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录取通知书-《1977年高考又一春》

  “高考恢复”这四个字,说出来轻描淡写,可真要落地,难如登天。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片他热爱的土地上,能撬动全局的“牛鼻子”,就藏在“科学与教育”这六个字里。这不是他第一次想攥紧这把钥匙,两年前那个短暂的春天,他就推动过《关于直接从高中毕业生中择优录取的试行办法》,那张盖着红章的通知刚贴在北大、清华的礼堂墙上,墨迹还没干,就被铺天盖地的大字报盖得严严实实。

  远在陕北农庄的李教授,听说这办法时正蹲在灶台前烧火,手里的柴火 “啪嗒” 掉在地上,他盯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愣了半天,嘴里反复念叨“有希望了,孩子们有希望了”。可没几天,批判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李教授连夜把藏在枕头下的《物理教材》裹进粗布衫,压在炕席底下,眼泪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牛顿运动定律”几个字——那道转瞬即逝的光,刚照亮过漆黑的天幕,就又沉了下去。

  好在历史的车轮滚滚 1977 年夏天,这位老人爬过了三次陡峭的大山,浮浮沉沉,趟过了泥沼,爬过了悬崖峭壁,终于站在了山巅,欣赏这片可爱的土地。这一次,他的目光像鹰隼似的,牢牢锁定了科教领域。早在正式宣布复出前,他的动作就没停过。六月的一个午后,蝉鸣吵得人心烦,主管科教的王主任推开招待所房门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墙上挂着幅巨幅中国地图,密密麻麻插满了小旗——红色标高校,蓝色标重点中学,他正站在地图前,手里的红蓝铅笔在 “北京”“上海”“南京” 各城市间急促敲击,桌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重点中学的骨干教师,待遇必须跟大学教授看齐!”他突然转身,铅笔尖“啪”地戳在桌上的《中小学师资状况统计》上,那行“某省中学物理教师平均学历:初中”的字样,被他圈了个醒目的红圈,红得刺眼。王主任赶紧掏出笔记本记录,就听他接着说:“抓科技得先抓教育,教育的根在中小学!你看看这数据——断层十年,数理化老师没几个合格的,外语更是没人教,再过几年,想找个能教微积分的老师都难!必须集中力量办重点校,教材要重编,不能再用那些满是口号的本子,得把国外的先进成果学过来。最重要的是,得给科研找接班人,不然国家的现代化就是空谈!”

  后来在一次核心智囊会议上,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几滴在桌布上,他却没心思擦,声音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国要现代化,科技就是命脉!光喊口号没用,得有真知识、真人才!咱们跟国外差了多少?整整二十年!”他指着窗外的梧桐树,“两条腿走路——普及教育不能丢,但重点院校必须挑最好的苗子!怎么挑?考试!严格考试!把最优秀的人才都聚过来!”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了:“要在党内树新风——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脑力劳动者不是‘臭老九’,他们跟工人、农民一样,都是光荣的劳动者!”

  七月盛夏,一份关乎他政治生命重启的决议终于通过。那天秘书宣读文件时,他正坐在藤椅上,目光落在窗外——梧桐树上新抽的嫩芽,嫩得能掐出水来,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极了那些渴望读书的年轻人。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等秘书念到 “优先恢复科教领域秩序” 时,他嘴角悄悄翘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这份决议,对他来说不只是官复原职的证明,更是打开科教枷锁的钥匙。

  可现实的困境远比想象中棘手。某天在勤政殿,自鸣钟“当当”敲了三下,他正拿着放大镜看《全国高校师资统计表》,一行数据突然让他停住了——“某省中学物理教师平均教龄:2.8年”。他把放大镜放在桌上,手指捏了捏眉心,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天去某顶尖学府视察的画面:实验室里,一台本该用来做精密实验的天平,被摆在墙角,上面放着个玻璃罐,罐里装着咸菜,旁边还有张纸条,写着“废物利用”。墙上贴着的“抓革命促生产”标语,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会儿他还没正式履新,可全国科教领域的烂摊子,他早就摸得门儿清。“两个凡是” 的旧思维像层厚霜,冻住了不少人的脚步。有次跟老战友聊天,对方劝他 “慢慢来,别太急,容易得罪人”,他却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科技人才断层报告》说:“国家等不起啊!再慢几年,好苗子都老了,科技队伍断了代,以后想追都追不上了!”

  所以在决定分工的关键会议上,他走到摆着沙盘的桌子前,沙盘里有飞机、大炮的小模型,还有个蒙着灰的火箭模型。他伸手把火箭模型往前挪了挪,拂掉上面的灰尘,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过去在太行山,咱们没条件,只能造土枪土炮打鬼子;现在国家要搞现代化,不能再守着老一套了!得让咱们的孩子学真本事,以后造火箭、造卫星,让中国的科技站起来!”在场的干部们看着沙盘里的火箭模型,都攥紧了拳头,心里像被点燃了一把火。

  那天晚上,书房的灯又亮到很晚。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头一份泛黄的《高校招生质量分析报告》上,也照亮了压在报告上的铜镇尺——镇尺上刻着“教书育人”四个字,边角已经磨得光滑,是当年一位老教授送他的。报告上有行批注,红笔写的 “数学最高分 37 分”,刺眼得很。他手指抚过那行字,轻轻叹了口气,又拿起笔,在旁边写了句 “必须改革招生制度,选拔真才实学”。

  没过几天,他召见某重要工学院的张院长时,特意从柜子里取出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巴掌大的宋代活字盘,上面的木活字有些磨损,边缘还留着当年刻字的痕迹。

  他捧着活字盘,手指轻轻摸过那些活字,笑着问张院长:“你说,毕昇当年发明活字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一千年后,咱们要用活字印刷半导体的教材?”没等对方回答,他就把活字盘放在桌上,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招录大学生,必须考试!不管是笔试还是口试,都得严格,不合格的坚决不收!”他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震得桌上的青瓷茶杯叮当作响,“还有,不管是谁的子女,哪怕是高级干部的,只要不符合条件,绝不能开绿灯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