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杂役止于后天,他已入先天-《废材也成仙》

  秦长生一只手拎着水桶,一只手捂着腰,在溪边慢悠悠地走着。

  唐婉儿则走在他前头,手里拿着几块洗净的帕子,走得不疾不徐,像秋水轻漾,步步生莲——只是那帕子一晃一晃,总让秦长生有种她是故意慢下来的错觉。

  “你水挑得比我上次看时稳了。”她忽然转头道。

  秦长生脚下一歪,差点把水全泼自己腿上。

  “呃……是吗?”他讪讪地笑。

  “说明你骨架比别人结实。”

  “我还以为你是说我脸皮比别人厚。”

  “那也不矛盾。”唐婉儿一笑,眸光轻飘飘,落在他脸上。

  秦长生心里忽地一紧,刚想找话说,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啪啪啪”掌声。

  “哟哟哟,这不是咱们天玄宗最会洗衣服、最能挨打、还最会跟漂亮师妹套近乎的潜力股吗?”

  林若烟带着林若晴,从岔路边晃了出来,语气里酸得都快淹死人了。

  她斜着眼看秦长生,又看了看唐婉儿,手一摊:“婉儿妹子,你真是有雅兴啊,这天都快黑了,还陪着咱们后山第一废柴散步?”

  唐婉儿没接话,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把帕子叠好放进篮中。

  “若烟,”她轻声道,“别在人背后说酸话,容易嘴里长泡。”

  “哟,你还护着他呢?”林若烟扯着嗓子一笑,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忽然拔高,“你跟一个连灵气都吸不得的废物打什么交道?当真能熬成道侣?别笑死人了。”

  秦长生本想转身走开,可林若烟忽然往他脚边踢了一下,踢得他一个趔趄,水桶差点砸自己脚上。

  “喂你干什么?”秦长生皱眉。

  林若烟脸一沉,立刻高声喊道:“赵大牛!有人推我!”

  秦长生:“我——”

  话还没说出口,只听“砰砰砰”一阵脚步声,一条人影像棵树似的从灌木后冲了出来。

  “哪个王八蛋敢动我若烟!”

  赵大牛一身粗布劲装,袖子撸到肩膀。他身后一群跟班,也提着水瓢、扫把、锄头——仿佛不是来打架,是来种地的。

  “秦长生!你吃了豹子胆了是不是!”赵大牛咆哮如雷。

  “我真没碰她!”秦长生一脸委屈,“我就是挑个水——”

  “少废话!你敢惹我媳妇?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是你媳妇?”秦长生愣了愣。

  “当然不是。”唐婉儿忽然接口,声音清冷,“他是自己喊的。”

  赵大牛一怔,刚要说话,却被林若烟狠狠一瞪。

  “别听她挑拨!你要是个男人,今天就给我教训他一顿!”

  赵大牛一听,登时气焰更盛,撸袖子上前,拳头握得咯咯响。

  秦长生看着他,心中却在盘算。

  赵大牛,后天五层。

  自己,先天一层。

  要是真打起来,只需一招,他就能把赵大牛打成一摊肉饼。

  可——

  “不能动真格。”

  “我刚刚引气入体,要是暴露,别说这些杂役了,连外门执事都会盯上我。”

  “稳住,别浪。”

  于是,他默默吸了口气,将丹田灵气压入骨髓深处,仿佛一锅烧开的水被死死盖上盖子,纹丝不动。

  此刻的他,只是个普通杂役弟子,后天一层,刚好够赵大牛练练手的程度。

  “来吧。”他干脆放下水桶,笑了一声。

  赵大牛没想到他不跑,还敢笑,反倒有点发懵。

  “你笑什么?”

  “笑你废话太多,打就打。”

  “好!”

  赵大牛一声怒吼,一拳轰来!

  拳风夹着猪油饭的味道,直奔秦长生面门。

  “啪——”

  结结实实砸在脸上,秦长生一个踉跄倒退三步,鼻血都飙了出来。

  “再来!”他低吼一声,又站起来。

  “嘿!有种!”赵大牛气得笑了,一脚飞踹,踢在他肚子上,把他踹得倒飞出去,翻了个跟头。

  林若烟拍着手,笑得花枝乱颤:“这潜力股也太脆了,跟鸡蛋似的。”

  几个路过的杂役弟子围上来,窃窃私语:“真打啊?”

  “哎,他都不还手,是不是傻了?”

  “那可是赵大牛,一拳能打死牛的赵大牛啊!”

  “也许……这叫英雄忍辱?”

  唐婉儿站在一旁,一直没动,只目光凝视秦长生。

  直到赵大牛又要抬脚,她忽然出声:

  “够了。”

  声音不大,却冷得人心口一颤。

  赵大牛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够了。”唐婉儿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静。

  “你打也打了,出气也出了,还想怎样?他要真死了,你赵大牛的名字,明天就上宗门告示板。”

  赵大牛迟疑了一下,林若烟咬牙低声道:“他都还没跪!”

  唐婉儿转头看向秦长生,眼神平淡:

  “你跪不跪?”

  秦长生抹了把鼻血,笑了:“你要我跪?”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他怔了一下。

  唐婉儿转身对赵大牛道:“若烟的脸也没花,你就给婉儿个面子,饶他一回吧。”

  赵大牛打量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婉儿师妹发话,自然给面子。”

  “不过,下回再敢碰我家若烟,我就不留手了。”

  他一挥手,一群人哄笑着走了,连扫把都扛得气势汹汹。

  夕阳斜照,林间静默。

  秦长生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有点想骂娘。

  唐婉儿慢慢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帕子。

  “擦擦吧,鼻血快滴到耳朵里了。”

  秦长生耳根一红,伸手接过,闷声道:“谢了。”

  说罢,转身便走,背影看上去像一根被人拍扁了的黄瓜。

  他一路走在林间小径,鼻青脸不肿,腰也不疼,只有衣服上多了几块“象征性泥印”,显得他刚才确实被打得“人神共愤”。

  但他身上那点伤,全是演出来的。

  刚才赵大牛那几拳打得是够凶,但他突破先天后,灵气自动护体,拳头打在身上,比夏天拍蚊子都温柔。

  不过,为了装得像点,他还特意把鼻孔抠了两下,好让血流得更真实些。

  “演技这块,我是越来越熟了。”他一边走一边想。

  “这年头,修仙靠根骨,活命靠表演。”

  他刚要转弯,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

  “你走那么快,真不打算让我陪你回去?”唐婉儿的声音悠悠响起。

  秦长生一愣,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怕你走到一半晕了,倒进猪圈。”

  “我……我这点伤,哪至于。”他嘴硬。

  “那你脸上这块血,是自己涂的酱油?”她微微一笑。

  秦长生尴尬地一抹,正好把那块假鼻血给抹干净了,露出干净鼻梁。

  “咦?”唐婉儿眉头一挑,“你刚才不是被打了脸吗?怎么连淤青都没有?”

  “我、我脸皮厚。”

  “那你要是被剑砍,是不是还能出锅油?”

  秦长生咳了两声,赶紧岔开话题:“咱们别说这个了。对了,你刚才为我说话,谢谢你啊。”

  “别误会,我是怕你出事,惹出麻烦,连带着我都跟着丢人。”

  “哦……那我还是谢你。”

  唐婉儿瞟了他一眼,轻轻道:“你倒挺会忍的。”

  “被围着打还不还手,是不想挨更多,还是……藏着点什么?”

  秦长生脸上笑容僵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我要是能藏什么,现在也不至于连咸菜都舍不得多夹一根。”

  唐婉儿没有继续追问,只“哦”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茅屋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杂役院开始传来烧火声和鸡叫声——哪家鸡听不惯夜风,天天这个点咯咯乱叫。

  秦长生刚要推门,忽然停住脚步,问道:

  “婉儿师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这样的人走在一起?”

  唐婉儿停住脚步,望着他,眼神温温的,像月光落在水面。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坐在门槛边的一块石头上,拍了拍旁边。

  “坐下说吧。”

  秦长生挠挠头,也坐下。

  唐婉儿望着前方幽暗的山路,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杂役弟子修到极限,也不过后天九层。”

  “练得再苦、骨头再硬,也只能强身壮体,挑水挑快点,打人打狠点。”

  “但这不算修仙。我们只能叫——练命。”

  秦长生皱了皱眉:“那真正修仙是从哪一步开始?”

  “从‘先天境’开始。”唐婉儿答得干脆。

  “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能灵气入体,踏入先天一层。”

  “那才是真正的起点,也是我们这些人,永远摸不到的地方。”

  秦长生默默点头。

  他心里知道,自己表面是“灰灵根”,别人眼里连摸都摸不到先天门槛的人。

  可现在,他偏偏就跨了过去。

  唐婉儿忽然轻笑一声:“我陪你走,不是因为你修为高,而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你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别人笑你、欺你,你也就笑笑。”

  她语气轻柔,“这脾气,看着憨,其实挺难得的。”

  秦长生耳根发红,低声嘀咕:“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老实。”

  唐婉儿回头看他一眼,嘴角带笑:“哦?比如今天?”

  秦长生挠挠头:“嗯……也就没还手而已。”

  她语气不动:“那挺会忍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忍一时风平浪静嘛……”

  她轻轻一笑:“那你这风浪,怕是藏得比别人深。”

  他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那……以后你还会陪我走路吗?”

  唐婉儿站起来,理了理袖子,轻声道:

  “只要你别走岔路,我就不怕陪。”

  她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裙摆在风中轻轻扬起。

  秦长生坐在门口,看着她背影,眼里像被风吹进一粒什么东西。

  他低头,把手指伸进屋檐下的缝隙,取出那本早已被翻得皱巴巴的小册子。

  他在昨日那句“今日,挨打不还手”下面,又添了一行:

  “今日,听人讲了先天之门。”

  他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我已经……在门里了。”

  字写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锋芒。

  如同他练的那本拳法《寸铁藏锋》

  外表破烂,寸寸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