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洞迷踪-《墟渊遥契》

  朔风卷着细雪灌进领口时,景遥指尖的碎玉突然发烫。沈清璃的残魂在识海里泛起微光,像片随时会被吹散的蝶翼,“往北,冰川第三道裂隙。”她的声音带着刺骨寒意,却比往日清晰些——这是自苍梧山一别后,残魂第一次主动指引方向。

  冰壁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北斗裂隙”四个古篆被冻在冰层里,笔画间结着蛛网状的裂纹。洞口右侧刻着行更小的字,青苔爬满“擅入者,以魂饲眼”的尾笔,仿佛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冰面窥视。景遥按住腰间银镯,镯上光纹突然流转,在掌心映出半朵缠枝莲——与碎玉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踏入洞口的瞬间,脚下冰层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两侧冰棱突然亮起,蓝白色的光晕里浮起零星画面:素衣女子跪在冰棺前,乌发垂落肩头,指尖的血珠滴在碎玉上,“守心……”景遥喉间发紧,那女子转身时,面容竟与沈清璃一模一样,只是眉间多了颗朱砂痣。襁褓在她臂弯里轻轻颤动,绣着缠枝莲的边角露出半只小手,手腕上戴着枚银镯,光纹与自己的镯子如出一辙。

  “这是……你的前世?”景遥伸手触碰冰棱,画面突然扭曲。残魂在身后发出低喘,她的虚影渐渐凝实,发尾沾着碎冰,“初代守望者……以魂火封墟渊。”话未说完,冰棺方向传来刺耳的尖啸,整面冰壁剧烈震动,无数光点汇向深处那具悬浮的玉棺。沈清璃的虚影被扯向冰棺,银镯光纹骤暗,她指尖徒劳地向景遥伸出,“小遥!眼……墟渊之眼内有师尊的魂火……”

  轰鸣声中,景遥看清了冰棺内的景象——漆黑如渊的眼瞳嵌在冰晶里,睫毛状的冰棱根根倒竖,瞳孔中央跃动着豆大的幽蓝火焰。沈清璃的残魂被吸入眼瞳的瞬间,碎玉与银镯同时发烫,识海里炸开无数碎片:雪夜、血刃、还有那句未说完的“护好碎玉”。她踉跄着撞向冰棺,掌心按在冰凉的冰晶上,缠枝莲的光纹与眼瞳周围的咒印重叠,竟缓缓融了进去。

  “以魂饲眼……”洞口的警示突然在耳边响起。景遥只觉灵魂被猛地一拽,体内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银镯往外涌——是沈清璃残魂寄宿的那缕气息。眼瞳中的幽蓝火焰突然暴涨,映出冰棺底部刻着的星图,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碎玉在胸前发烫,与眼瞳中的星点一一对应,她忽然想起沈清璃曾说过,初代守望者以自身魂火为引,将墟渊封印在北斗裂隙之下。

  “师尊的魂火……在眼内。”残魂的声音在识海碎成光斑,“墟渊之眼会吞噬外来魂体,但若有守望者血脉……”景遥指尖刺痛,鲜血滴在冰棺上,星图突然亮起,七道光束从眼瞳射出,在洞顶拼出完整的北斗星阵。她终于明白襁褓上的缠枝莲为何与自己的碎玉相同——那是初代守望者留给后人的钥匙,而沈清璃的前世“守心”,正是将钥匙交给自己的人。

  冰层开始崩塌,碎冰如雨落下。景遥握紧碎玉,银镯光纹重新亮起,这次却带着灼人的温度。眼瞳中的幽蓝火焰突然分出一丝,顺着她的掌心钻进识海,恍惚间,她听见了沈清璃的声音,却比记忆中苍老许多,“小遥,墟渊将醒,唯有以魂火重铸封印……”画面一闪,她看见守心将半枚碎玉塞进襁褓,襁褓里躺着的,分明是幼时的自己。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景遥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冰棺上的咒印。墟渊之眼突然剧烈颤动,眼瞳里的黑暗翻涌,似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封而出。她深吸口气,将碎玉按在眼瞳中央,银镯与碎玉同时发出强光,缠枝莲的纹路蔓延至整个冰棺,与北斗星阵融为一体。沈清璃的残魂在光华中浮现,朝她轻轻一笑,“别怕,我们的魂火,从未分开过。”

  轰鸣声中,景遥感觉自己的魂体渐渐虚化,与沈清璃的残魂、还有眼瞳中的幽蓝火焰融为一体。碎玉与银镯化作光点,融入北斗星阵,冰层重新凝结,墟渊之眼的黑暗渐渐退去,只剩下中央那簇稳定的魂火,如同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守着裂隙下的千年封印。

  洞口的风雪渐歇,细雪落在新凝成的冰壁上,将“擅入者,以魂饲眼”的字迹覆上一层薄纱。远处传来冰棱断裂的轻响,却再无吞噬魂体的尖啸——此刻的北斗裂隙里,沉睡着两代守望者的魂火,还有那个带着缠枝莲碎玉的少女,用半生寻找的,终于不只是残魂的归处,更是千年前未竟的约定。

  指尖的温度渐渐消散,景遥在意识模糊前,看见冰棱里映出守心抱着襁褓的画面,与自己此刻的虚影重叠。原来所有的相遇与追寻,早在千年前的雪夜就已写下注脚——擅入者以魂饲眼,却不知守望者的魂火,本就是为了守护这方天地,甘愿坠入深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