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黄土塬上的孤坟-《全国各地恐怖民间故事》

  清末的庆阳黄土塬,风一刮就带着沙粒打在窑洞上,呜呜咽咽像谁在哭。春杏坐在炕沿上,指尖摩挲着给未出世孩子缝的蓝布小袄,针脚密得能锁住风。丈夫栓柱刚从坡上扛回一捆糜子,裤脚沾着黄泥巴,进门就凑到炕边摸她的肚子:“娃今天没闹你吧?等收了秋,咱就去镇上扯块红布,给娃做个虎头帽。”

  春杏笑了,眼尾弯成月牙。她嫁过来三年才怀上,窑洞里的灯都比往常亮堂些。可谁也没料到,入秋那天的雨,下得比往年都急,也把春杏的命缠在了鬼门关里。

  那天凌晨,春杏的肚子疼得滚到炕下,栓柱揣着攒了半年的铜子儿,冒雨跑着去请接生婆。老接生婆揣着热水壶赶来时,春杏已经没了半条命,额头上的汗混着泪,把枕巾浸得透湿。“不行了,娃卡着,娘俩只能保一个 —— 不对,” 接生婆突然停了手,脸色发白,“按老规矩,得把娃取出来,不然她就是‘血腥鬼’,魂儿散不了,还得缠上咱村。”

  栓柱跪在地上,头磕得黄土簌簌掉:“婶子,救救她,救救春杏!”

  “我救不了!” 接生婆的手都在抖,“这是塬上的规矩,不取出娃,她连个全尸都落不下,还得连累咱村明年的收成!”

  窑门外挤满了族人,村长拄着枣木拐杖,声音比雨还冷:“栓柱,别犟了,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你想让全村人跟着遭殃?”

  栓柱看着春杏越来越弱的呼吸,眼泪混着雨水砸在地上。他听见春杏气若游丝地说:“娃…… 保住娃……” 然后,那双手就再也没动过。

  接生婆用烧过的剪刀,颤抖着取出了那个没睁眼的男娃。娃没活下来,小小的身体凉得像冰。栓柱抱着春杏和娃,坐在炕边,一夜之间,头发就白了大半。

  下葬那天,风停了,太阳惨白地挂在天上。栓柱想把春杏埋在祖坟旁边,哪怕就隔一条沟。可族人拦着,村长的拐杖戳着地面:“‘血腥鬼’不能入祖坟!埋到东沟去,离祖坟远点儿,免得怨气冲了祖宗!”

  几个族里的汉子过来抢棺材,栓柱红着眼要跟人拼命,被邻居王婶拉住了。王婶偷偷塞给他一把晒干的苦苣菜:“埋的时候撒在坟头,能挡点儿风沙,她这辈子苦,别让风再欺负她。”

  栓柱抱着棺材,一步一挪地往东沟走。黄土塬的路难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把春杏和娃埋在一起,坟头撒上苦苣菜,又把那件没缝完的蓝布小袄埋在旁边。“春杏,我对不住你,” 他趴在坟上哭,“等我死了,就来陪你,咱不去祖坟,就守着咱娃。”

  后来,栓柱每天都去东沟。早上扛着锄头路过,会给春杏的坟拔草;晚上收工回来,会坐在坟头,跟春杏说今天坡上的糜子熟了多少,说王婶家的丫头会走路了。他再也没娶,窑洞里的灯,就那么亮到他老。

  再后来,塬上通了公路,来了医生。有次村里李家媳妇难产,医生连夜开车过来,母子都保住了。村长看着抱娃的李家汉子,摸了摸枣木拐杖,叹着气说:“要是当年有这医生,春杏也……”

  风又刮起来了,东沟的那座孤坟,早已被苦苣菜盖满。偶尔有放羊的娃路过,会看见一个老人坐在坟头,手里拿着件蓝布小袄,对着坟说话,声音轻得像风。黄土塬的太阳落下去,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跟那座孤坟,紧紧地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