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尘视角,最后会合在上一章结尾处,就是冒险,不想看建议跳过。)
遗迹深处,光阴仿佛凝固。
徐尘在前引路,崔雪迎护着受伤的李越和王萱紧随其后,张嵩则手持罗盘断后,一行人沉默地穿梭在巨大残骸的阴影下,气氛凝重而警惕。
直至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被另一种更为深沉的压抑所取代。
一条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型廊道,横亘于前。
它绝非人力可及,两侧壁是高逾百丈、泛着幽暗光泽的巨墙,墙面布满无数早已黯淡的古老符文,向黑暗深处无尽延伸。
地面亦是相同材质,呈现出整齐划一的巨大格纹,格隙之下深不见底,偶尔有幽蓝色的微光倏忽闪烁,又迅速沉寂。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条巨廊早已残损不堪。多处已然断裂、崩塌,形成一道道深渊般的缺口。断裂处露出内部粗大无比、早已彻底玉质化的脉络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的沉静,却又隐隐躁动着一种狂暴而紊乱的灵气,刺痛神识。那是庞大灵枢崩坏后,残余力量失控逸散所形成的凶险区域
徐尘停下脚步,目光如电,仔细扫视着回廊入口以及其内部深邃的黑暗,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沉吟片刻,缓声道:“此地非同小可,绝非寻常通路。观其壁障纹路与残留气息,倒像是某种灵气运转的主要通道,如今虽已废弛,却仍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他顿了顿,指尖微抬,指向那些偶尔闪烁的幽光,“内里气息积郁万年,彻底混乱,恐有未曾散尽的禁制仍在自发流转,甚至孕育出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务必万分小心。”
崔雪迎闻言,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质阵鉴,其上古朴的刻纹正明灭不定。她渡入一丝灵力,阵鉴表面泛起微光,显现出几行模糊的箓文。她对照片刻,面色愈发严肃:“指引方位就在这边,但前方灵机之浓、之乱,远超司内卷宗所载,徐道友的判断应是不差。”
她收起阵鉴,看向徐尘,美眸中带着征询:“此路虽险,却是目前唯一能继续深入的方向。”
徐尘略一沉吟,目光再次扫过那死寂而危险的巨廊:“风险极大,但确是捷径。走。”
来都来了。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回廊”。
脚步落在冰冷的网格地面上,发出轻微却足以在这绝对寂静中引起回响的声响。崔雪迎立刻示意,张嵩扶住李越,王萱强忍伤痛,紧随徐尘,崔雪迎自己则断后,冰晶长剑已悄然握在手中,剑身流转着淡淡寒芒,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回廊内部比入口处更为压抑。两侧高耸的壁障仿佛要倾轧下来,其上黯淡的古老刻纹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空气中那股混乱的灵压愈发沉重,让人真元运转都略显滞涩。
一行人谨慎前行了约莫数百米,四周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依旧死寂得可怕。然而,就在最前方的徐尘即将踏过一处地面刻纹尤其密集的区域时,他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降临!
“小心!”徐尘低喝一声,猛地抬手止住众人步伐。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嗡——!”
两侧巨壁上,以及他们脚下广阔的格纹地面,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刻纹,毫无征兆地、由近及远地依次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潮汐般涌动,迅速蔓延至视野尽头,将整个死寂的回廊映照得一片诡谲。
更可怕的变化随之发生!空气中那些狂暴紊乱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疯狂地向几个特定方位汇聚而去——就在队伍正前方以及侧翼左右!
滋啦!滋啦!
刺耳的尖啸声中,数个半透明、仅具模糊人形轮廓的“东西”骤然凝聚成形!它们周身跳跃着狂暴的湛蓝色电弧,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其灵力波动,恐怕一不留神元婴修士也会被瞬杀。
“是‘傀影’!”张嵩似乎认出了,此刻脸色煞白,惊呼出声,“古籍有载!是大阵崩毁后,残留的阵法能量与无处宣泄的狂暴灵气结合所化的邪物!介乎虚实之间,寻常物理攻击难伤根本!”
他的话音未落,那几个傀影已然发动了攻击!它们的手臂,或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手臂,猛地抬起,化作数道撕裂空气的闪电长鞭,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分别抽向为首的徐尘、侧翼的崔雪迎以及后方的张嵩等人!速度之快,堪比真正的雷霆!
徐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御!”他低喝一声,手腕上五行宝珠中的土黄色光芒大盛!一道厚重凝实、遍布玄奥符文的土黄色光罩瞬间膨胀开来,将整个小队五人全部笼罩在内!
砰!砰!砰!
数道闪电长鞭狠狠抽击在光罩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光罩表面剧烈荡漾,涟漪急涌,看似摇摇欲坠,却终究稳稳地接下了这突如其来的第一波猛攻!
“雷法、火法、至阳之力可伤其根本!” 张嵩语速极快。
徐道人听到这话,雷法,虽不是他主修的功法,但也学了一点。
崔雪迎没有丝毫犹豫。剑势瞬间一变,冰晶长剑挥洒而出,凛冽的冰寒剑气并非直攻傀影,而是在土黄色光罩之外,又布下了一圈急速旋转、寒气四溢的冰棱屏障!
咔嚓!咔嚓!
冰棱屏障极大地减缓了傀影的移动速度和攻击频率,它们抽击而来的闪电长鞭撞入冰棱区域,速度明显一滞,表面甚至凝结起细密的冰霜。
“张嵩!阳炎符!”崔雪迎清冷的声音下令。
张嵩强自镇定,立刻从怀中掏出数张精心绘制的赤红色符箓,口中念念有词,猛地掷出!符箓在空中化作数只熊熊燃烧的火鸦,发出尖啸,扑向被冰棱减速的傀影。
与此同时,受伤的李越和王萱也咬紧牙关,不顾伤势,各自祭出一面小巧的金色阵盘。两人真元勉强灌注,阵盘升起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幕,将两人护在其中,正是巡天司标配的防御阵法“小金光阵”。
徐尘见状,祭出惯用的墨金剑,双手急速掐动法诀。只见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变得刚猛暴烈,引动得回廊内狂暴的金属性灵气都为之躁动!
剑尖骤然迸发出刺目无比的纯白色雷光,那雷光至刚至阳,蕴含着涤荡妖邪、破灭阴秽的凛然正气!
“敕!”
徐尘屈指连弹,数颗拳头大小、跳跃着白色电蛇的雷球精准无比地绕过冰棱屏障,避开己方人员,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轰击在最前方那三具傀影的胸膛位置!
滋滋滋——!
纯白色的雷罡与傀影湛蓝色的混乱电光猛烈对撞,发出滋滋啦啦的灼烧声!被击中的傀影猛地一僵,发出一种尖锐嘶鸣!半透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模糊,构成身体的浓郁灵气被至阳雷罡迅速瓦解、净化!
效果显着!
徐尘眼神冰冷,动作毫不停歇,剑尖雷光再涌,又是数颗雷球呼啸而出,精准点杀!
不过十数息功夫,那几个傀影,便在一连串的雷光爆鸣和无声嘶鸣中,彻底溃散消失,重新化为了回廊中无序的混乱灵气。
幽蓝色的符文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回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徐尘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雷罡气息,以及冰棱融化滴落的水声。
徐尘缓缓散去法诀,微微调息。五行宝珠的光罩也随之收起。他看向依旧保持警惕的崔雪迎,开口道:“此地残阵竟还能自发凝聚如此攻击性的傀影,越往深处,此类危险只怕越多越强。”
崔雪迎气息稍定,目光落向徐尘时已带上明显的郑重之色。她微微颔首,语气诚挚却不失分寸:“徐道友灵觉超绝,应对果断,方才那雷霆一击精纯浩大,于邪秽之气克制极显,若非道友及时出手,此番恐难善了。”
徐道人神色平淡,只略一颔首,道:“寻常手段而已。”
崔雪迎迅速转身查看队员情况。李越和王萱因强行运功催动阵盘,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更加萎靡,冷汗浸透了衣背。张嵩也消耗不小,但状态稍好。
“我们必须尽快通过这里,”崔雪迎秀眉紧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李越和王萱的伤势不能再拖,必须找到安全之处彻底休整。”
徐尘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回廊深处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这些符文亮灭并非完全随机,似有规律可循,踏错区域,极可能再次引动攻击。”
他不再多言,转身面向回廊,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扫视着地面和两侧壁那已然恢复黯淡的符文。片刻后,他抬脚,精准地踏在某一块没有任何标记的网格之上。
低声说了一句,身形已向前滑出数丈。
崔雪迎立刻示意队员跟上,她亲自断后,目光紧紧锁定徐尘的背影和落点。张嵩搀扶着李越,王萱咬牙紧跟。
在危机四伏的回廊中穿梭。徐尘时而疾行,在一段看似平静的区域快速通过;时而骤然停顿,等待前方一片符文完成一次无声的明灭循环;时而绕行,避开那些灵气波动尤其剧烈的不祥区域。
偶尔会吐出简短的解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崔雪迎紧随其后,将她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默默记下。
……
穿过危险的回廊,众人只觉压力一轻,但眼前的景象却并未让人感到丝毫放松。
前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广阔地下湖。
湖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湖面平滑如镜,不起丝毫波澜,却诡异地倒映着某种并不存在于众人头顶的光源,泛着幽冷、迷离的光晕,将整个巨大洞窟映照得一片朦胧。在漆黑之湖中心,隐约可见一座孤岛的轮廓,岛上似乎有些许建筑遗迹的残骸。
连接湖岸与孤岛的,唯有一座桥。
一座横跨湖面、如梦似幻的虹桥。它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光影和凝聚的灵气构成,流光溢彩,折射出迷离色彩,桥身时而凝实如琉璃宝玉,时而却又虚幻如烟似雾,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此地……好生诡异。”张嵩手持阵盘,眉头紧锁,“气机混乱驳杂,更隐含着极强的精神侵扰之力,这座桥…绝非善地。”
崔雪迎凝神观察那流光变幻的虹桥,指尖掐动一个清心诀,随即面色微凛:“此桥似虚似实,并非土木金石所筑,倒像是……以极高明的幻法与心神之力交织而成。”她转向状态不佳的李越与王萱,语气凝重:“若踏足其上,恐将陷入幻境。”
她复又望向漆黑如墨的湖面,沉吟片刻:“湖水中蕴藏着蚀魂消念之力,空中亦有禁制流转,难以逾越,但此桥,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途径。”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那虹桥的光芒似乎闪烁得更加急促,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徐尘深吸一口气:“没有别的路了,只能闯过去。都稳住心神,别被外物所惑!”
崔雪迎神色凝重地微微颔首。张嵩低应一声,手中阵盘握得更紧。李越与王萱虽面色不佳,也俱是点头。
徐尘见状不再多言,率先迈步,沉稳地踏上了那流光溢彩的桥面。
脚步落下的瞬间,桥身光芒大盛!徐尘只觉周身景物猛地一阵扭曲变幻,耳畔似乎响起无数熟悉的喊杀声与凄厉的兽吼!眼前赫然是——尸山血海的天南关!冰冷的雪花混合着灼热的鲜血溅到他脸上,身旁是不断倒下的修士,远处是遮天蔽日的妖兽狂潮……
那是他道途中心魔之一,那日他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心中慌得要死,特别是被天南关主城的一众修士像看斗鸡一样的和那只玉角蛟龙比斗。。
然而,《灵虚经》与《冰心诀》交替运转,灵台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虚妄!”他心中冷喝,眼前惨烈的战场景象如同玻璃般出现裂纹,随即轰然破碎!他几乎是瞬间就挣脱了幻境,重新回到了虹桥之上,只是脸色微微白了一分。
但他能挣脱,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他猛地回头,只见崔雪迎和三名巡天司队员仍站在原地,但他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已深深陷入了各自的心魔幻境之中!
崔雪迎唇瓣紧抿,似在极力抵抗着什么,周身寒气四溢,甚至凝聚出细小的冰晶。李越面露极度恐惧,仿佛正被什么可怕之物追赶。王萱则泪流满面,口中喃喃着些什么。张嵩也是面色挣扎,似在计算着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们沉溺于幻境,其自身的法力与心神之力正被虹桥不断汲取,并在他们身侧凝聚成形!数道模糊扭曲、散发着与他们同源却更加阴秽冰冷气息的“虚影”正在迅速凝实。这些无形无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缠向各自的本体!情况危急万分!
徐尘没有丝毫犹豫。独自过桥寻求机缘?
此事他当然做得出来。只是他还有事情要问此女,现在不是好时候,待脱困之后再问,实在不行,再遁走也不是不行。
他瞬间来到崔雪迎身边——她是队伍核心,亦是状态相对最好的一个。
强行介入他人心魔幻境极其凶险,不仅需要远超对方的神识强度,更需对方潜意识深处不排斥,否则极易遭受反噬,甚至两人神识都会受损。
徐尘将手虚按在崔雪迎光洁的额前,磅礴的神识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探入她那片冰封与压力交织的幻境世界。
“崔道友!醒来!”他以神识化作道音,在她混乱的心神世界中炸响,“所见皆幻,恪守本心!”
幻境中的崔雪迎猛地一个激灵,美眸豁然睁开,大口喘息,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悸与迷茫。待看到身旁的徐尘和周围景象,她瞬间明白过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快!唤醒他们!”徐尘语速极快,指向旁边即将被心魔影触及的李越。
无崔雪迎强压下心中波澜,翻手间一枚玉质如意浮现于掌中。她指尖灌注灵力,如意顿时散发出温润清辉,道道平和宁静的波纹荡漾开来,口中默念法诀,正是秘传的《清心普善咒》之力。
清辉如流水般温柔地笼罩住张嵩、李越、王萱,极大地安抚了他们躁动的心神,削弱了心魔影的力量。
徐尘则趁此机会,神识依次强行介入三人的幻境,以道音呵斥,将他们逐一震醒!同时,他并指如剑,墨金剑虽未出鞘,但凌厉的剑气夹带一丝离火已破空斩出,精准地将那些已然凝聚成形的、张牙舞爪的心魔影斩灭绞碎!
整个过程不过十数息,却凶险万分,尤其最后唤醒王萱时,她心魔影的反扑尤为激烈,一道阴冷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向徐尘的神识。
徐尘眉头微皱,神识如磐石般将那冲击轻易化去,动作丝毫未缓,挥手间便将那最后一道心魔虚影彻底斩灭。
“徐道友!”崔雪迎收琴起身,恰好看到徐尘身形微晃,脸色不好,立刻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枚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玉佩,塞入徐尘手中,语气急促而真诚:“此乃‘冰玉’,有温养神魂、镇定心神之效,快汲取其中灵气恢复!”
徐尘也未推辞,他能感到神识确实消耗巨大,甚至略有震荡。他握紧冰心玉,一股清凉精纯的能量涌入识海,顿感舒坦许多。“多谢。”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惊魂未定的三名队员,“此地不宜久留,速速过桥!”
众人不敢再耽搁,强忍着方才心魔带来的残余恐惧,以最快速度冲过了这座诡异莫测的虹桥。
踏上湖心岛坚实的土地,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李越和王萱几乎虚脱,瘫坐在地。
在岛上残破的建筑间稍作探查,他们在一处倾颓的角落发现了几具盘膝而坐的修士遗骸。岁月久远,骸骨已近乎风化,唯腰间几枚蒙尘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巧玉珠尚且完好。玉珠入手冰凉,甫一接触便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崔雪迎仔细辨认后开口道,“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异宝,而是上古修士常用来宁神定念、辅助抵御心魔的佩饰。看来曾有前辈与我们遭遇相似,在此地坚守直至坐化。”
离开湖心岛,对岸的景象再次一变。
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铜巨门,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门高数十丈,古朴厚重,表面没有任何常见的门环或锁孔,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青铜符板!这些符板并非固定,而是在门面上不断地自行移动、滑动、组合、分离,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细微的机括声响和灵光的流转,永无休止。
门缝之中,隐隐传来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强烈和精纯的能量波动,门后显然非同小可。
“这……这似乎是‘千机锁阵’!”张嵩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非但没有绝望,反而涌现出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炽热,“上古失传的守护禁制之一!据说其变化无穷无尽,推演难度超乎想象!且绝不能强行攻击,否则会引动整个门的反击!”
他迅速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套古朴的阵旗和一方遍布星纹的罗盘,双手飞快布设。阵旗落地自成方圆,罗盘悬浮于中央,投射出缕缕清光,试图捕捉符板流转的轨迹。
崔雪迎见状,与徐尘、勉强站起的李越立刻呈三角站位,将张嵩牢牢护在中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以及那扇越来越危险的巨门。
张嵩对周围的戒备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已沉入那浩瀚如烟的符文变化之中。他十指掐诀如飞,口中念念有词,额角青筋隐现,身前的罗盘清光剧烈闪烁,与门上符板的运转产生某种玄妙的共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上的符文变化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
就在那变化速度快到极致、几乎连成一片光影的瞬间!
张嵩眼中精光一闪,大喝一声:“就是此刻!”
他猛地将手中一枚刻满密文的玉符拍入罗盘中央!
“嗡——!”
罗盘清光大盛,数道凝练无比的灵光自阵旗中射出,精准无比地打入那些高速移动的符板节点之上!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脆而玄妙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那疯狂变化的符文洪流猛地一滞!
随即——
“轰隆隆……”
沉重无比、闷响从门内传来。青铜巨门缓缓地、沉重地向内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精纯磅礴、带着古老气息的灵气从中涌出!
张嵩长长吁出一口气,身体微微一晃,脸色苍白,神识消耗巨大。
“张师弟!”崔雪迎立刻上前,将一枚晶莹玉瓶塞入他手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见他气息稍定,她才轻轻舒了口气。
这自然而然的同门间的关切与信赖,让一旁的徐尘目光微动,不禁想起昔日云隐城,师姐梁薮也是这般看似强硬、实则细致地递过丹药的模样。
张嵩接过丹药服下,调息片刻,摇头道:“惭愧,并非完全破解,只是借力打力,寻隙打开一道缺口罢了。此阵深奥,远非我眼下所能参透。”他看向那开启的门缝,“我们进去看看。”
门后并非直接通往核心,而像是一个小型的储备库。里面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的货架,但在角落,他们找到了两三件制式古朴、灵光虽黯的防御性法宝。
穿过储备库的另一端出口,眼前的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片被巨大透明水晶穹顶笼罩的广阔空间映入眼帘。虽然穹顶之上有多处巨大的裂痕,导致内部环境失衡,但依旧能看出这里曾是一片极其珍贵的药园。土地呈现出奇异的五彩色泽,大部分地方已经荒芜,灵草枯死化为灰烬。
然而,仍有少数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灵草,在异变的环境下存活了下来,甚至发生了诡异的蜕变。它们形态古怪,有的通体赤红如火,有的漆黑如墨流淌毒液,有的则坚硬如金属,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危险又诱人的强大能量波动。药园中央,还有一口并未完全干涸的灵泉,泉眼微弱地涌动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灵气,正是维持这些异变灵草存活的关键。
“是‘腐骨曼陀罗’、‘龙血泣仙草’……还有那难道是‘七煞锻骨花’?!”王萱主修丹道,激动得声音发颤,这些都是在古籍中才得一见、早已绝迹的极品毒草与炼体灵药,虽药性霸道剧毒,但用得好乃是无价之宝!那灵泉更是疗伤和恢复法力的圣品!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数声沉闷的机括轰鸣与灵力嗡鸣便将惊喜打破!
只见一头通体由暗金金属铸就、形如巨狮却生有独角的金石傀儡,从一片废墟后猛然立起,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红芒!另一侧,灵泉之中,猛地探出三个狰狞的金属蛟首,关节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口中凝聚着高度压缩的灵力光束——赫然是三首蛟龙形态的傀儡!它们身上残留的符文印记表明,这皆是洞府昔日遗留下来的守护傀儡,其实力赫然都达到了元婴中期!
崔雪迎瞬间下令,冰晶长剑已然在手。
徐尘墨金剑铿然出鞘,剑锋直指那金石傀儡,身化剑光,与那力大无穷、防御惊人的金石傀儡缠斗在一起,剑罡与金属碰撞,迸发出连串耀眼的火花与震响。
崔雪迎剑诀引动,道道冰寒剑罡如疾风骤雨般斩向三首蛟傀,精准地干扰其灵枢运转,使其攻击屡屡偏移,炽热的灵力光束轰击在四周,溅起大片碎石。
张嵩并未贸然加入正面战局,而是迅速游走于战场边缘。他指诀变幻,数道灵光自袖中飞出,却是数面阵旗精准落位,瞬间结成一座简易的困阵,虽不能完全禁锢元婴层级的傀儡,却也能极大迟滞那三首蛟傀的游动速度,为崔雪迎的冰封剑气创造了绝佳时机。
那金石傀儡一拳轰出,刚猛的震荡力波穿透剑幕。徐尘为护住张嵩,剑势一转,巧妙将其引偏,身形借力轻旋,便卸去大半力道,仅是气血微微一荡。
另一侧,崔雪迎体内元婴之力奔涌,剑势陡然变得无比凌厉!
“封!”
她清喝一声,一剑斩出,极寒剑气瞬间缠绕住三首蛟傀的核心关节,极寒之气迅速蔓延,使其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迟滞凝涩!
徐尘见状,剑势顿变,墨金剑光凝于一点,精准无比地刺入金石傀儡颈后一处符文衔接之处!
“铿——!”
一声刺耳的金铁哀鸣响起,金石傀儡眼中红芒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动静。
几乎同时,崔雪迎剑指再点,那被寒煞冻结关节的三首蛟傀,核心亦被一道凛冽剑罡贯穿,挣扎片刻后,便僵立于原地,不再动弹。
战斗顷刻间结束。两人气息略促,却并未受创,只是法力消耗不小。
徐尘归剑入体,神色平静。
崔雪迎亦调理着体内略微波动的灵息,目光扫过两具重归沉寂的傀儡,微微颔首。
张嵩等人迅速采集完所需灵草。徐尘却并未急于查看灵草,而是走到那两具已失效的傀儡旁,俯身仔细察看其构造与核心处黯淡的符文,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探究。
他修行至今,多是独来独往,结丹结婴皆凭一己之力硬抗,虽有一只五级灵兽风饕相伴,但实力终究有限。此刻见到这等能自行运转、足以抗衡元婴修士的傀儡造物,不由得心中微动——若能掌握此法,炼制几具悍不畏死、又可随心操控的傀儡,无论是护法御敌还是探索险地,都将是一大助益。
他尤其注意到,方才激战之中,这两具傀儡虽力量与速度俱佳,却失之灵动,显然无人主导其神识运转。然而即便如此,所需耗用的神念也绝非小数。徐尘暗自记下,这傀儡之术虽颇具吸引力,但对神识的要求恐怕极为严苛。
稍作休整后,队伍离开药园,继续深入。在一处相对保存完好的偏殿遗址角落,他们发现了一座半塌的塔楼。塔楼材质特殊,似乎能隔绝神识,但表面残留的符文与之前回廊处的颇为相似。
“此塔构造特异,不似寻常建筑,”徐尘观察着结构,“倒像是一处调控或监察之用的枢纽。”
塔内仍有微弱的灵气运行,但禁制残缺不全,反而更加危险,随时可能触发不可预料的后果。内部的一些玉璧、晶柱,大多已经碎裂或失去了光泽。
徐尘小心翼翼,试着一点点破解着残存的、互相勾连的防御禁制,稳定住那躁动的能量流。崔雪迎则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枚巡天司特制的“溯影珠”。
在徐尘的保驾护航下,崔雪迎将溯影珠贴近那些尚存一丝活性的晶柱。两人灵力缓缓注入,合力引导。
溯影珠光芒闪烁,艰难地提取着残存的信息碎片,最终在珠面上投射出几段极其模糊、断续的影像和扭曲难辨的文字:
片段一:一闪而过的复杂光影结构,其繁复程度令人心惊,仿佛勾勒出一个难以理解的庞大脉络。图侧有无法辨识的古文一闪而逝。
片段二:视角剧烈晃动,光源中心,似乎有一个不断扭曲、吞噬一切的巨大黑色裂隙!
片段三:一段极其残破的指令,夹杂着大量杂音,骤然中断。
这些碎片似乎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此地或许并非简单的上古宗门遗迹,那些药园、库房、塔楼,更像是依附于某个更大存在而建的看守设施。而那个已然崩毁或沉寂的“主体”,其规模与层次,恐怕远超他们目前的认知,或与某种难以想象的天地灾劫有关?
但这终究只是基于碎片的猜测,真相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几人对望,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与凝重。
穿过那片记载着惊世秘闻的阵枢残塔区域,徐尘与崔雪迎小队心中的震撼尚未平复,前路的景象便已将他们拉回更为紧迫的现实。
脚下的地面逐渐被更多巨大、扭曲、已然水晶化的残骸所覆盖。这些残骸大如殿柱,小如臂粗,纵横交错,断裂处闪烁着黯淡却危险的微光,仿佛巨兽死去的骨架,记录着昔日难以想象的宏伟。
空气中弥漫的灵压越来越强,甚至带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嗡鸣,震得人气血微微浮动。
当他们终于攀上一处由断裂高坡,举目向前望去时,即便是最为沉稳的徐尘,瞳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
眼前,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浩瀚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到仿佛没有边际的地下空间,其广阔甚至超越了之前所见的漆黑湖泊。空间的中心,遥远之处,隐约可见一个无比庞大、被无数狂暴灵气乱流和闪烁符文包裹的模糊轮廓。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与气息,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敬畏,仿佛蝼蚁仰望苍穹。
然而,一道无可逾越的天堑,将所有人无情地阻挡在外。
在那核心区域与众人所在的外围之间,横亘着一片毁灭性的屏障——一片缓缓旋转、璀璨的碎片旋涡
它并非静止,而是由无数闪耀着各色灵光、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晶体碎块以及狂暴跳跃的电弧构成的毁灭洪流,永无休止地运动着。
这些碎片遵循着某种极其复杂的轨迹运行,彼此交织、碰撞、分离,周而复始。炽白的闪电链在碎片间流窜迸射,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巨响。整个屏障区域的空间都呈现出一种细微却清晰的扭曲感,光线经过那里会发生诡异的偏折,仿佛那片区域的法则都与外界不同。
其散发出的威压级别,让元婴修士的神识稍一靠近,便有针扎般的刺痛感,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狂暴的乱流彻底撕碎!无人敢轻易尝试穿越,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这就是阻隔内外的屏障?”张嵩手中的阵盘疯狂乱转,最终发出一声哀鸣,灵光彻底黯淡下去,竟是被那混乱而强大的力场直接烧毁了内部符阵。
崔雪迎俏脸凝重无比,深吸一口气,寒声道:“上古手笔,果然夺天地之造化,亦藏绝灭之凶威。”
徐尘沉默地注视着那片毁灭的碎星之海,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捕捉着那些碎片运行与电弧生灭的轨迹。即便以他的阵法造诣和《灵虚经》的推演之能,也只能勉强看出一些极其模糊的规律雏形,其复杂程度远超之前遇到的千机锁阵。这更像是一个半活性的、拥有部分自我意识的强大守护机制。
然而,他们并非唯一抵达此地的探索者。
就在这片死亡屏障的外围,不同的方位,早已有了先来者,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而贪婪的目光。
东北角一处相对完整的金属平台上,一道锐利的金色身影独自伫立。金剑公子抱臂而立,那柄标志性的金翎剑悬浮在他身侧,发出轻微的、近乎挑衅的嗡鸣,剑尖直指屏障,跃跃欲试。但他英俊的脸上却布满凝重,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对未知危险的忌惮。
靠近一片坍塌晶柱群的地方,妙音仙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静坐于一块自行悬浮的温润玉台之上。一张古朴瑶琴横于膝前,她纤纤玉指如蝴蝶穿花,极轻极缓地拨动着琴弦,并未发出成调的乐曲,只有一种几乎融入环境、细微到极致的奇异振动。她闭着双目,仿佛神游物外,却对周遭一切了然于心。
正前方,最靠近碎星屏障危险区域的地方,那对道侣修士——凌云与素雪,正并肩而立。他们头顶悬浮着一面流转着阴阳二气的法宝,垂下清蒙蒙的光华将二人护佑其中,隔绝着远处屏障传来的恐怖威压。两人面色严肃,正低声快速交谈着,目光不断在屏障上扫视,似乎在紧急商议着什么对策。他们的神色中带着明显的忧虑与急切。
更远处,一些巨石阴影之下,徐尘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晦暗气息。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修士。气息收敛得完美无瑕,若非徐尘神识仔细查探,几乎无法发现他的存在。他的目光似乎也落在屏障之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专注。
(徐尘视角,最后会合在上一章结尾处,就是冒险,不想看建议跳过。)
遗迹深处,光阴仿佛凝固。
徐尘在前引路,崔雪迎护着受伤的李越和王萱紧随其后,张嵩则手持罗盘断后,一行人沉默地穿梭在巨大残骸的阴影下,气氛凝重而警惕。
直至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被另一种更为深沉的压抑所取代。
一条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型廊道,横亘于前。
它绝非人力可及,两侧壁是高逾百丈、泛着幽暗光泽的巨墙,墙面布满无数早已黯淡的古老符文,向黑暗深处无尽延伸。
地面亦是相同材质,呈现出整齐划一的巨大格纹,格隙之下深不见底,偶尔有幽蓝色的微光倏忽闪烁,又迅速沉寂。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条巨廊早已残损不堪。多处已然断裂、崩塌,形成一道道深渊般的缺口。断裂处露出内部粗大无比、早已彻底玉质化的脉络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的沉静,却又隐隐躁动着一种狂暴而紊乱的灵气,刺痛神识。那是庞大灵枢崩坏后,残余力量失控逸散所形成的凶险区域
徐尘停下脚步,目光如电,仔细扫视着回廊入口以及其内部深邃的黑暗,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沉吟片刻,缓声道:“此地非同小可,绝非寻常通路。观其壁障纹路与残留气息,倒像是某种灵气运转的主要通道,如今虽已废弛,却仍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他顿了顿,指尖微抬,指向那些偶尔闪烁的幽光,“内里气息积郁万年,彻底混乱,恐有未曾散尽的禁制仍在自发流转,甚至孕育出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务必万分小心。”
崔雪迎闻言,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质阵鉴,其上古朴的刻纹正明灭不定。她渡入一丝灵力,阵鉴表面泛起微光,显现出几行模糊的箓文。她对照片刻,面色愈发严肃:“指引方位就在这边,但前方灵机之浓、之乱,远超司内卷宗所载,徐道友的判断应是不差。”
她收起阵鉴,看向徐尘,美眸中带着征询:“此路虽险,却是目前唯一能继续深入的方向。”
徐尘略一沉吟,目光再次扫过那死寂而危险的巨廊:“风险极大,但确是捷径。走。”
来都来了。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回廊”。
脚步落在冰冷的网格地面上,发出轻微却足以在这绝对寂静中引起回响的声响。崔雪迎立刻示意,张嵩扶住李越,王萱强忍伤痛,紧随徐尘,崔雪迎自己则断后,冰晶长剑已悄然握在手中,剑身流转着淡淡寒芒,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回廊内部比入口处更为压抑。两侧高耸的壁障仿佛要倾轧下来,其上黯淡的古老刻纹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空气中那股混乱的灵压愈发沉重,让人真元运转都略显滞涩。
一行人谨慎前行了约莫数百米,四周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依旧死寂得可怕。然而,就在最前方的徐尘即将踏过一处地面刻纹尤其密集的区域时,他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降临!
“小心!”徐尘低喝一声,猛地抬手止住众人步伐。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嗡——!”
两侧巨壁上,以及他们脚下广阔的格纹地面,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刻纹,毫无征兆地、由近及远地依次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潮汐般涌动,迅速蔓延至视野尽头,将整个死寂的回廊映照得一片诡谲。
更可怕的变化随之发生!空气中那些狂暴紊乱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疯狂地向几个特定方位汇聚而去——就在队伍正前方以及侧翼左右!
滋啦!滋啦!
刺耳的尖啸声中,数个半透明、仅具模糊人形轮廓的“东西”骤然凝聚成形!它们周身跳跃着狂暴的湛蓝色电弧,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其灵力波动,恐怕一不留神元婴修士也会被瞬杀。
“是‘傀影’!”张嵩似乎认出了,此刻脸色煞白,惊呼出声,“古籍有载!是大阵崩毁后,残留的阵法能量与无处宣泄的狂暴灵气结合所化的邪物!介乎虚实之间,寻常物理攻击难伤根本!”
他的话音未落,那几个傀影已然发动了攻击!它们的手臂,或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手臂,猛地抬起,化作数道撕裂空气的闪电长鞭,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分别抽向为首的徐尘、侧翼的崔雪迎以及后方的张嵩等人!速度之快,堪比真正的雷霆!
徐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御!”他低喝一声,手腕上五行宝珠中的土黄色光芒大盛!一道厚重凝实、遍布玄奥符文的土黄色光罩瞬间膨胀开来,将整个小队五人全部笼罩在内!
砰!砰!砰!
数道闪电长鞭狠狠抽击在光罩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光罩表面剧烈荡漾,涟漪急涌,看似摇摇欲坠,却终究稳稳地接下了这突如其来的第一波猛攻!
“雷法、火法、至阳之力可伤其根本!” 张嵩语速极快。
徐道人听到这话,雷法,虽不是他主修的功法,但也学了一点。
崔雪迎没有丝毫犹豫。剑势瞬间一变,冰晶长剑挥洒而出,凛冽的冰寒剑气并非直攻傀影,而是在土黄色光罩之外,又布下了一圈急速旋转、寒气四溢的冰棱屏障!
咔嚓!咔嚓!
冰棱屏障极大地减缓了傀影的移动速度和攻击频率,它们抽击而来的闪电长鞭撞入冰棱区域,速度明显一滞,表面甚至凝结起细密的冰霜。
“张嵩!阳炎符!”崔雪迎清冷的声音下令。
张嵩强自镇定,立刻从怀中掏出数张精心绘制的赤红色符箓,口中念念有词,猛地掷出!符箓在空中化作数只熊熊燃烧的火鸦,发出尖啸,扑向被冰棱减速的傀影。
与此同时,受伤的李越和王萱也咬紧牙关,不顾伤势,各自祭出一面小巧的金色阵盘。两人真元勉强灌注,阵盘升起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幕,将两人护在其中,正是巡天司标配的防御阵法“小金光阵”。
徐尘见状,祭出惯用的墨金剑,双手急速掐动法诀。只见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变得刚猛暴烈,引动得回廊内狂暴的金属性灵气都为之躁动!
剑尖骤然迸发出刺目无比的纯白色雷光,那雷光至刚至阳,蕴含着涤荡妖邪、破灭阴秽的凛然正气!
“敕!”
徐尘屈指连弹,数颗拳头大小、跳跃着白色电蛇的雷球精准无比地绕过冰棱屏障,避开己方人员,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轰击在最前方那三具傀影的胸膛位置!
滋滋滋——!
纯白色的雷罡与傀影湛蓝色的混乱电光猛烈对撞,发出滋滋啦啦的灼烧声!被击中的傀影猛地一僵,发出一种尖锐嘶鸣!半透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模糊,构成身体的浓郁灵气被至阳雷罡迅速瓦解、净化!
效果显着!
徐尘眼神冰冷,动作毫不停歇,剑尖雷光再涌,又是数颗雷球呼啸而出,精准点杀!
不过十数息功夫,那几个傀影,便在一连串的雷光爆鸣和无声嘶鸣中,彻底溃散消失,重新化为了回廊中无序的混乱灵气。
幽蓝色的符文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回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徐尘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雷罡气息,以及冰棱融化滴落的水声。
徐尘缓缓散去法诀,微微调息。五行宝珠的光罩也随之收起。他看向依旧保持警惕的崔雪迎,开口道:“此地残阵竟还能自发凝聚如此攻击性的傀影,越往深处,此类危险只怕越多越强。”
崔雪迎气息稍定,目光落向徐尘时已带上明显的郑重之色。她微微颔首,语气诚挚却不失分寸:“徐道友灵觉超绝,应对果断,方才那雷霆一击精纯浩大,于邪秽之气克制极显,若非道友及时出手,此番恐难善了。”
徐道人神色平淡,只略一颔首,道:“寻常手段而已。”
崔雪迎迅速转身查看队员情况。李越和王萱因强行运功催动阵盘,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更加萎靡,冷汗浸透了衣背。张嵩也消耗不小,但状态稍好。
“我们必须尽快通过这里,”崔雪迎秀眉紧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李越和王萱的伤势不能再拖,必须找到安全之处彻底休整。”
徐尘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回廊深处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这些符文亮灭并非完全随机,似有规律可循,踏错区域,极可能再次引动攻击。”
他不再多言,转身面向回廊,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扫视着地面和两侧壁那已然恢复黯淡的符文。片刻后,他抬脚,精准地踏在某一块没有任何标记的网格之上。
低声说了一句,身形已向前滑出数丈。
崔雪迎立刻示意队员跟上,她亲自断后,目光紧紧锁定徐尘的背影和落点。张嵩搀扶着李越,王萱咬牙紧跟。
在危机四伏的回廊中穿梭。徐尘时而疾行,在一段看似平静的区域快速通过;时而骤然停顿,等待前方一片符文完成一次无声的明灭循环;时而绕行,避开那些灵气波动尤其剧烈的不祥区域。
偶尔会吐出简短的解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崔雪迎紧随其后,将她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默默记下。
……
穿过危险的回廊,众人只觉压力一轻,但眼前的景象却并未让人感到丝毫放松。
前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广阔地下湖。
湖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湖面平滑如镜,不起丝毫波澜,却诡异地倒映着某种并不存在于众人头顶的光源,泛着幽冷、迷离的光晕,将整个巨大洞窟映照得一片朦胧。在漆黑之湖中心,隐约可见一座孤岛的轮廓,岛上似乎有些许建筑遗迹的残骸。
连接湖岸与孤岛的,唯有一座桥。
一座横跨湖面、如梦似幻的虹桥。它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光影和凝聚的灵气构成,流光溢彩,折射出迷离色彩,桥身时而凝实如琉璃宝玉,时而却又虚幻如烟似雾,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此地……好生诡异。”张嵩手持阵盘,眉头紧锁,“气机混乱驳杂,更隐含着极强的精神侵扰之力,这座桥…绝非善地。”
崔雪迎凝神观察那流光变幻的虹桥,指尖掐动一个清心诀,随即面色微凛:“此桥似虚似实,并非土木金石所筑,倒像是……以极高明的幻法与心神之力交织而成。”她转向状态不佳的李越与王萱,语气凝重:“若踏足其上,恐将陷入幻境。”
她复又望向漆黑如墨的湖面,沉吟片刻:“湖水中蕴藏着蚀魂消念之力,空中亦有禁制流转,难以逾越,但此桥,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途径。”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那虹桥的光芒似乎闪烁得更加急促,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徐尘深吸一口气:“没有别的路了,只能闯过去。都稳住心神,别被外物所惑!”
崔雪迎神色凝重地微微颔首。张嵩低应一声,手中阵盘握得更紧。李越与王萱虽面色不佳,也俱是点头。
徐尘见状不再多言,率先迈步,沉稳地踏上了那流光溢彩的桥面。
脚步落下的瞬间,桥身光芒大盛!徐尘只觉周身景物猛地一阵扭曲变幻,耳畔似乎响起无数熟悉的喊杀声与凄厉的兽吼!眼前赫然是——尸山血海的天南关!冰冷的雪花混合着灼热的鲜血溅到他脸上,身旁是不断倒下的修士,远处是遮天蔽日的妖兽狂潮……
那是他道途中心魔之一,那日他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心中慌得要死,特别是被天南关主城的一众修士像看斗鸡一样的和那只玉角蛟龙比斗。。
然而,《灵虚经》与《冰心诀》交替运转,灵台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虚妄!”他心中冷喝,眼前惨烈的战场景象如同玻璃般出现裂纹,随即轰然破碎!他几乎是瞬间就挣脱了幻境,重新回到了虹桥之上,只是脸色微微白了一分。
但他能挣脱,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他猛地回头,只见崔雪迎和三名巡天司队员仍站在原地,但他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已深深陷入了各自的心魔幻境之中!
崔雪迎唇瓣紧抿,似在极力抵抗着什么,周身寒气四溢,甚至凝聚出细小的冰晶。李越面露极度恐惧,仿佛正被什么可怕之物追赶。王萱则泪流满面,口中喃喃着些什么。张嵩也是面色挣扎,似在计算着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们沉溺于幻境,其自身的法力与心神之力正被虹桥不断汲取,并在他们身侧凝聚成形!数道模糊扭曲、散发着与他们同源却更加阴秽冰冷气息的“虚影”正在迅速凝实。这些无形无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缠向各自的本体!情况危急万分!
徐尘没有丝毫犹豫。独自过桥寻求机缘?
此事他当然做得出来。只是他还有事情要问此女,现在不是好时候,待脱困之后再问,实在不行,再遁走也不是不行。
他瞬间来到崔雪迎身边——她是队伍核心,亦是状态相对最好的一个。
强行介入他人心魔幻境极其凶险,不仅需要远超对方的神识强度,更需对方潜意识深处不排斥,否则极易遭受反噬,甚至两人神识都会受损。
徐尘将手虚按在崔雪迎光洁的额前,磅礴的神识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探入她那片冰封与压力交织的幻境世界。
“崔道友!醒来!”他以神识化作道音,在她混乱的心神世界中炸响,“所见皆幻,恪守本心!”
幻境中的崔雪迎猛地一个激灵,美眸豁然睁开,大口喘息,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悸与迷茫。待看到身旁的徐尘和周围景象,她瞬间明白过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快!唤醒他们!”徐尘语速极快,指向旁边即将被心魔影触及的李越。
无崔雪迎强压下心中波澜,翻手间一枚玉质如意浮现于掌中。她指尖灌注灵力,如意顿时散发出温润清辉,道道平和宁静的波纹荡漾开来,口中默念法诀,正是秘传的《清心普善咒》之力。
清辉如流水般温柔地笼罩住张嵩、李越、王萱,极大地安抚了他们躁动的心神,削弱了心魔影的力量。
徐尘则趁此机会,神识依次强行介入三人的幻境,以道音呵斥,将他们逐一震醒!同时,他并指如剑,墨金剑虽未出鞘,但凌厉的剑气夹带一丝离火已破空斩出,精准地将那些已然凝聚成形的、张牙舞爪的心魔影斩灭绞碎!
整个过程不过十数息,却凶险万分,尤其最后唤醒王萱时,她心魔影的反扑尤为激烈,一道阴冷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向徐尘的神识。
徐尘眉头微皱,神识如磐石般将那冲击轻易化去,动作丝毫未缓,挥手间便将那最后一道心魔虚影彻底斩灭。
“徐道友!”崔雪迎收琴起身,恰好看到徐尘身形微晃,脸色不好,立刻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枚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玉佩,塞入徐尘手中,语气急促而真诚:“此乃‘冰玉’,有温养神魂、镇定心神之效,快汲取其中灵气恢复!”
徐尘也未推辞,他能感到神识确实消耗巨大,甚至略有震荡。他握紧冰心玉,一股清凉精纯的能量涌入识海,顿感舒坦许多。“多谢。”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惊魂未定的三名队员,“此地不宜久留,速速过桥!”
众人不敢再耽搁,强忍着方才心魔带来的残余恐惧,以最快速度冲过了这座诡异莫测的虹桥。
踏上湖心岛坚实的土地,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李越和王萱几乎虚脱,瘫坐在地。
在岛上残破的建筑间稍作探查,他们在一处倾颓的角落发现了几具盘膝而坐的修士遗骸。岁月久远,骸骨已近乎风化,唯腰间几枚蒙尘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巧玉珠尚且完好。玉珠入手冰凉,甫一接触便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崔雪迎仔细辨认后开口道,“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异宝,而是上古修士常用来宁神定念、辅助抵御心魔的佩饰。看来曾有前辈与我们遭遇相似,在此地坚守直至坐化。”
离开湖心岛,对岸的景象再次一变。
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铜巨门,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门高数十丈,古朴厚重,表面没有任何常见的门环或锁孔,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青铜符板!这些符板并非固定,而是在门面上不断地自行移动、滑动、组合、分离,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细微的机括声响和灵光的流转,永无休止。
门缝之中,隐隐传来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强烈和精纯的能量波动,门后显然非同小可。
“这……这似乎是‘千机锁阵’!”张嵩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非但没有绝望,反而涌现出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炽热,“上古失传的守护禁制之一!据说其变化无穷无尽,推演难度超乎想象!且绝不能强行攻击,否则会引动整个门的反击!”
他迅速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套古朴的阵旗和一方遍布星纹的罗盘,双手飞快布设。阵旗落地自成方圆,罗盘悬浮于中央,投射出缕缕清光,试图捕捉符板流转的轨迹。
崔雪迎见状,与徐尘、勉强站起的李越立刻呈三角站位,将张嵩牢牢护在中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以及那扇越来越危险的巨门。
张嵩对周围的戒备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已沉入那浩瀚如烟的符文变化之中。他十指掐诀如飞,口中念念有词,额角青筋隐现,身前的罗盘清光剧烈闪烁,与门上符板的运转产生某种玄妙的共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上的符文变化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
就在那变化速度快到极致、几乎连成一片光影的瞬间!
张嵩眼中精光一闪,大喝一声:“就是此刻!”
他猛地将手中一枚刻满密文的玉符拍入罗盘中央!
“嗡——!”
罗盘清光大盛,数道凝练无比的灵光自阵旗中射出,精准无比地打入那些高速移动的符板节点之上!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脆而玄妙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那疯狂变化的符文洪流猛地一滞!
随即——
“轰隆隆……”
沉重无比、闷响从门内传来。青铜巨门缓缓地、沉重地向内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精纯磅礴、带着古老气息的灵气从中涌出!
张嵩长长吁出一口气,身体微微一晃,脸色苍白,神识消耗巨大。
“张师弟!”崔雪迎立刻上前,将一枚晶莹玉瓶塞入他手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见他气息稍定,她才轻轻舒了口气。
这自然而然的同门间的关切与信赖,让一旁的徐尘目光微动,不禁想起昔日云隐城,师姐梁薮也是这般看似强硬、实则细致地递过丹药的模样。
张嵩接过丹药服下,调息片刻,摇头道:“惭愧,并非完全破解,只是借力打力,寻隙打开一道缺口罢了。此阵深奥,远非我眼下所能参透。”他看向那开启的门缝,“我们进去看看。”
门后并非直接通往核心,而像是一个小型的储备库。里面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的货架,但在角落,他们找到了两三件制式古朴、灵光虽黯的防御性法宝。
穿过储备库的另一端出口,眼前的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片被巨大透明水晶穹顶笼罩的广阔空间映入眼帘。虽然穹顶之上有多处巨大的裂痕,导致内部环境失衡,但依旧能看出这里曾是一片极其珍贵的药园。土地呈现出奇异的五彩色泽,大部分地方已经荒芜,灵草枯死化为灰烬。
然而,仍有少数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灵草,在异变的环境下存活了下来,甚至发生了诡异的蜕变。它们形态古怪,有的通体赤红如火,有的漆黑如墨流淌毒液,有的则坚硬如金属,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危险又诱人的强大能量波动。药园中央,还有一口并未完全干涸的灵泉,泉眼微弱地涌动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灵气,正是维持这些异变灵草存活的关键。
“是‘腐骨曼陀罗’、‘龙血泣仙草’……还有那难道是‘七煞锻骨花’?!”王萱主修丹道,激动得声音发颤,这些都是在古籍中才得一见、早已绝迹的极品毒草与炼体灵药,虽药性霸道剧毒,但用得好乃是无价之宝!那灵泉更是疗伤和恢复法力的圣品!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数声沉闷的机括轰鸣与灵力嗡鸣便将惊喜打破!
只见一头通体由暗金金属铸就、形如巨狮却生有独角的金石傀儡,从一片废墟后猛然立起,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红芒!另一侧,灵泉之中,猛地探出三个狰狞的金属蛟首,关节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口中凝聚着高度压缩的灵力光束——赫然是三首蛟龙形态的傀儡!它们身上残留的符文印记表明,这皆是洞府昔日遗留下来的守护傀儡,其实力赫然都达到了元婴中期!
崔雪迎瞬间下令,冰晶长剑已然在手。
徐尘墨金剑铿然出鞘,剑锋直指那金石傀儡,身化剑光,与那力大无穷、防御惊人的金石傀儡缠斗在一起,剑罡与金属碰撞,迸发出连串耀眼的火花与震响。
崔雪迎剑诀引动,道道冰寒剑罡如疾风骤雨般斩向三首蛟傀,精准地干扰其灵枢运转,使其攻击屡屡偏移,炽热的灵力光束轰击在四周,溅起大片碎石。
张嵩并未贸然加入正面战局,而是迅速游走于战场边缘。他指诀变幻,数道灵光自袖中飞出,却是数面阵旗精准落位,瞬间结成一座简易的困阵,虽不能完全禁锢元婴层级的傀儡,却也能极大迟滞那三首蛟傀的游动速度,为崔雪迎的冰封剑气创造了绝佳时机。
那金石傀儡一拳轰出,刚猛的震荡力波穿透剑幕。徐尘为护住张嵩,剑势一转,巧妙将其引偏,身形借力轻旋,便卸去大半力道,仅是气血微微一荡。
另一侧,崔雪迎体内元婴之力奔涌,剑势陡然变得无比凌厉!
“封!”
她清喝一声,一剑斩出,极寒剑气瞬间缠绕住三首蛟傀的核心关节,极寒之气迅速蔓延,使其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迟滞凝涩!
徐尘见状,剑势顿变,墨金剑光凝于一点,精准无比地刺入金石傀儡颈后一处符文衔接之处!
“铿——!”
一声刺耳的金铁哀鸣响起,金石傀儡眼中红芒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动静。
几乎同时,崔雪迎剑指再点,那被寒煞冻结关节的三首蛟傀,核心亦被一道凛冽剑罡贯穿,挣扎片刻后,便僵立于原地,不再动弹。
战斗顷刻间结束。两人气息略促,却并未受创,只是法力消耗不小。
徐尘归剑入体,神色平静。
崔雪迎亦调理着体内略微波动的灵息,目光扫过两具重归沉寂的傀儡,微微颔首。
张嵩等人迅速采集完所需灵草。徐尘却并未急于查看灵草,而是走到那两具已失效的傀儡旁,俯身仔细察看其构造与核心处黯淡的符文,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探究。
他修行至今,多是独来独往,结丹结婴皆凭一己之力硬抗,虽有一只五级灵兽风饕相伴,但实力终究有限。此刻见到这等能自行运转、足以抗衡元婴修士的傀儡造物,不由得心中微动——若能掌握此法,炼制几具悍不畏死、又可随心操控的傀儡,无论是护法御敌还是探索险地,都将是一大助益。
他尤其注意到,方才激战之中,这两具傀儡虽力量与速度俱佳,却失之灵动,显然无人主导其神识运转。然而即便如此,所需耗用的神念也绝非小数。徐尘暗自记下,这傀儡之术虽颇具吸引力,但对神识的要求恐怕极为严苛。
稍作休整后,队伍离开药园,继续深入。在一处相对保存完好的偏殿遗址角落,他们发现了一座半塌的塔楼。塔楼材质特殊,似乎能隔绝神识,但表面残留的符文与之前回廊处的颇为相似。
“此塔构造特异,不似寻常建筑,”徐尘观察着结构,“倒像是一处调控或监察之用的枢纽。”
塔内仍有微弱的灵气运行,但禁制残缺不全,反而更加危险,随时可能触发不可预料的后果。内部的一些玉璧、晶柱,大多已经碎裂或失去了光泽。
徐尘小心翼翼,试着一点点破解着残存的、互相勾连的防御禁制,稳定住那躁动的能量流。崔雪迎则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枚巡天司特制的“溯影珠”。
在徐尘的保驾护航下,崔雪迎将溯影珠贴近那些尚存一丝活性的晶柱。两人灵力缓缓注入,合力引导。
溯影珠光芒闪烁,艰难地提取着残存的信息碎片,最终在珠面上投射出几段极其模糊、断续的影像和扭曲难辨的文字:
片段一:一闪而过的复杂光影结构,其繁复程度令人心惊,仿佛勾勒出一个难以理解的庞大脉络。图侧有无法辨识的古文一闪而逝。
片段二:视角剧烈晃动,光源中心,似乎有一个不断扭曲、吞噬一切的巨大黑色裂隙!
片段三:一段极其残破的指令,夹杂着大量杂音,骤然中断。
这些碎片似乎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此地或许并非简单的上古宗门遗迹,那些药园、库房、塔楼,更像是依附于某个更大存在而建的看守设施。而那个已然崩毁或沉寂的“主体”,其规模与层次,恐怕远超他们目前的认知,或与某种难以想象的天地灾劫有关?
但这终究只是基于碎片的猜测,真相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几人对望,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与凝重。
穿过那片记载着惊世秘闻的阵枢残塔区域,徐尘与崔雪迎小队心中的震撼尚未平复,前路的景象便已将他们拉回更为紧迫的现实。
脚下的地面逐渐被更多巨大、扭曲、已然水晶化的残骸所覆盖。这些残骸大如殿柱,小如臂粗,纵横交错,断裂处闪烁着黯淡却危险的微光,仿佛巨兽死去的骨架,记录着昔日难以想象的宏伟。
空气中弥漫的灵压越来越强,甚至带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嗡鸣,震得人气血微微浮动。
当他们终于攀上一处由断裂高坡,举目向前望去时,即便是最为沉稳的徐尘,瞳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
眼前,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浩瀚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到仿佛没有边际的地下空间,其广阔甚至超越了之前所见的漆黑湖泊。空间的中心,遥远之处,隐约可见一个无比庞大、被无数狂暴灵气乱流和闪烁符文包裹的模糊轮廓。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与气息,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敬畏,仿佛蝼蚁仰望苍穹。
然而,一道无可逾越的天堑,将所有人无情地阻挡在外。
在那核心区域与众人所在的外围之间,横亘着一片毁灭性的屏障——一片缓缓旋转、璀璨的碎片旋涡
它并非静止,而是由无数闪耀着各色灵光、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晶体碎块以及狂暴跳跃的电弧构成的毁灭洪流,永无休止地运动着。
这些碎片遵循着某种极其复杂的轨迹运行,彼此交织、碰撞、分离,周而复始。炽白的闪电链在碎片间流窜迸射,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巨响。整个屏障区域的空间都呈现出一种细微却清晰的扭曲感,光线经过那里会发生诡异的偏折,仿佛那片区域的法则都与外界不同。
其散发出的威压级别,让元婴修士的神识稍一靠近,便有针扎般的刺痛感,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狂暴的乱流彻底撕碎!无人敢轻易尝试穿越,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这就是阻隔内外的屏障?”张嵩手中的阵盘疯狂乱转,最终发出一声哀鸣,灵光彻底黯淡下去,竟是被那混乱而强大的力场直接烧毁了内部符阵。
崔雪迎俏脸凝重无比,深吸一口气,寒声道:“上古手笔,果然夺天地之造化,亦藏绝灭之凶威。”
徐尘沉默地注视着那片毁灭的碎星之海,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捕捉着那些碎片运行与电弧生灭的轨迹。即便以他的阵法造诣和《灵虚经》的推演之能,也只能勉强看出一些极其模糊的规律雏形,其复杂程度远超之前遇到的千机锁阵。这更像是一个半活性的、拥有部分自我意识的强大守护机制。
然而,他们并非唯一抵达此地的探索者。
就在这片死亡屏障的外围,不同的方位,早已有了先来者,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而贪婪的目光。
东北角一处相对完整的金属平台上,一道锐利的金色身影独自伫立。金剑公子抱臂而立,那柄标志性的金翎剑悬浮在他身侧,发出轻微的、近乎挑衅的嗡鸣,剑尖直指屏障,跃跃欲试。但他英俊的脸上却布满凝重,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对未知危险的忌惮。
靠近一片坍塌晶柱群的地方,妙音仙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静坐于一块自行悬浮的温润玉台之上。一张古朴瑶琴横于膝前,她纤纤玉指如蝴蝶穿花,极轻极缓地拨动着琴弦,并未发出成调的乐曲,只有一种几乎融入环境、细微到极致的奇异振动。她闭着双目,仿佛神游物外,却对周遭一切了然于心。
正前方,最靠近碎星屏障危险区域的地方,那对道侣修士——凌云与素雪,正并肩而立。他们头顶悬浮着一面流转着阴阳二气的法宝,垂下清蒙蒙的光华将二人护佑其中,隔绝着远处屏障传来的恐怖威压。两人面色严肃,正低声快速交谈着,目光不断在屏障上扫视,似乎在紧急商议着什么对策。他们的神色中带着明显的忧虑与急切。
更远处,一些巨石阴影之下,徐尘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晦暗气息。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修士。气息收敛得完美无瑕,若非徐尘神识仔细查探,几乎无法发现他的存在。他的目光似乎也落在屏障之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