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神秘雕像-《民间鬼狐传》

  血迹干在石板裂缝里,颜色像烧糊的铜锈。我盯着那尊狐首雕像,它眼眶黑洞洞的,可就在陈智喘气的瞬间,那深处又闪了一下——不是反光,是动了。

  我抬手,陈智立刻停步。他刀柄上的黑液还在往下滴,腐蚀得金属发白,手背青筋突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往骨头里钻。

  “别碰它。”我说。

  他没动,但眼白泛红,耳膜处渗出血丝。刚才那阵黑雾没走干净,现在还在他脑子里打转。他嘴唇微动,念着谁也听不清的词,右手缓缓举起刀,刀尖对准雕像咽喉。

  我冲上去,一把扣住他手腕。他力气大得不像活人,肌肉绷得像要炸开。我另一只手把雪儿往前一递,它贴在他颈侧低鸣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和地底脉动同频。陈智浑身一震,瞳孔缩回正常大小,刀尖偏了半寸,擦着雕像肩头划过,火星四溅。

  他喘着粗气退后两步,靠墙坐下,刀扔在地上,只剩刀鞘还连着腰带晃荡。

  我蹲下,从怀里摸出昆仑血玉。它贴着胸口焐了这么久,表面温热,边缘却泛着一层薄红光。我把它托在掌心,慢慢靠近雕像。

  三尺外,血玉一颤。

  雕像颈部一道细痕亮了起来,像是被唤醒的血管。那痕迹弯弯曲曲,和血玉边缘的纹路完全吻合。我屏住呼吸,又往前挪了半步,血玉红光骤盛,雕像底座一圈刻纹浮出表面,文字流动如活物,一现即隐。

  陈智抬头:“你看见了?”

  “看见了。”我收回血玉,“但它不让我记住。”

  我脱下外衣裹住雪儿,它体温低得吓人,尾巴蜷在腹下,可耳朵还在抖。我咬破指尖,在左臂划下第一道痕——不是记号,是复刻。那符号扭曲难辨,我只能凭肌肉记忆抓轮廓。第二道、第三道……每划一下,手臂就抽痛一次,像是皮下有东西在啃。

  第七道刻完,我松手,血顺着小臂流到肘弯。那些痕迹连起来,竟和人参果表皮的裂纹呈镜像。我盯着看了三秒,笑了。

  “原来你们是一家的。”

  陈智抬头:“什么?”

  “血玉、果纹、这雕像上的字——同一套符。”我抹了把脸,“商朝那帮人搞祭祀,喜欢一式三份。一份刻玉,一份刻果,一份刻灵物。这雕像不是守门的,是封印的一部分。”

  他说不出话,只盯着我手臂上的血痕。

  我站起身,把血玉按向雕像底座。那里有个凹槽,形状和玉完全匹配。指尖触到石面的刹那,裂缝里的黑液猛地涌出,顺着底座往上爬,像无数细蛇缠绕。地面裂纹扩张,一道、两道、三道……直逼脚边。

  陈智想拉我,被我挥手挡住。

  “退后。”我说,“它要的是这个。”

  我把血玉轻轻放进去。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上。黑液瞬间退去,裂缝闭合,连血迹都干涸成灰。整尊雕像微微一震,双目亮起幽光,不是反射,是内部燃起的火。

  我眼前一黑。

  幻象来了。

  ——青铜祭坛高耸,九根锁链垂落,中间石柱绑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九尾被钉在墙上,血顺着链子流进地缝。一名祭司背对镜头,袍角绣着李家族徽的变体纹样。他手中捧着一枚血玉,另一只手捏诀,口中念咒。空中浮现金色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封”字,缓缓沉入狐心。

  地面震动,祭坛下方裂开一道深渊,锁链坠入其中,最后一环消失前,有声音响起:

  “七次轮回,魂不散,锁不断。”

  画面戛然而止。

  我踉跄后退,血玉从底座弹出,落回掌心。它温度冰凉,表面多了一道裂痕,像被人用刀划过。

  陈智扶住我:“你看见什么了?”

  我没答。低头看雪儿,它蜷在我脚边,呼吸微弱,可爪子轻轻抓了抓我的鞋面,像是在确认我还站着。

  我抬头,再看雕像。

  它眼眶里的光已经熄了,可我知道,刚才那一瞬,它“看”到了我。不是被动感应,是主动识别。它认出了血玉,也认出了我身上的某种东西——也许是从雪儿身上来的,也许是别的。

  “不是它在看我们。”我轻声说,“是我们终于,被它看见了。”

  风从墓道深处吹来,带着腐土和金属锈味。我抬手摸了摸颈间的黑狗骨哨,它安静地贴着皮肤,没有震动。

  陈智靠墙坐着,刀鞘空荡荡地晃。他忽然开口:“那句话……‘七次轮回’,是不是和机关的七步有关?”

  “有关。”我点头,“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机关要的是节奏完整,这雕像要的是身份确认。它不关心你怎么走,它只关心你是谁。”

  我弯腰捡起血玉,指尖擦过底座残留的刻纹。那符号还在,但不再流动,像是被定格。我用指甲轻轻一刮,石屑落下,露出底下一层更古老的痕迹——一个倒写的“逆”字。

  陈智盯着那字:“逆者生,顺者亡……我们之前在柱子上见过。”

  “见过。”我站直,“但现在它出现在这里,不是提醒,是验证。”

  我低头看雪儿,它终于睁开眼,瞳孔缩成细线,死死盯着雕像底座。它的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我把它抱起来,贴在胸口。它的体温依旧低,但心跳还在,一下,一下,压着某种节律。

  “你是不是知道更多?”我问它。

  它没回答,只是尾巴轻轻拍了两下。

  我转身面向墓道深处。那里一片漆黑,没有符文,没有机关声,只有风穿过石缝的低鸣。血玉在我掌心发烫,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召唤。

  陈智捡起刀,刀刃被黑液腐蚀出锯齿状缺口。他试了试,挥了两下,勉强能用。

  “接下来怎么走?”他问。

  “往前。”我说,“它让我们看见了起点,就得走到底。”

  我迈出第一步,脚底传来熟悉的震动。

  第七次脉动刚过,我忽然停住。

  前方三步,地面一块石板边缘有极细的裂纹,颜色比别处深,像是被反复踩过。我蹲下,手指摸过裂缝。

  里面,有干涸的血迹。

  暗红色,不像是人血。

  我抬头,看向墓道深处。

  那里,第二尊狐首雕像静静立着,眼眶黑洞洞的,可就在我的指尖离开石板的瞬间,那眼眶深处,似乎有极淡的光,闪了一下。