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三日筹谋-《墟渊遥契》

  墟渊边缘的风总裹着化不开的刺骨寒意,黑紫色的雾气在屏障后翻涌,连空气里都飘着若有似无的怨念,自天道虚影留下三日之期后,这片沉寂的崖边,便多了三份各怀心事的忙碌。

  夙缨是最先沉下心来的。他寻了块背风的青石,将随身携带的古籍一叠叠摊开,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朱批与墨痕记录着千年前的秘闻。他指尖捏着一枚铜制书签,一遍遍划过“浊气净化”“怨魂安抚”的章节,目光死死锁在那些模糊的阵法图谱上——有的字迹已被岁月侵蚀,有的关键步骤语焉不详,他便俯身凑到书页前,借着崖边微弱的天光辨认,时不时从怀中摸出笔墨,在空白的草纸上快速勾勒推演。

  有时思路卡住,他会抬手按揉眉心,指尖沾着的墨渍蹭在额角也浑然不觉,只盯着纸上错乱的线条出神。墟渊的戾气时不时会顺着风钻过来,刺得他指尖发麻,他便随手捏个简单的结界,将古籍与自己护在其中,继续在故纸堆里寻找降低净化风险的破局之法。三日里,书页间的墨香与戾气反复交织,成了他耳边最常伴的背景音,连饭食都是匆匆扒两口便放下,眼里只剩那些能救命的文字。

  不远处的崖边,景遥则是另一番模样。他没有去看夙缨的古籍,也没有频繁追问沈清璃的想法,只是静静闭目静立,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银蓝色灵力光晕。风卷起他的衣摆,却吹不散那层护在体外的灵力——他正一遍遍运转心法,将体内的灵力压缩、凝练,再压缩,仿佛要将这股力量揉成一把能劈开黑暗的利刃。

  偶尔他会睁开眼,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沈清璃的方向,见她仍望着怨魂海出神,便又轻轻阖上眼,指尖在身侧悄悄结了个护心咒的印诀。他早已做好了决定:无论最终选择“毁灭”还是“净化”,只要沈清璃想走的路有风险,他便绝不会让她独自承担。这份无声的准备,藏在他愈发凝实的灵力里,藏在他偶尔收紧的指节间,是他能给她的、最坚定的守护。

  而沈清璃,自始至终都站在离怨魂海最近的地方。她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却始终没后退过半步,目光直直望着屏障后翻涌的黑紫色雾气,仿佛能透过层层怨念,看到那些在其中挣扎的魂魄——或许是某个曾护过一方安宁的仙,或许是某个守着执念不肯消散的人,又或许是某个被浊气裹挟的妖。

  她的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也没察觉,脑海里反复闪回着当年的画面:浊气在经脉里像毒蛇般肆虐,意识一点点被黑暗吞噬,耳边满是师门长辈“斩草除根”的劝诫,连平日里最亲近的师兄都劝景遥“别再执着”。唯有景遥的声音,隔着混沌的黑暗传过来,带着灵力透支后的沙哑,却依旧坚定:“再等等,清璃,我不放弃你。”

  那份濒临入魔的痛苦,与被人拼尽全力救赎的温暖,在这三日里反复交织。她会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曾是浊气最盛的地方,如今却能感受到平稳的心跳——若当年景遥选择了“放弃”,她早已成了墟渊里的一缕怨魂。这个念头让她心中的想法愈发清晰,望着怨魂海的目光里,渐渐少了迷茫,多了几分旁人看不懂的笃定。

  三日的时光,在夙缨的笔墨声、景遥的灵力流转声,以及沈清璃无声的凝望中悄然流逝。当第三日的夕阳开始西沉,墟渊的雾气愈发浓重时,三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屏障的方向——抉择的时刻,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