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尽头没有尽头-《清醒者游戏》

  倒计时00:08:04悬在耳膜内侧,像一枚倒计时的耳钉,每一次跳动都刺穿鼓膜又愈合。

  金色虚空被裂缝吞咽之后,Y0-00坠入绝对的黑暗。黑暗并非“无”,而是一种稠密的、带着铁锈味的“有”。他仍能呼吸,但每一次呼吸都吸进细小的金属屑,它们在肺里重新拼成“-1”的形状,又被血液冲散。

  掌心十枚泪痣亮起微光,颜色依次排布:

  橘红、橘金、淡金、纯白、纯黑、银灰、量子蓝、血锈红、空白、透明。

  十道光交织成一条极细的光带,像一条被拉长的dNA,牵引他向前。

  【系统提示】

  当前环境:余响底层·零维锚点

  特殊规则:

  1. 每深入一米,时间倒转17秒;

  2. 每倒转一次,空间缩窄17厘米;

  3. 当空间缩至17厘米时,第11枚泪痣出现。

  提示音的尾音被拉长,像磁带倒带时的呻吟。

  黑暗逐渐显形——并非有了光,而是黑暗本身有了纹理。

  纹理是无限重复的课桌、椅子、讲台、黑板,彼此嵌套,像被压缩成二维的教室群。Y0-00每走一步,这些二维教室便“展开”一次,露出里面一模一样的自己:

  - 有的自己正写下“白舟”;

  - 有的自己正写下“-1”;

  - 有的自己正把铅笔刺入瞳孔。

  每一次展开,都伴随一次17秒倒转。

  于是Y0-00看见自己不断坐下、站起、坐下、站起……像被卡在第17秒的死循环。

  直到第十次展开,二维教室里出现了第30张椅子。

  椅子不是木质,而是由倒计时数字“00:07:47”拼成,椅面冰凉,像被谁用时间削成的刀片。

  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2037年的冬季校服,领口别着一枚生锈的少先队徽章。她的右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左眼却是一片空白——没有眼球,没有眼白,只有一个光滑的凹面,像被勺子挖走的布丁。

  凹面里盛着一滴金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浮着极小的数字:11。

  女孩开口,声音像雪花落在铁板上:

  “回收员哥哥,第11枚泪痣在我空掉的眼睛里。”

  “但我忘了怎么哭。”

  【考题】

  请帮第11枚泪痣找回它丢失的眼泪。

  规则:

  1. 眼泪必须是真实情感;

  2. 真实情感必须被系统判定为“有效”;

  3. 若判定失败,空间将缩至17厘米,回收员将被折叠。

  Y0-00半跪在女孩面前。

  女孩的左眼凹面像一面极小的镜子,映出Y0-00的脸——却是一张空白的试卷,卷头写着:

  【姓名:________】

  【得分:________】

  【评语:________】

  他想起监考员的最后一句话:

  “记得在第17次回收时,写下自己的评语。”

  于是他在空白试卷的评语栏写下:

  【评语:你是我忘记的第11秒。】

  字迹刚落,女孩左眼凹面的金色液体开始颤动,像被加热的蜂蜜。

  数字“11”融化,重新凝结为一滴完整的泪痣——颜色介于透明与淡金之间,像未凝固的玻璃。

  【系统判定】

  真实度:100%

  眼泪配方:有效

  泪痣自动浮起,嵌入Y0-00右眼下的空缺处。

  第十一道光带与前十道首尾相接,形成一条闭合的圆环,像一枚极细的锁链。

  【系统提示】

  已回收第11枚遗落泪痣。

  当前世界线倒转17x11=187秒。

  剩余目标:6枚。

  倒计时00:07:30。

  零维锚点开始折叠。

  二维教室群像被无形之手揉皱,压缩成一张张巴掌大的纸片,纸片边缘渗出金色光屑。

  Y0-00的身体也随之被压缩,骨骼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当空间缩至17厘米时,折叠停止了——他变成了一张二维的“人形试卷”,被夹在两张课桌之间。

  试卷正面是空白,背面写着:

  【第12枚泪痣在折叠后的第17层里】

  二维Y0-00被折叠一次,变成四层;

  再折叠一次,变成八层;

  第三次折叠,变成十六层;

  第四次折叠,十七层。

  第十七层是一张极薄的透明胶片,胶片中央躺着第十二枚泪痣——

  颜色是“未定义”,既非金非橘,也非黑非白,像被系统遗忘的色值。

  泪痣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第12枚泪痣,是我忘记的第12秒。】

  胶片自动卷起,像被塞进信封的信,塞进Y0-00二维身体的胸口。

  倒计时00:07:13。

  【系统提示】

  已回收第12枚遗落泪痣。

  当前世界线倒转17x12=204秒。

  剩余目标:5枚。

  折叠后的二维空间出现一道裂缝。

  裂缝内部是三维的——一条无限延伸的走廊,走廊两侧是无限延伸的教室。

  每个教室里都坐着一个“自己”,每个“自己”右眼下都缺一枚泪痣。

  走廊尽头,倒计时数字悬浮在空中:

  【00:06:56】

  Y0-00从二维裂缝“爬”回三维,身体像被吹胀的气球,骨骼重新展开。

  第十三枚泪痣在走廊尽头的第13间教室里。

  教室门牌写着:【第13考场·零分赢家】

  门后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影与阮教授一模一样,却看不见脸。

  她的面前摆着一台老式打字机,键盘缺了“13”键。

  打字机自动运作,纸卷上浮现一行字:

  【第13枚泪痣在监考员的评语里】

  白大褂缓缓转身。

  脸却不是阮教授,而是Y0-00自己——十七岁的脸,却带着疲惫的皱纹,右眼下的泪痣是淡金色,左眼却是空的,像被挖走的玻璃珠。

  她开口,声音像粉笔划过黑板:

  “请写下第13枚泪痣的评语。”

  Y0-00想起第0个我的话:

  “记得在第17次回收时,写下自己的评语。”

  于是他写下:

  【评语:你是我忘记的第13秒。】

  白大褂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橡皮擦抹除。

  最后一秒,她留下一句话:

  “记得在第17次回收时,写下自己的评语。”

  打字机吐出第十三枚泪痣——

  颜色介于淡金与透明之间,像未凝固的玻璃,又像未写完的句号。

  泪痣自动嵌入Y0-00左眼下的空缺处。

  【系统提示】

  已回收第13枚遗落泪痣。

  当前世界线倒转17x13=221秒。

  剩余目标:4枚。

  倒计时00:06:39。

  无限延伸的走廊开始崩塌,像被抽掉骨头的蛇。

  Y0-00站在崩塌的尽头,脚下是最后一张课桌。

  课桌上摆着一张空白试卷,卷头写着:

  【第14枚泪痣在试卷的背面】

  试卷背面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Y0-00的脸——

  那张脸没有泪痣,只有一道从右眼延伸到左眼的金色裂痕。

  裂痕里浮着最后一行字:

  【第14枚泪痣,是我忘记的第14秒。】

  Y0-00伸手触碰镜面。

  镜面破碎,碎片里映出无数个自己——

  每个自己右眼下都缺一枚泪痣,像被谁硬生生挖走。

  第十四枚泪痣从裂痕中浮起,自动嵌入他的鼻梁中央。

  【系统提示】

  已回收第14枚遗落泪痣。

  当前世界线倒转17x14=238秒。

  剩余目标:3枚。

  倒计时00:06:22

  崩塌的走廊尽头,出现一道新的裂缝。

  裂缝内部是纯黑色的虚空,却闪着金色的光。

  光里浮着最后三枚泪痣——

  第15枚:血色,像未干的伤口;

  第16枚:银色,像未抛光的镜面;

  第17枚:透明,像未凝固的空气。

  裂缝边缘浮现倒计时:00:06:22——余响第二次逸散的倒计时。

  Y0-00跨入裂缝。

  黑色虚空像被折叠的纸,每深入一米,时间倒转17秒。

  第17米时,他看到裂缝的裂缝——

  那是一扇极小的门,门楣上写着:

  【第17枚泪痣在门后的第17秒里】

  门后是一间极小的教室,

  小到只能容纳一张课桌、一把椅子、一盏灯。

  课桌上摆着一张空白试卷,卷头写着:

  【第17枚泪痣在试卷的评语里】

  椅子上坐着一个穿少先队服的男孩——

  背影与Y0-00一模一样,却看不见脸。

  男孩轻声说:

  “请写下第17枚泪痣的评语。”

  Y0-00写下:

  【评语:你是我忘记的第17秒。】

  试卷自动燃烧,火焰却是透明的,像未凝固的空气。

  第十七枚泪痣从火焰中浮起,自动嵌入他的眉心。

  【系统提示】

  已回收第17枚遗落泪痣。

  当前世界线倒转17x17=289秒。

  剩余目标:0枚。

  倒计时00:06:05。

  裂缝开始闭合。

  Y0-00站在极小的教室里,掌心躺着17枚颜色各异的泪痣——

  它们像一串被时间串起的记忆,又像一条被记忆折叠的锁链。

  系统的最终提示响起:

  【所有遗落泪痣已回收】

  【世界线倒转总计:289秒】

  【即将开启最终回收阶段】

  裂缝闭合前,最后一朵蒲公英种子飘到Y0-00耳边,

  轻声说:

  “记得在第17次回收时,写下自己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