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征兆-《凰权陷落:我的囚笼与王冠》

  黑暗的竹海如同无边的墨绿色海洋,吞噬了月光,也吞噬了逃亡者的身影。阿丑(萧镜璃)搀扶着石锋,在崎岖湿滑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石锋左肩的伤口虽经简单包扎,但鲜血依旧不断渗出,染红了大片衣衫。他的脸色在朦胧的月色下惨白如纸,呼吸粗重而紊乱,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阿丑瘦弱的肩膀上。

  “坚持住……石大哥……我们……我们得找个地方……”阿丑气喘吁吁,汗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那片染血的小筑,远离可能存在的追兵。

  石锋咬紧牙关,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断断续续地指引方向:“向……向西……翻过这道山梁……有个……废弃的山神庙……或许……可以暂避……”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两人。阿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半拖半抱,终于搀扶着石锋,踉踉跄跄地翻过了陡峭的山梁。果然,在山坳的背风处,隐约可见一座破败建筑的轮廓,残垣断壁,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走近一看,正是石锋所说的山神庙。庙门早已腐朽倒塌,院内杂草丛生,正殿也塌了半边,露出漆黑的夜空,但偏殿的一角尚算完整,能勉强遮风挡雨。

  两人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地冲进偏殿。殿内蛛网密布,神像倾颓,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烂的气味。阿丑将石锋小心地安置在墙角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上,自己也虚脱般地瘫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石大哥!你怎么样?”阿丑顾不上自己的疲惫,连忙查看石锋的伤势。借着从破窗透入的微弱月光,她看到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伤口周围的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石锋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头滚烫,显然已开始发烧。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水……冷……”

  阿丑心急如焚。没有药,没有干净的水,甚至连生火取暖都做不到!石锋失血过多,再这样下去,恐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想办法!她摸了摸怀中,除了血诏令牌和那枚骨簪,还有之前白芷给她备下的几片应急的参片。她连忙取出一片,小心地塞入石锋舌下,希望能吊住他一口元气。

  然后,她冲出偏殿,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寻找水源。幸运的是,她在庙后找到了一眼几乎干涸的山泉,残存的一点积水还算清澈。她用一片大树叶小心翼翼地舀了些水,又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衣襟,蘸着冷水,回到殿内,为石锋擦拭滚烫的额头和干裂的嘴唇。

  冰冷的刺激让石锋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睁开眼,看着阿丑焦急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无力:“对不住……姑娘……连累你了……”

  “别说话!”阿丑声音哽咽,用力摇头,“是我连累了你才对!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她说不下去,只是更用力地拧干布条,为他擦拭。

  石锋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护卫姑娘……是卑职……职责所在……”他喘息了几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尽管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姑娘……听我说……此地……不宜久留……天亮后……追兵……必至……你必须……独自离开……向南……一直向南……找到……‘清风镇’……镇东头……有家‘悦来’客栈……找……掌柜……说出……‘竹报平安’四字……他……会帮你……”

  他在交代后路!阿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糊涂!”石锋猛地激动起来,牵动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血丝,“血诏……重于一切!你……活着……真相……才有希望!我……已是累赘……不能再……拖累你!”他的眼神近乎哀求,“答应我……天亮……就走!”

  阿丑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心如刀绞。她知道石锋说的是事实,带着重伤的他,两人都不可能逃脱。可是……让她再次抛下同伴独自逃生……

  就在这时,阿丑贴身藏着的血诏令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浑身一僵!这令牌……自从离开静思苑后,一直冰冷如铁,为何此刻会突然发热?是错觉吗?还是……某种征兆?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让她更加心乱如麻。她紧紧握住令牌,那丝温热早已消失,重新变得冰冷。

  石锋见她不语,以为她仍在犹豫,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答应……我!”

  看着他濒死般的坚持,阿丑泪如雨下,终于重重点头,声音嘶哑:“我……答应你!”

  石锋如释重负般松开了手,瘫软在稻草上,气息更加微弱,眼神开始涣散。

  阿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她重新为石锋清洗伤口,换上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包扎,将剩余的水和参片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然后,她跪坐在他身边,在黎明前最寒冷的黑暗中,守着他,也守着自己破碎却不得不坚强的决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东方的天际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石锋陷入了昏睡,呼吸微弱但尚存。

  阿丑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她最后看了一眼石锋苍白而安详(或许是昏迷)的睡颜,将那份沉重的承诺和悲痛深深埋入心底。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将骨簪紧紧握在手中,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给予他们短暂喘息却又即将成为生死离别的破庙。

  然后,她转身,迈着坚定却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踏着熹微的晨光,向着石锋指引的南方,头也不回地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荆棘之上;每一步,都离安全更远,离深渊更近。但她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