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开导-《辞职回家上山下海》

  司徒明没再搭话,只一杯接一杯地喝桑葚酒,酒液见了底,他也没再点,就坐在那里,背对着舞台,盯着空酒杯,像一尊沉默的影子。

  酒吧里的暖光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周身的冷意,反而让他和周围的热闹隔了层看不见的墙。

  陆琪刚打了个哈欠,张凡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司徒明身上。

  他正捏着玻璃杯,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杯壁,刚才那股子 “生人勿近” 的冷意,好像被杯里的酒冲淡了点。

  张凡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抬手轻轻拍了拍陆琪的手背,示意她稍等,然后起身朝司徒明的桌子走了过去。

  “介意拼个桌吗?” 张凡拉过旁边的椅子,没等司徒明回答就坐下了,手里还拎着自己的酸角汁,“远隔千山万水能在遇见两次,也算种缘分,聊聊?”

  司徒明抬眼瞥了他一眼,眼神里还带着点警惕,却没直接拒绝,只端起酒杯抿了口桑葚酒,声音冷淡:“没什么好聊的,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他的指尖还沾着酒渍,攥着酒杯的力度却比刚才松了点 —— 没直接赶人,就算是松口了。

  张凡也不介意,慢悠悠喝了口酸角汁,没提刚才的冲突,只聊起古城的夜:“第一次在古城待这么晚,比白天静多了,刚才打跳的时候,陆琪还差点踩错我脚。”

  他故意说点轻松的,想让气氛软下来。

  司徒明没接话,却没低头盯着酒杯了,目光落在舞台上 —— 吉他手正低头调弦,暖黄的光落在琴弦上,泛着细弱的光。

  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张凡见他神色稍缓,才慢慢开口:“上次在海边见你,就觉得你心里装着事。其实有时候,咱们觉得父母拧巴,可反过来想,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好,怕我们走弯路。”

  这话像根针,一下子戳中了司徒明的软肋。

  他猛地攥紧酒杯,指节都泛了白,酒液晃出了几滴,落在桌面上晕开小印子。

  “为我好?”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声音也比刚才高了点,引得旁边两位客人悄悄看过来,“他们要是真为我好,就不会把我跟张导的合作推了,不会把我写的剧本锁起来,更不会说‘进娱乐圈就是丢军人世家的脸’!”

  他的声音发颤,眼眶微微泛红,却强撑着没让情绪垮下来:“我从小就喜欢琢磨镜头,初中就拿着旧相机拍家里的院子,高考想报电影学院,他们非要我填军校,闹到我绝食三天,才松口让我去学编导 —— 结果呢?我刚跟人谈好要拍短片,他们就找关系压下来,说‘军人的孩子,不能在镜头前抛头露面’!”

  陆琪在旁边听得认真,见司徒明情绪激动,悄悄起身拿了包纸巾递过去,声音轻软:“先擦擦吧,别激动。”

  司徒明愣了一下,接过纸巾却没擦,只攥在手里,指腹把纸巾揉得发皱。

  他顿了顿,看着司徒明的眼睛,继续说:“你其实不用非跟他们拧着来。你喜欢镜头,不一定非要站在台前当明星啊 —— 可以退到幕后做导演,拍你想拍的故事,偶尔想露脸了,客串个小角色,既不抛头露面,又没丢你的爱好。你爸妈担心的是你被聚光灯围着的麻烦,要是你选了幕后,他们说不定就松口了。”

  司徒明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巾,目光落在桌面的粗陶花瓶上。

  野菊的花瓣轻轻晃着,像他此刻乱了的心。

  他想起上次跟父亲吵架,父亲红着眼说 “我不是不让你追梦,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家里帮不上忙”,当时他只觉得是借口,现在被张凡点透,心里忽然有点发堵。

  “我试过跟他们说做幕后……” 司徒明的声音低了下来,没了刚才的激动,多了点委屈,“他们说‘搞电影就是不务正业,不如去部队锻炼两年’,根本不听我解释。”

  “那是因为你没让他们看到你的决心啊。” 张凡笑了笑。

  “你要是真想去做,不如回去好好跟他们聊一次,别吵,就说你想拍什么、怎么拍,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一时冲动。大不了和他们说一下让你试一次,不行你再去从军呗。”

  舞台上的吉他手又开始唱了,这次是首温和的《桥边》,歌声轻轻飘在空气里,没再像刚才那样戳人心。

  司徒明端起酸角汁喝了一大口,酸甜的味道漫开,压下了喉咙里的发紧,他攥着杯子的手慢慢松开,指节的泛白也退了些。

  “各退一步……”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里的迷茫少了点,多了点琢磨,“做导演,偶尔客串……”

  张凡见他听进去了,没再继续说,只拿起酸角汁跟他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不过不管选什么,别跟自己较劲,也别跟家里拧着 —— 亲人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结?”

  张凡看着司徒明眼底的松动,突然抬手招服务员:“再来两瓶桑葚酒,要常温的,顺便加盘炸花生、一碟拍黄瓜。”

  司徒明愣了愣,刚要开口说 “我喝够了”。

  张凡已经把新斟满的酒杯推到他面前,杯沿碰了碰他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别憋着了,男人间的事,一顿酒说开就好了 —— 今天喝透,明天该干嘛干嘛,别再跟自己较劲。”

  司徒明盯着酒杯里晃荡的深紫色酒液,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端了起来。

  第一杯下肚,他没说话,只夹了颗花生嚼着。

  第二杯碰杯时,他忽然开口:“我爸去年生日,我偷偷回去,看见他把我初中拍的旧照片,都收在军绿色的铁盒里。”

  声音有点哑,却没了之前的刺。

  张凡没接话,只又给他满上,自己也干了一杯 —— 有些话,不用劝,说出来就松快了。

  酒过三巡,桌上的花生壳堆了半碟,桑葚酒也空了两瓶。

  司徒明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初中躲在房间写剧本被父亲发现,到高考填志愿时跟家里闹绝食,再到去年被拦掉合作后,一个人开车全国各地跑,越说越激动,眼眶红了又红,却硬撑着没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