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肚兜里藏着的信-《我在大理寺当神探》

  沈观迈进大理寺正堂的时候,太阳正当头呢。

  那阳光啊,从飞檐斗拱之间穿过来,在青砖地上弄出一块块斑驳的影子。

  他走路稳稳当当的,手里拿着一卷刚写好、墨迹还没干的调查文书呢。他的衣袖稍微动了动,就露出了半截瓷瓶的瓶口,那瓷瓶像是被井苔封住的样子——这可是昨儿个晚上从验尸房带出来的最后一个关键线索。

  在大堂之上呢,主位空着没人坐,左右两边的椅子都坐满了大理寺里的老官吏。

  有的人低着头在那摆弄茶盏,有的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可眼睛啊,都在沈观身上瞄来瞄去的。

  一个出身寒门的评事,居然敢去翻查三年前都已经结案的命官“自尽”的旧档案,还闹到要重新审理,这可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赵元礼呢,坐在右边第三把交椅上,穿着六品文官的袍子,那眉眼看起来温润得像玉一样,嘴角一直带着点笑意。

  他可是京兆尹的亲信,这次阻挠重审的事儿就是他带头干的。

  “沈评事啊,”他轻轻喝了一口茶,说话的语气挺温和的,“办案这事儿得讲究证据确凿得像山一样。你这份报告啊,到处都是‘推演’‘假设’‘可能’,这里面有哪一个能指出真正的凶手呢?难道说大理寺以后断案,都靠着做梦看到的东西来办不成?”

  他这话一说完,就有几声低低的笑声响起来了。沈观站在堂中间,不慌不忙的,把文书轻轻搁在案台上,说道:“大人,我呈上来的这些,那可真是仔细推演出来的。而且啊,每条线索都有实实在在的东西能证明。您看啊,井壁上血样的荧光和柳照手指血是一样的,颅骨受伤的样子根本就不符合吊死的特征,迷香残留查出来是‘梦蝴蝶’的配方,还有尸体是被抛落的,不是拖行的,苔藓分布不正常……这些难道还不算是证据吗?”

  “这不过就是些巧合罢了。”赵元礼摇了摇头,“死者的家属在悲痛的时候,谁不想找出个凶手来呢?可是要是因为感情就不顾律法了,那大理寺不就成了制造冤案的地方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民女柳含烟,求见大理寺卿!”

  大家都回头看,只见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堂。她头发都乱了,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

  她腿一弯,就跪到地上了,声音虽然沙哑,但是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这是我哥哥遇害那天晚上穿的内衣。我拆洗的时候,发现夹层里藏着一小片纸。”

  她哆哆嗦嗦地把那片发黄的纸角展开。

  一瞬间,整个大堂安静得不得了。

  火漆印残留的痕迹明晃晃地在那儿呢,朱砂的颜色还没褪,纹路也很清晰,这就是京兆幕厅专门用的印鉴啊。

  而且那纸张的质地,还有折痕的方向,和太医院特许药局的签单是一模一样的。“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有个老吏忍不住失声道。

  “我也不晓得啊。”柳含烟满脸是泪,“我就知道,我哥一辈子清清白白的,肯定不会跟人有啥不正当关系,更不可能因为羞愧去投井!要是这世上还有天理的话,求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

  公堂里一片死寂。

  赵元礼的脸色终于变了,手指头都微微掐进了手心儿里。

  沈观慢慢抬起头,眼睛把众人都扫了一遍,最后就盯着赵元礼的脸,嘴角轻轻一翘:“这下,咱们可有实证了。”

  过了一会儿,公堂又重新开始审案了。

  大理寺卿稳稳地坐在高位上,“啪”的一声拍了下惊堂木,就叫人把快手阿七带上来。

  没多大一会儿,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就被差役押着进来了。他脑袋上戴着枷锁,颧骨高高地突着,眼神就跟受了惊的野猫似的,到处乱瞅。

  他就是昨天夜里模拟场景里,那个在雨夜里偷偷跟着柳照的小偷——阿七。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啥罪?”主审官大声地呵斥道。

  阿七把脖子一缩,声音干巴巴的:“小的就是拿了钱办事儿,帮人往酒囊里撒了点香粉……别的事儿,小的真的是啥都不知道啊!”

  “那你拿了多少钱呢?”沈观冷不丁地开了口,声音虽然不大,可就像细针一样扎得人耳朵疼。

  “五……五十两。”“才五十两,就想让你去把一个巡街的武官给迷晕喽?”沈观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手背在身后站着,“我可听说了,你平常偷银楼的时候,拿个三五两就走了,从来都不伤人。这次怎么就敢冒掉脑袋的险呢?”

  “我……我当时脑子糊涂了!”阿七耷拉着脑袋,喉咙那动了动。

  大堂上的人都大气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沈观呢,却没再接着问下去。

  他就那么静静地瞅着阿七,那眼神就好像能穿透阿七身上那粗布衣裳,把他身上的每一处都看个透似的。

  接着,他抬起右手,手指头微微地抖着,就像蝴蝶刚要扇动翅膀一样。

  【巧手空空·一级】——感知一下子就启动了。

  就那么一瞬间,他的五种感觉就好像伸到了阿七胸口不到三寸的地方。

  他“瞅见”了:有个贴身的小口袋,在衣服里面第二道缝线的后面藏着呢;还有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挺厚的,封口的蜡封得也不咋严实;那上面的墨还没全干呢,写着八个字——“事成之后,永不再究”。

  他的嘴角,这时候终于微微往上翘了那么一点点。

  “你怀里贴身的小口袋里,藏着一张赎你娘的契书呢,上头写着‘事成之后,永不再究’这八个字。”他说得那叫一个轻松,就跟念一首没啥要紧的诗似的,“我说得没错吧?”

  这一下,大堂里就像炸了锅一样!

  阿七整个身子猛地一哆嗦,一下子抬手紧紧捂住胸口,脸一下子变得像纸一样白。“不可能啊!你……你咋会晓得?!”

  “因为你慌神儿了。”沈观一步一步朝着对方逼过去,声音冷得就像深井里的寒水似的,“你原以为那封信是能让你母亲活下去的指望,是孙景和答应给你的解脱法子。可现在你才回过味儿来——这封信也是把你往地狱里推的证据啊。”

  阿七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脑门上冷汗直往下冒。

  “我没杀人啊!真的没杀!”他扯着嗓子吼起来,“我就只是让他睡过去了……后面的事儿,我啥都没干!”

  “可你成了共犯。”沈观在他跟前站定了,目光犀利得像刀子一样,“你以为自己就偷了一回香粉,实际上你偷走的可是一条人命,是一个家族的清白,是一座城该有的公正。”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而真正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呢,到现在还坐在堂下,笑着看你给他顶罪呢。”

  阿七的瞳孔猛地一缩,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着赵元礼那边扫了一眼——马上又收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沈观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自冷笑。

  就差最后一步了。沈观站在公堂中间,目光像钉子一样,直直地刺向孙景和。

  阿七的供词就像一把不怎么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地把三年前那桩“自尽案”的烂疮疤给割开了。他一边哭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孙景和答应给他好多钱,还给他一张盖着京兆幕厅官印的“免罪书”呢。孙景和跟他说,只要他在巡夜的时候,把迷香放到柳照喝酒的酒囊里,完事之后就能把他娘从牢里赎出来,以后也不会再追究他的事儿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啊,那天晚上过后,柳照就没再醒过来,尸体还被偷偷地挪到城西的枯井里去了。过了三天,才由衙役上报说柳照在狱中突然死了。

  更让他害怕得要死的是,那个所谓“采花贼”临死前的供词,居然是在戴着刑枷的时候,被人用烧红的铁筷子一笔一笔烙出来的假口供啊。

  “我……我就是想救我娘啊!”阿七趴在地上放声大哭,额头不停地往青砖上磕,磕得都是血印子,“我哪知道他们会杀人啊!我真不知道啊!”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就只有阿七的哭声在回荡。

  赵元礼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好几次想说话又憋回去了。

  再看孙景和,还稳稳当当地坐在旁听席上呢,袖子轻轻扫过茶碗,那表情特别平静,就好像这场审讯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他甚至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好像在嘲笑这个寒门出身的评事,就像在做最后的挣扎一样。

  不过沈观看得可仔细了——就在阿七说到“免罪书”这三个字的时候,孙景和的左手很轻微地抖了一下,手指头下意识地在左袖子里面的口袋上摸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沈观的【巧手空空·Lv.1】技能不光察觉到阿七怀里的信笺,还感觉到了藏在绸缎夹层里、纸角有点翘起来的一封密函呢。那墨汁还没干呢,字写得又瘦又硬,就跟钩子似的,这就是孙景和老爱用的“柳体侧锋”写法。

  信里还说“地契已经改了,田产过户到舅父名下去了”,落款的日子啊,正好是柳照死了的第二天。

  这栽赃、杀人灭口、抢夺田产,一环扣着一环啊。

  “来人呐。”沈观冷不丁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可就跟突然炸了个响雷似的,“去搜京兆尹幕僚孙景和身上带的行囊。”

  这一下,大伙都炸开了锅。

  “太不像话了!”赵元礼气得“啪”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一个小小的九品评事,凭啥去搜朝廷的官员啊?!”

  “就凭证据。”沈观转过身子,朝着阿七手里拿着的那张破破烂烂的地契副本指了过去,“太医院药单的纸、京兆幕厅的火漆印、迷香配方是从哪来的、转移尸体走了多远的路……再加上这位‘义士’贴身藏着的赎母的文书,还有——”他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直直地盯着孙景和,“你袖子里那封还没送出去的地产转让的密信。”

  孙景和这时候脸可就变了颜色了。

  那些差役可不敢磨蹭,赶紧走上前去强行搜身。

  从他的袖袋里拿出了一封还没封口的信,把信打开一看,那笔迹和以前幕厅的公文一模一样,信里写的内容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怎么伪造产权的文书,好躲开户部的检查呢。

  这证据确凿,想抵赖都不行了。大理寺卿沉着脸下令:“把孙景和给我押起来,等禀明了皇上,就按律法砍了他的脑袋!那些牵扯到这个案子里的衙役,也都一块儿抓起来等着审问!”

  退堂的钟声一敲,人群就乱哄哄地起身离开。

  沈观慢悠悠地从大堂走出来,站在朱红色的廊柱旁边。

  秋天的太阳斜斜地照着,天上的云卷得高高的,风一吹,檐角的铜铃就叮咚叮咚响起来。

  突然,他脑袋里响起一个冷冷的提示音:

  【案子破了,能拿到7个推演点,现在累计的推演点已经有12个了。】

  【有新功能解锁啦:模拟的范围能扩大到百步之内了,而且最多能让三个人同时进行行为推演呢。】

  他眼睛微微一亮,小声地嘀咕:“百步之内,三个人一起推演……下一个案子,说不定就能试试‘对峙推演’这个法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京城南市的最里头,闻香楼二楼的雅间里。

  有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子,裙子拖在地上,脸上没擦脂粉却比谁都艳丽。

  苏夜语拿着酒壶倒酒,手指轻轻敲着杯沿,眼睛深得像口井似的。

  窗外的风把帘子吹动了,映出她半张侧脸,那脸冷得就跟个死人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像丝线又像雾气似的:“来人啊。”

  黑暗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悄悄地冒了出来。

  “去查一查那个沈评事,看看他最近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碰了什么东西。”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接着说道:“尤其是,他都进过哪几个发生凶案的地方呢。”

  说完这话,那道黑影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楼外面车水马龙的,热闹得很,就跟平常一样。谁都不知道啊,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悄地酝酿着呢。

  在城南那个最安静的后巷里头,早晨的雾还没散干净呢,就有一阵很奇怪的骚动在偷偷地蔓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