不同,更多了一种历经磨难、坚守不屈的悲壮与韧性。

  “求救信号……是从下面传来的。”凯拉将感知沿着那些巨大的根系向下延伸,那微弱的生命悸动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仿佛在引导着他们。“我们得下去。”

  老烟枪皱了皱眉,看着那些黑黢黢的、仿佛巨兽喉咙般的根须通道:“下面?谁知道这盘根错节的地方藏着什么玩意儿?万一这保护罩突然没了,咱们可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风险存在,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凯拉的语气平静却坚定,“‘回响’,记录力场能量波动频率,尝试建立稳定监控。如果我们下去后力场出现异常,立刻预警。”

  【已建立力场能量模型监控。警告:力场能量水平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降,衰减率约为每小时0.03%。】“回响”的报告让气氛更加凝重。这个避难所,并非永恒。

  没有更好的选择。三人选择了一条看起来相对宽阔、似乎有人工开凿痕迹的根系通道,开始向下探索。通道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回响”的扫描光束和凯拉偶尔引动的、用于照明的微弱翠绿光芒驱散着黑暗。脚下是湿滑的、布满苔藓(一种在微弱生命能量下顽强存活的灰色苔藓)的根须,空气更加潮湿沉闷,带着一股地底深处特有的土腥味和岁月沉淀的气息。

  通道蜿蜒向下,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反而更加凸显了外界的死寂与压迫感。墙壁上的根系盘结出各种奇特的形状,在晃动的光影下,有时仿佛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有时又像是一只只窥视的眼睛,考验着每个人的神经。

  向下行进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那不是“回响”或凯拉带来的光,而是从通道尽头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里自然散发出的、柔和的、如同月光石般的乳白色光辉。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更加谨慎地靠近。

  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被掏空的地下洞窟。洞窟的中央,是一棵缩小了无数倍、但形态与外界那庞大根系同源的、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奇异小树。这棵小树不过一人多高,通体如同白玉雕琢,枝叶稀疏,却散发着精纯而温暖的生命能量,显然是维持着外部那淡绿力场的核心源泉。

  而更让他们心神震动的是,在小树周围,或倚靠着洞壁,或蜷缩在树根旁,散布着几十个身影。

  他们……还活着。

  这些幸存者大多保持着类人形态,但皮肤呈现出一种缺乏光照的苍白,身上穿着由某种坚韧植物纤维编织的、已经破旧不堪的衣物。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呈现出部分植物化的特征——有些手臂化为了柔韧的藤蔓,有些头发如同细小的叶片,有些脸颊上带着木质的纹路。此刻,他们都处于一种深度的、类似于冬眠的沉睡状态,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唯有胸口随着那棵小树的光芒节奏,有着极其轻微的起伏。

  他们的脸上,凝固着疲惫、恐惧,以及一丝深藏的希望。

  在这些沉睡的幸存者中间,唯一一个还保持着清醒的,是一个倚靠在小树主干旁的、身形佝偻的老者。他的植物化特征最为明显,皮肤几乎与老树皮无异,双手如同干枯的树枝,唯有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依旧清澈,充满了智慧与岁月的沉淀。

  他看到了闯入的凯拉三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警惕,随即,那警惕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讶、了然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他用一种极其沙哑、仿佛枯叶摩擦般的声音,缓缓地、艰难地开口说道:

  “外来者……你们……终于来了……”

  “我们……是‘薇塔’最后的……‘守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