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面色诊病,细微观察-《古人的智慧》

  第21章:面色诊病,细微观察

  北地的风,总带着股凛冽的劲儿,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似的。轩辕裹紧了身上的兽皮大衣,目光却被不远处毡房外的一幕牢牢吸引。那里围坐着几个牧民,中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为一个青年诊病,老者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青年腕上,另一只手则微微抬起,目光专注地落在青年脸上,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这便是北方医者诊病的法子?”轩辕低声对身旁的弟子灵枢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灵枢是他西行时收的弟子,手脚勤快,记性也好,此刻正拿着炭笔在兽皮卷上记录所见所闻,闻言抬头:“先生,咱们一路过来,见了好几位北地医者,都是这般先盯着脸看半晌,再摸脉的。”

  轩辕点点头,抬脚朝那边走去。追风跟在他脚后,如今已是半大的狼,毛色油亮,眼神警惕却不凶狠,跟了轩辕这些年,早已通了人性,知道哪些是无害的陌生人。

  “老人家,晚辈轩辕,自南方而来,路过此地,见您诊病方式独特,想讨教一二,不知可否?”轩辕拱手行礼,语气谦和。

  老者抬眼打量他,见轩辕虽风尘仆仆,却目光澄澈,举止有礼,便抚了抚胡须,爽朗地笑了:“客人远道而来,客气啥。咱们北地人治病,就靠这双眼和这双手,有啥好看的,尽管看便是。”

  那患病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脸色瞧着有些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额头上还沾着些冷汗,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身子微微佝偻着,一看就是难受得紧。

  老者松开搭在青年腕上的手,又往前凑了凑,仔细端详着青年的脸,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青年的脸颊:“你这脸,白得像蒙了层霜,一点血色都没有,是虚了。”

  轩辕凑近几步,目光落在青年脸上。他见过不少病患,南方的湿热病者多是面色发黄发暗,透着股黏腻;东方海边的渔民,常年受海风侵袭,面色多是黑红粗糙;西陲的牧民,因多食肉食,面色往往透着油光的红润。可眼前这青年的白,却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大半,连带着嘴唇都淡得几乎看不见颜色。

  “老人家,他这脸色发白,便是虚症?”轩辕追问,心里默默将这景象与自己过往的认知比对。

  “可不是嘛。”老者慢悠悠地说,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手指在青年脸上比划,“你看啊,这脸分好几块地方呢。额头属天,脸颊属地,鼻子居中。天发白,是上头虚;地发白,是下头亏。他这整脸都白,就是浑身气血跟不上趟了。”

  青年疼得“哎哟”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老者抬手抹了把他的汗,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还冒冷汗,手脚也凉吧?”

  青年虚弱地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手脚跟揣在冰窖里似的,肚子还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老者站起身,对周围的牧民说了句“去拿点姜和艾叶来”,然后转向轩辕,解释道:“这小子,准是昨晚贪凉,在毡房外多待了会儿,让寒气钻了空子。你看他这脸,不光白,颧骨那儿还隐隐透着点青,青就是寒,就是痛。”

  轩辕顺着老者的话看向青年的颧骨,果然,在苍白的底色上,有一层极淡的青灰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心里一动,想起自己在南疆时,见过被毒蛇咬伤的人,脸色是青紫发黑的,那是毒邪所致;而西陲有个摔跤受伤的壮汉,脸颊上也是青的,那是瘀血阻滞。这北地青年的青,却是与寒冷、疼痛相关,同是青色,缘由竟如此不同。

  “那不同的颜色,便对应不同的病症?”轩辕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那是自然。”老者说得笃定,这时有牧民拿来了姜和艾叶,他接过,让青年躺下,将姜片敷在青年的肚脐上,又点燃艾叶,隔着姜片熏烤,“面红的,大多是有热。去年冬天,有个后生喝了烈酒,又烤了半宿火,第二天脸涨得通红,眼睛也红,还胡言乱语,那就是热邪上头了,用了些清热的草药才压下去。”

  轩辕点点头,这点他有体会。南方湿热之地,很多病人都是满面通红,口干舌燥,用苦寒的草药清了热,脸色便会渐渐恢复正常。

  “那发黑呢?”灵枢在一旁忍不住问道,手里的炭笔飞快地动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老者往青年肚脐上添了片新的姜片,头也不抬地说:“发黑就更麻烦了,多是瘀。前年有个猎人,被熊拍了一下,当时没觉得啥,过了几天,后背肿起来一块,脸色也发黑,后来找了懂行的,放了些瘀血,又敷了草药,才慢慢好起来。那黑就是气血堵得太厉害了,不通畅。”

  轩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自己走过的那些地方,见过的那些病人,似乎真的能从脸色上看出些门道。只是从前他更关注草药的性味和用法,没像北地医者这样,把面色当作诊病的第一道关口。

  “那黄色呢?”轩辕又问,他想起南方很多人因为湿热缠身,面色发黄,想听听北地医者的见解。

  老者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黄色啊,多半是脾胃不舒坦。咱们北地人,冬天吃得多,动得少,容易积着。去年我那小孙子,吃了太多羊肉,脸就黄不拉几的,还不爱吃饭,我给他熬了点山楂水,消了消食,脸就慢慢转过来了。”

  这么一说,轩辕茅塞顿开。他在南方见到的面色发黄,多是湿热困脾;北地的面色发黄,多是食积伤脾。虽同为黄色,诱因不同,但根源都与脾胃相关。这面色诊病,竟有这么多细微的差别。

  正说着,那青年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些,苍白中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粉色,他捂着肚子的手也松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不少。“老人家,好像不那么疼了。”青年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明显有了气力。

  老者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秋日里干涸的河床:“这就对了,艾叶驱寒,姜片暖胃,寒气散了,气血通了,自然就不疼了。”他转向轩辕,眼神里带着几分自得,“你看,就凭这张脸,我就知道他是啥毛病,这法子,准着呢。”

  轩辕心中佩服,躬身道:“老人家的本事,晚辈佩服。只是不知,这看脸的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

  老者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苗“噼啪”地跳了起来,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练?哪有什么巧办法,就是看得多了。”他指着远处吃草的牛羊,“你看那些牧人,看牛羊毛色亮不亮,眼神精神不精神,就知道它健不健康。人也一样,脸色就是人的‘毛色’,顺不顺,亮不亮,都藏着毛病呢。”

  轩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阳光下,那些牛羊的毛色确实有深有浅,有亮有暗,健康的牛羊,毛色油光水滑,眼神也格外有神。他恍然大悟,这北地医者的面色诊法,竟是从观察牲畜中得到的启发,将天地万物的道理,都融入了诊病之中。

  “就拿刚才这后生来说,”老者继续说道,“他平时脸色是红扑扑的,今天一来,脸白得像张纸,还冒冷汗,不用问就知道是受了寒,伤了气血。要是再晚点来,说不定就该发烧了,到时候脸就该红了,那就是寒邪入里化热了。”

  轩辕细细琢磨着这话,觉得其中蕴含着深刻的道理。疾病不是一成不变的,面色也会随着病情的变化而变化,医者不仅要能看出当下的病症,还要能预判病情的发展,这才是真本事。

  这时,又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来求医。那孩子约莫三四岁,小脸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咳嗽声里带着股浓浓的痰音。

  老者刚坐下,看到那孩子的脸,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娃,是肺热了。你看这脸,红得像熟透的果子,特别是颧骨这儿,红得发亮,准是烧得厉害。”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滚烫。

  妇人急得眼圈都红了:“老人家,您快想想办法,这孩子烧了两天了,吃了草药也不管用。”

  老者沉吟片刻,对妇人说:“去,找些梨来,再取点蜂蜜。”又转头对轩辕解释,“梨性凉,能润肺,蜂蜜能止咳,这娃肺热,就得用凉性的东西降降火。”

  轩辕看着老者熟练地处理病情,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北地医者的面色诊法,看似简单,实则是长期观察实践的结果,他们能从面色的细微变化中,捕捉到疾病的蛛丝马迹,再结合当地的环境和生活习惯,给出精准的治疗方案。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那孩子的脸色。确实如老者所说,整个小脸都透着不正常的红,尤其是两颊,像是涂了胭脂,眼神也有些呆滞,没有寻常孩子的灵动。这与刚才那青年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热一寒,一实一虚,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老人家,”轩辕开口问道,“那若是一个人脸上同时有几种颜色,又该如何判断呢?”

  老者愣了一下,似乎没被人这么问过,他想了想,说:“那就是病得杂了。前年有个老猎户,脸上又黄又黑,黄是因为常年吃不下饭,脾胃弱;黑是因为年轻时受过伤,瘀血没散干净。这种就得一步一步来,先调脾胃,再化瘀血。”

  轩辕点点头,这与他所学的“辨证论治”不谋而合。疾病往往不是单一的,需要医者抽丝剥茧,找到根本的病因,再对症下药。

  说话间,妇人拿来了梨和蜂蜜。老者将梨切成小块,捣成泥,拌上蜂蜜,一点点喂给孩子吃。孩子起初还抗拒,吃了几口后,似乎觉得舒服了些,不再哭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你看,这娃吃了梨泥,呼吸都匀和些了。”老者对轩辕说,语气里带着欣慰,“等会儿再给他敷点清凉的草药,明天估计就能退下去些。”

  轩辕看着孩子渐渐舒缓的眉头,心里对面色诊法的认同又深了一层。他想起自己带的医经里,关于诊病的记载还多是问诊和草药的运用,若是能把这面色诊法加进去,定然能让医经更加完善。

  “老人家,您看我这脸色如何?”轩辕笑着问道,想亲身体验一下。

  老者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然后笑道:“客人脸色红润,眼神明亮,脉象有力,一看就是气血充足,身体结实得很。就是这风尘仆仆的,带了点倦色,歇两天就好了。”

  轩辕哈哈大笑,觉得这老者说得极准。他确实因为连日赶路,有些疲惫,但底子确实不错。

  灵枢在一旁早已把老者的话记得密密麻麻,见轩辕和老者相谈甚欢,忍不住问道:“老人家,这看脸色的本事,能教我们吗?”

  老者爽朗地笑了:“有啥不能教的?医道这东西,越传越活。你们要是想学,就多看看,多记记,把不同的脸色和病症对应起来,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

  接下来的几天,轩辕和灵枢便留在了这个北地部落。他们跟着老者走家串户,看他为各种各样的人诊病。有面色发青、腹痛难忍的妇人,老者说是寒气凝滞,用艾灸熏烤关元穴;有面色发黑、关节疼痛的老人,老者说是瘀血阻络,用活血化瘀的草药煎汤外洗;有面色发黄、四肢乏力的少年,老者说是脾胃虚弱,用山药、小米熬粥调理。

  轩辕每天都看得极为认真,他不仅观察病人的面色,还详细询问他们的症状、生活习惯、发病诱因,再与面色相对照,慢慢总结出规律:面红多热,面白多虚,面青多痛多寒,面黑多瘀,面黄多与脾胃相关。

  他还发现,面色的光泽比颜色本身更重要。同样是红色,有光泽的可能只是暂时的热症,而晦暗无光的红色,则可能是重病的征兆。老者说:“就像好的皮子,不光颜色正,还得有光泽,那才是真的好。”

  灵枢也学得极为投入,他把不同的面色画下来,旁边标注着对应的病症和治法,短短几天,就画满了好几张兽皮卷。

  这天傍晚,夕阳给北地的草原镀上了一层金色。轩辕和老者坐在火堆旁,喝着温热的羊奶。

  “老人家,晚辈有个想法。”轩辕开口道,“我想把您这面色诊法,和我之前学的问诊、脉诊结合起来,形成一套更完整的诊病方法。您觉得可行吗?”

  老者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赞许:“好啊!法子不怕多,就怕不精。能把好法子合到一块儿,让更多人受益,那是好事。”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你要记住,不管啥法子,都得灵活着用,不能死搬硬套。同一种脸色,在年轻人和老人身上,可能就是不同的毛病。”

  轩辕重重地点头:“晚辈记下了。”他知道,这是老者一生经验的总结,是比任何诊法都珍贵的教诲。

  夜色渐深,北地的星空格外明亮,一颗颗星星像是钻石般镶嵌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轩辕躺在毡房里,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这些天看到的各色面容,以及它们背后隐藏的病症。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编织而成,这张网由面色、声音、脉象、症状等无数丝线组成,而医者,就是那个手握网纲的人,通过这张网,就能捕捉到疾病的踪迹。

  他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拿出医经,提笔在上面写下:“望色为诊病之先,观其面色,可知寒热虚实,气血盛衰……”笔尖划过兽皮,留下清晰的痕迹,像是在为医道的传承,刻下深深的印记。

  想知道轩辕后面会发现什么?且看下一章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