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民心聚,国运昌-《李氏霸业:全家定鼎新朝》

  天启元年正月十六,晨光斜照进政事殿的窗棂,李震立于主案前,手中握着一卷尚未展开的竹简。殿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是李瑶。

  她步入殿中,手中捧着一册新录的簿册,封皮上写着“民情初录”四字,墨迹未干。她将册子轻轻放在案上,开口道:“昨夜百姓散去前,有人在城门口写下‘官听人话,人守官法’八字,今晨已有孩童在旁描摹。”

  李震未应,只将手中竹简放下,目光落在那册子上。他记得昨日定鼎大典上,十万百姓齐声高呼“万岁”,声浪如潮,直冲云霄。可那一声声“万岁”之后呢?若无回应,终成空响。

  他抬眼看向李瑶:“民心不是喊出来的,是做出来的。今日起,设‘民意听证会’,每月初一,皇城外开议,百姓可自由陈情。”

  李瑶略一怔:“百官恐有异议。”

  “我知道。”李震声音平稳,“但他们昨日也听见了那声‘万岁’。既然百姓肯喊,我们就得听。”

  消息传开,朝中果然波澜起伏。赵德在朝会上进言:“百姓淳朴,然识见有限,若放言无忌,恐有奸猾之徒借机生事,扰乱纲纪。”

  李震坐在主位,未动怒,只问:“你可曾听百姓真正说过什么?”

  赵德语塞。

  李震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我昨夜巡城,见一老农蹲在坊门边,用碎砖头在地上画田亩图,教孙子算税赋。他算得比户部还细。这样的人,会乱纲纪?还是怕我们听真话?”

  殿中无人再言。

  初一清晨,皇城外已聚起数百人。青石阶前摆了一张木桌,一张高凳,无仪仗,无鼓乐。李震着常服而来,未带禁军,只李瑶随行记录。

  百姓起初迟疑,站在远处观望。有孩童好奇靠近,被大人拉回。一名老吏站在角落冷笑:“这等做派,能成什么事?”

  就在此时,一人从人群走出。

  他五十上下,粗布短衣,脚上草鞋磨破了边,手里攥着一卷发黄的田契。李震认得他,是陈留来的赵三,归籍农户,分得五亩薄田。

  “你上来。”李震招手。

  赵三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在高凳上坐下。他手心出汗,田契捏得皱了角。

  “说吧,什么事?”李震坐在他对面,像邻里拉话。

  “税……税是轻了。”赵三声音发紧,“可县里小吏还收钱,说是‘纸墨钱’,每户三文。还有‘灯油费’,冬日巡更,摊派到户。”

  “可有凭证?”

  “哪来的凭证?他们说了就算。”

  李震转头:“李瑶。”

  李瑶立即提笔记录,字迹清晰。

  “还有呢?”李震又问。

  “村学建了,好。可教书先生每月只来三天,其余时候锁门。孩子们在门外趴着看,看得眼睛都红了。”

  李震点头,未打断。

  赵三说完,手还在抖。他以为会惹祸,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震却站起身,向他拱手一礼。

  全场哗然。

  “你说的是实情,我谢你直言。”李震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从今日起,凡以‘纸墨钱’‘灯油费’等名目加征者,一经查实,革职永不录用。御史台三日内彻查三十六州,有瞒报者,同罪。”

  话音落,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人拍手,有人抹泪,一个老妇人拉着身边少年:“听见没?以后没人敢白拿咱们的东西了!”

  李震回到木桌后,正要宣布下一位,又见一人缓步上前。

  是名妇人,三十出头,蓝布包头,衣袖磨得发白。她怀里抱着个布包,像是怕弄丢。

  “你叫什么?”李震问。

  “柳娘,城南织坊的。”她声音轻,却稳,“我丈夫死在乱军里,留下这孩子。”她掀开布包一角,露出一张熟睡的小脸。

  “我日织八时辰,工坊管两顿饭。可孩子没人看,只能锁在家里,喂点米汤。前些日子,他爬到灶台边,烫了手……”

  她说着,眼圈红了,却没哭。

  “我来,是想问一声——能不能在坊里设个托幼的地方?我们出钱,官家给个屋子就行。”

  殿角传来一声冷哼:“此等琐事,也值得上朝堂议论?”

  说话的是位老臣,眉头紧锁。

  李震未理他,只问柳娘:“若设托幼所,你愿每月出几文?”

  “三文足矣。”柳娘答得干脆,“我们自己管饭,轮流照看,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李震转头:“李瑶。”

  “已记下。”李瑶翻动玉简,“可先在青州、洛阳、安平三州试点,由工造司改建闲置坊屋,三月内推行。”

  李震点头:“准。”

  柳娘怔住,随即双膝一弯,就要下跪。

  李震伸手扶住:“不必。你是来提建议的,不是来谢恩的。”

  她站稳,从怀中取出一块粗布绣的牌子,递上:“这是织坊姐妹们一起做的,写着‘官听民声’。”

  李震接过,布面粗糙,针脚歪斜,却一针一线都认真。

  他将牌子放在案头,正对阳光。

  听证会持续到午后,陆续有百姓上台。有人说井水浑浊,盼配净水器;有人讲村路泥泞,望修石板;还有老匠人提议,官府可设“技工讲堂”,教年轻人修械器。

  李瑶一一记录,玉简光纹流转不息。

  李震始终坐在木桌后,听得极认真。有人说话结巴,他便等;有人情绪激动,他便缓声安抚。没有打断,没有训斥,只有回应。

  日影西斜,人群渐散。临走时,一名少年蹲下,在青石板上刻了两个字——“真话”。

  李瑶收起玉简,低声对李震说:“今日共收民情四十七件,可立即推行者十九项,需调研者二十八项。百姓所求,多是小事,却件件关乎生计。”

  李震望着空下来的木桌,良久未语。

  回宫后,他未入寝殿,径直走向政事殿。案上已摆好“民情录”首卷,李瑶正整理后续流程。

  “听证会不能只办一次。”李震说,“要成常制。百姓提了,我们就要办。办不了的,也要回个话。”

  “若有人提无理之求呢?”

  “那就当堂辩。官民共议,是非自有公论。”

  李瑶点头,正要退下,忽听殿外传来喧哗。

  一名小吏急步进来,手中捧着一块木牌:“启禀陛下,城门口新立了一块牌子,不知谁写的。”

  李震起身:“写什么?”

  “写的是——‘官不欺我,我不瞒官’。”

  李震接过木牌,字迹粗拙,却有力。他轻轻抚过那行字,转身放于主案正中。

  李瑶站在侧旁,见他凝视那木牌,目光深沉。

  “明日召集户部、工造司、御史台。”李震开口,“先把‘纸墨钱’这事办了。三十六州,一个都不能漏。”

  “是。”

  “还有,托幼所的选址,让地方官报上来,我们亲自审。”

  “明白。”

  李震坐回主位,手指轻叩案角。窗外暮色渐浓,灯火次第亮起。

  李瑶正要退出,忽听他低声道:“从前打仗,靠的是谋略、兵马、城池。现在才知道,最要紧的,是这‘真话’二字。”

  她停步,未答,只将手中玉简抱得更稳。

  殿内烛火微晃,映着案上那块粗布牌子,也映着刚合上的“民情录”。

  李震翻开下一页空白竹简,提笔欲书,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窗外,一阵风穿过廊柱,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

  他握笔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