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差点儿闯大祸-《1977年高考又一春》

  她盯着面前的华庆军的背影,心还在胸腔里 “咚咚” 跳得发慌,脑瓜子转得比纺车还快,灵机一动就扯出了谎话:“这儿有你几封信,我瞅着信封上盖着公社的戳,怕有要紧事,刚听见你回来的脚步声,鞋都没顾上换就跑出来告诉你!”

  “哎哟,那可太谢谢胡悦同志了!”华庆军咧嘴一笑,两排牙齿在晌午的太阳下亮得晃眼,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女子眉头已经微微蹙起。。

  胡悦不敢多留,只含糊应了句 “信,我放您的办公桌上了”,就匆匆转身往屋里走。鞋底踩在青石板路上,平时清脆的声响这会儿竟透着点慌乱,连垂在肩后的两条麻花辫都晃得没了往日的利落劲儿。

  她几乎是 “逃”回屋里的。木门 “咣当”一声撞上门框,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胡悦背靠着门板,胸口还在起伏,这才忙不迭地从裤兜掏出那支英雄100型钢笔。笔身是银灰色的金属,在屋里的阴影里泛着冷光,笔尖还带着点墨水的痕迹——方才差点就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提及华庆军帮自己修钢笔的事。她懊恼地咬了咬唇,后悔自己的毛糙劲差点儿闯了大祸,她可不想跟人扯这些没用的是非。她的指尖在笔身上摩挲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钢笔塞回到口袋里。

  “以后可得离华庆军远点儿!免得被人家女朋友误会,被旁人说闲话!”胡悦对着墙上的“农业学大寨”标语嘀咕了一句,转身就拿起桌上的账本——再不干活,下午分种子的事又要被社员催了。没一会儿,她就变回了那个风风火火的胡干事,走路带着风,说话脆生生的,刚才那点慌乱劲儿,早被她抛到了脑后。

  双沟大队的社员们,就喜欢这样的胡悦。你要是见着她蹲在田埂上跟老农讨教种玉米的诀窍,或是在仓库里叉着腰跟磨洋工的知青讲道理,准能听见有人夸:“胡丫头这股爽利劲儿,比咱村里的小子还能干!”谁也不喜欢前些天魂不守舍的她——年轻人嘛,就该有股子精气神,耷拉着脑袋像啥样?

  下乡的知青里,不少人待了两三年,棱角就被繁重的农活和清苦的日子磨平了。就说隔壁队的小张,刚来时还揣着诗集,现在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腰都弯了半截。可胡悦不一样,她在双沟村待了四年,骨子里的锐气半点没减。她做事雷厉风行,说话直来直去,连跟大队书记提意见都敢当面说,带着点城里姑娘特有的泼辣劲儿,却不让人讨厌。

  胡悦的“风风火火”,在双沟村是出了名的。她走路快,两条麻花辫在身后欢快地跳跃,布鞋底踏在青石板上,能踩出一串“哒哒哒”的脆响,老远就能听见。

  大队部的老会计,每次听见这脚步声就笑:“胡丫头一来,连我这算盘珠子都比平时响得急,生怕慢了跟不上她的节奏!”

  她办事更是利落得没话说。去年年底,生产队分粮,十几个社员围在仓库前吵吵嚷嚷,王婶要多领两斤给生病的老伴,李大伯说自家工分算少了,七嘴八舌的差点没把仓库顶掀了。

  胡悦挤进去,抄起账本“啪”地往磨盘上一拍:“都别吵!按工分簿来,一笔一笔都写着呢!王婶家先领,您家工分够,待会儿我再帮您把粮扛回去!”话音未落,她已经弯腰扛起粮袋往磅秤上放——那麻袋少说八十斤,她咬着牙往上提,脸憋得通红,愣是没让旁边伸出手的男社员搭把手。等王婶拎着粮袋道谢时,她抹了把汗,笑着说:“这点活儿算啥,您快回去给大叔熬粥吧!”

  最让社员们佩服的,还是她那张快嘴。前阵子村里李婶跟儿媳妇桂花闹矛盾,李婶嫌桂花做饭太稀,桂花说婆婆管得太宽,两人在院里吵得鸡飞狗跳,邻居劝了半天都没用。

  胡悦路过听见了,往院当间一站,先给两人各递了碗凉水:“李婶您先消停会儿!桂花姐怀着身子呢,您当年怀我叔那会儿,不也嫌我奶奶总说您吃得多?”又转头对桂花说:“婶子也是疼您,怕您亏着身子,您好好跟她说,别跟炸毛的猫似的!”三两句就戳中了要害,倒叫吵架的两人都红了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李婶还拉着桂花的手,要给她煮鸡蛋吃。

  就连挑粪这种脏活,她都干得风生水起。夏天粪池里味儿大,不少男知青都捂着鼻子磨洋工,胡悦却挽起裤腿就跳进粪池,扁担往肩上一搭,还哼着《红色娘子军》的调子:“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汗水顺着她晒得通红的脸颊往下淌,滴在泥地上砸出小坑,倒比那些躲在树底下偷懒的男知青更像条汉子。有回公社干部来视察,瞧见这场景,当场就夸:“双沟村的胡悦,真是个‘铁姑娘’!”

  在社员们眼里,她就像连绵阴雨后突然放晴的太阳,亮堂、暖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谁家有难处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村里有纠纷了,只要她一到,准能解决。

  这样的胡悦,谁能不喜欢?

  大伙儿都把她当自家闺女、自家姐妹,有好吃的还会往大队部送——王婶煮了红薯,总会多带一个给她;刘大娘缝了新鞋垫,也不忘给她留双合脚的。

  要是用旁人说的“九型人格”理论分析,胡悦倒真贴合那“领袖型”的特质。她性格豪爽,说话办事不藏着掖着,自个儿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遇着难办的事,别人都往后退,她偏往前冲,越难越有劲儿。她清楚自己的目标——好好干活,帮社员们多挣点工分,让双沟村的日子好过点,也盼着早点回城见父母。她最烦被人操控,上次公社有人想让她虚报粮食产量,她当场就顶了回去:“实事求是才对得住社员,虚报产量,来年饿肚子的是咱村里人!”那股子支配欲,让她在处理村里事时总能拿定主意,天生就有统领众人的潜质。不过她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偶尔也会让人有压力——有回跟男知青比谁割麦快,她愣是熬到天黑,把人家比得没了脾气,最后还是她主动递了瓶水,才化解了尴尬。

  她既让人愿意亲近,又让人生畏,这么一个复杂的情感在她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